水門薄煙的淚接着就流了下來,嗚咽的哭了起來,她居然懂她女兒的想法,可是用這種方法割捨父女之情真的可以嗎?
“我恨不能將自己大卸八塊來還你賜予的血肉之軀,只可惜,我不捨得我自己的命,不捨得與我娘在一起的未來,更不捨得我的丈夫,我的朋友和我的孩子,所以,我不能殺死自己來讓你高興。
今日,我割肉斷親,從現在開始,我不是你的女兒,也與你沒有絲毫血緣關係,你繼續做你揚古族驕傲的老族長,我繼續做我冉家不受寵的庶出小女兒,我們之間絕無任何血緣關係。
如果你一定要在這裡與我們鬥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我們必然奉陪到底,只是你要考慮清楚,鹿死誰手還不一定,而且我還是那句老話,就算是我們全都死光了,你也一樣得不到月之眼。”
雲思雨說罷轉身與雲初對望一眼,幾人合力將水門薄煙攙扶起,她此刻的身子不能挪動太大,只能一點點的往外行走,不遠處就是幾人來到這裡時乘坐的馬車和馬,雲思雨心急的想要趕緊送娘上馬車。
看着他們的動作,揚古魯中好半響什麼都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雲思雨的肉,眼中帶着一絲酸楚和無奈。
他從沒想過自己在這世上竟還會有子嗣,可他曾經卻因爲知道自己有個孩子來到過這個世間而感到開心過,如今他用那麼冷漠的話語和行動傷害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現在這樣恨他,他真的高興了嗎?
不,這麼多年來,他從未開心過一日。
他真的快樂過嗎?是的,他有過那樣的日子,只是那樣的日子被他親手扼殺了。
“老族長,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鍾叔見雲思雨等人漸行漸遠有些焦急的打斷了揚古魯中的思路。
揚古清對鍾叔使了個眼色:“鍾叔,你先帶大家回去吧。”
“這…可我們不能即得不到月之眼,又失去了新的守護天之痕的接.班人啊。”鍾叔的擔憂也是所有人的擔憂。
揚古清搖頭:“鍾叔,你也糊塗了嗎?姬兒她不光是揚古族的族人,也是水門族的唯一繼承人,如果我們將天之痕交由她守護,那麼她便是這世上同時擁有了月之眼和天之痕的人,你該知道若不是有所需,這兩樣物件碰撞到一起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吧。”
鍾叔一頓,是他糊塗了,逆轉時光,死生成空。
揚古鐘對衆人道:“都回吧。”
鍾叔不再有任何猶豫,一邊擔心着揚古族的未來,一邊帶領衆人躍身回到了湖畔。
若是再找不到月之眼,估計用不了多久大家也就只能離開這片祖祖輩輩賴以爲生的地方了。
今天這一戰大家本來是帶着必勝的決心的,可如今看來一切卻成了空。
水門薄煙在馬車中被安置好,由駕駛最爲穩妥的袖手來驅馬車,而七白與但如傾騎馬,夏侯靖雲初和雲思雨在馬車中照顧水門薄煙。
馬車穩穩的行出數裡,雲初已經控制了水門薄煙的傷口不會使其繼續惡化,夏侯靖一直緊握着雲思雨的手,心中愧疚難安。“你怎麼會那麼傻,竟用這種方法來擺脫親情,你真的還是以前那個無法無天的姬兒嗎?”
雲思雨咬脣可憐兮兮的看向夏侯靖:“我當然是,就因爲是所以才深刻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活剝。雲初,我的胳膊太疼了,有沒有辦法補救一下。”
雲初轉身將她的傷口稍微處理了一下搖頭:“沒有別的辦法補救,肉都已經掉了,只能熬着了,不過…現在應該只是初級階段,過幾天會更痛的。”
“啊?”雲思雨一副小心臟怕怕的樣子看向雲初:“你是故意嚇唬我的嗎?”
