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了三五日,匿之與既何便回蓮勺了,匿之回來時,是愁眉苦臉的,這是我第一次見匿之這樣的表情,便主動詢問。
“爲何上京回來之後便如此苦悶,遇何事了?”
匿之雙眉微皺,“息弟如今被呂后召進京軟禁起來了,我正爲此時發愁。”
“哪位皇子,又因何事被軟禁? ”
“趙王。”匿之嘆了口氣,還是與我說了起來,“呂后稱其謀反,將其召進宮。此番被傳召,定是有大事要發生。”
匿之的語氣沉重,說得我心突然不是太舒坦。
“謀反?”
“怕是無中生有。”匿之的眉間都皺成了川字。
匿之本就無意皇位爭奪,出生在王孫貴族這些鬥爭是不可避免的。只是看着親兄弟就要被迫害,自己也無能爲力,這該有多無奈啊。
就像我,身爲匿之的摯友,卻也只能當個傾聽者,什麼忙都幫不了。
說起呂太后,歷史中的呂太后是出了名的狠毒,當初劉邦死後呂太后爲了讓自己的兒子當上皇帝可算是費盡心機。
我曾聽聞她還毒死了劉邦的第三個兒子劉如意,把她的母親做成了人彘。亦都是些市井流言,不知是真是假。
後面匿之又把一些其他事務告訴於我,我說最近他與兄長怎麼總是忙緊忙出的,原來都是因爲這件事。
聽匿之的話,我大概理清楚了是怎麼回事兒。
原是早些年呂太后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利,把呂氏之女許配給了劉友做王后。
劉友因不滿呂太后的做法,一直以來只寵愛其他姬妾,而劉友的王后心生妒忌,便向呂太后誣告劉友想進京反叛,呂太后聽到之後勃然大怒,恐劉友生出什麼事故才召劉友進京,將他軟禁起來。
所以這段時日,匿之都未曾閒着,四處奔波尋找解決的辦法。
“這該如何是好?”我問。
匿之回答,“改日我同既何去平城找皇兄商議後再做定論。”
匿之說的皇兄是劉恆,我對劉邦這幾位兒子都不是很瞭解,包括匿之在內。可唯獨對劉恆印象深刻。因爲我曾讀過歷史,劉恆是西漢的皇帝。
如今劉恆還是代王,至於何時會登基,我也不清楚。都怪我當初無心讀史籍,其他的內容卻都未看進去。
哎,要是當時用心知曉這段歷史,指不定能幫上匿之的忙。
匿之與既何過幾日便會動身出發去平城,此去不知道結果如何。
雖說有既何陪着,不過我還是放心不下,看匿之這般模樣,多少也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你與兄長去平城捎上我可好?”我用輕鬆的語氣與匿之說。
匿之疑問道,“你跟去作甚?”
“捎我去可有個伴啊,還能照顧一下你倆,也不至於山長水遠無人問津。”我繼續說道。
“這一去可不是三五日的事兒,你手中的事物不用忙活了?”
匿之倒說到點上了,確實要安排好手中事務才行。
我思索了一下回答,“你只管帶我去,我的事兒自然會安排好。”
確定了要跟隨匿之和既何去平城,待到匿之離開後,我便把一些事務交代好亦如。
忙完之後便趕去半月師父家中留下一個布條,信中又要拜託那位好心人照看一下雄黃了。
真是心疼雄黃,我總是生出事故不能照顧好它,要是師父知道,定要數落我了。
準備好一切後,沒有幾日便要動身出發趕去平城。這是我來到西漢後第一次出遠門,我帶了靈芝隨我去,留亦如在苑中打理事務。
***
雖然去平城路途遙遠,但是我們一行人日夜兼程,約莫半個月便趕到了。
到了平城之後有人安排我們在代王宮裡住下,次日,既何陪着匿之去面見代王。
面見前一天晚上,既何還不忘來叮囑我。
“三妹,明日我陪匿之兄去面見代王,你一人在這宮中不要亂跑,不可離開這個院子。代王宮可不是府邸,要是闖了禍就麻煩了。”
我笑着對兄長說,“三夢知道了,兄長不必擔心,我定不給兄長添麻煩,這幾日三夢哪都不去。”
我肯定不能闖禍,怕會壞了匿之的事。
***
明日一早,既何便與匿之去尋代王。可是未過幾個時辰,他們又回來了。
我看他們回來,感到很疑問,便即刻迎了上去。
匿之的臉色不是很好。
我問道,“見到代王了嗎?”
既何回我,“侍人說代王在忙,讓我們晚些來。”
聽了之後,我的雙眉都不禁緊皺。
不是說是未來皇帝嗎?也不過如此而已。
我又不能數落這代王,只是看着匿之的表情不是很好,也只能安慰他。
“許是代王近日事務繁忙,那我們明日再去吧。”
匿之輕聲應了一句,“也罷,再等等。”
改日,既何與匿之又去面見代王了,還是沒有見到代王。這也是奇了,這代王在忙何事,竟連一點時間都空不出來。
夜幕降臨,匿之與既何在房裡商量事務,我也未有什麼辦法能幫到匿之,不想打擾到他們,便回房了。
***
夜晚很靜謐,月光傾瀉下來,這是個柔和的夜。
靈芝過來了,“翁主,喝口水吧。”
我接過抿了一下,此時門口突然出現撞擊聲,“砰”的一下。
“啊!”靈芝驚得大叫一聲,“這是怎了?”
我沉住氣,“莫慌,待我去瞧瞧。”
“翁主,別啊!”
我不理靈芝勸,往前去開門,靈芝不敢讓我一人去看,便跟了上來。
我將一把匕首拿在手上,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看見一人倒在了門口,沒有一點動靜。
我用腳踢了一下那人,還是沒有反應。
即刻轉頭於靈芝說,“快去稟報樑王與支子。”
“是。”靈芝愣了一下,“那翁主你呢?”
“我留在這看着這人啊。”
“啊?翁主,要不我留在這吧!”
我才反應過來,靈芝是不放心我一人在這。
我安慰道,“無需擔心,這人傷成這樣也無力傷人,快去找他們,我在這等你。”
我見靈芝扭扭捏捏,又繼續說,“快去!”
“好!翁主您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很快回來!”靈芝說着便奔了出去。
我蹲下來視察那人,摘下了他的面罩,原是個男子。稍微用手探了一下他的氣息,還活着。
我動了一下那人,那人許是有了一絲意識,突然便抓住我的手,驚得我一激靈。
我轉頭就想逃跑來着,可是手卻被他抓得死死的。
“救我!”那人的聲音很輕,手上的力氣卻不輕。
我不知他從何而來,是何人,有些許猶豫......
他的手鬆了一下,許是又昏迷了。
想來不能見死不救,我讓他搭着我的肩,把他扶進了房。
靈芝這會回來了,她手忙腳亂,氣都還沒順,看到那人躺在我屋內,就更緊張了,“翁主,這......”
“你彆着急,匿之與兄長呢?”我問,“把他們找來了嗎?”
“翁主,聽侍人說樑王和支子不知去找哪位大人了,此時不在房中。”
“不在?”我思索着,“你派人去尋,我先救人。”
“他們說要明日才能回來。”
“罷了,你留下來,幫我去端盆熱水過來。”