“是真的。”雲初這人一向不怎麼喜歡開玩笑,單看他現在的表情就知道了,雲思雨無語的翻了翻白眼:“衝動果然是魔鬼。”
“以後長出新肉的時候也會很癢,會有刺痛感。”雲初似乎還嫌不夠,繼續火上澆油。
雲思雨嘟嘴:“雲初,你沒有看出來我已經很後悔很害怕了嗎,就別繼續刺激我了吧。”
雲初雲淡風輕的一笑,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水門薄煙的身上:“姑姑,我就在這裡,你千萬不要嫌麻煩,若是哪裡有不舒服的感覺一定要儘快告訴我,不要耽誤了救治的最佳時機。”
“我會的,你放心吧孩子。”水門薄煙費力的點了點頭。
“娘,痛就不要動了,好好躺着就好。”
“沒想到今天竟會讓姑姑受傷,是靖兒保護不周。”夏侯靖眉心皺緊,愧疚不已。
水門薄煙搖頭:“不,你們都已經盡力了,是我自己不好。”
“可是姑姑,你今天真的是讓我們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姬兒她真的是你的女兒嗎?我真的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姬兒竟會是水門族的後人。”雲初表現出極大的詫異,確實,今天大家是真的被水門薄煙的突然認親行動給嚇到了。
雲思雨心一緊,這事兒還能有假的嗎?可別再真的是孃親爲了保護她所以才亂說的,那她不就白白激動了一場嗎?
她將期待的目光綁定在了水門薄煙的身上,就生怕她說剛纔那只是爲了救她的權宜之計。
“是真的,我只是沒有想到我們最後竟會在這樣的環境下相認,我本想等你們戰爭凱旋的時候再告訴你這個消息的,只可惜啊,我沒想到揚古魯中竟會做這種卑鄙的事情。”水門薄煙痛苦的搖了搖頭:“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真的不希望你會知道世界上還有那樣一個父親,姬兒,真的對不起,娘不能給你一個更好的父親。”
“父母不是我們能夠自己選擇的,但是我們卻可以選擇好好的對待誰不是嗎?娘,有你我就足夠了。”雲思雨伸出那隻刺痛的手握住水門薄煙:“真的夠了。”
雲初見姑姑額頭上滿是汗水,安撫道:“姑姑,你許是累了吧,如果你放心我們在身邊守護你的話,如今姬兒已經回到了你的身邊,你沒有什麼好擔心了,不如你就安心的睡一會兒吧。”
“是啊娘,你睡一會兒,我們就在這裡。”雲思雨用右手給母親掖了掖夏侯靖該在她身上的貂皮大衣,見母親果然是安詳的閉上了眼睛,她緩緩靠進了夏侯靖的懷中,感受着已經期待了許久的擁抱。
水門薄煙許是真的累壞了,只是一小會兒便已經進入了夢鄉。
雲初沒有轉頭看兩人,只是很安靜的坐在那裡。
雲思雨靠在夏侯靖的肩頭有些擔憂的道:“我是不是給你們添了很大的麻煩?”
“對我們來說你根本就不是麻煩的存在。”夏侯靖搖頭。
“可因爲我你們大家全都出來了,那前線怎麼辦,阿連那邊怎麼辦。”雲思雨知道他們這次出征的目的,可如今卻好像因爲她而毀了。
“那些都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情,放心吧,不會有事兒的。”夏侯靖摸了摸她的頭,此刻她還知道擔心別人,真是傻瓜。
“以前我還被關在揚古族的時候,我生怕你們不來找我,可你們真的出現後,我又開始擔心我是不是連累了你們,我如今好像真的很矛盾。”
“你不會連累我們的,我故意將洛楓留在了前線,有洛楓一人在就足夠可以與阿連裡應外合了。
他知道你不見了很是擔心,所以我們給他施加了壓力,當我們帶着你回去的時候他也必須要凱旋而歸。
洛楓是個有了壓力便會更有衝勁的人,所以你放心吧,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的,就像是我們終於在焦躁了一個半月後找到了你一樣。
別想太多,剛纔你在冷水中浸泡了那麼久也該凍壞了,好好休息一下。”
夏侯靖緊了緊自己的懷抱,別說他對洛楓有十足的信心,就算他沒有任何把握,就算割地失敗他也必須要來找尋她,因爲在知道她被綁走的那一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失去她。
所以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軍營整裝帶領人去四下找尋她。
也好在梨姑姑竟會知道了姬兒被綁的消息而找到他們,如果不是梨姑姑那日篤定的對他說‘我知道姬兒在什麼地方,你帶上你最信任的朋友跟我走吧’,他恐怕現在還在大海里撈針,每日焦躁暴戾的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他現在真的不得不承認,如今冉樂姬這個女人已經成爲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深深的體會到了愛一個人的心是會快樂、會痛、會焦慮、會不安、會擔憂和欣喜,這是他從不知道的愛的深意。
而此刻在揚古族的湖畔邊,揚古魯中的神情依然注視着馬車早就消失不見的地方沉默着。
揚古清在他身後站了許久後來到他身側看着他迷離的視線有些擔憂的道:“表叔,你爲何不告訴姬兒你的苦衷,爲何要默默承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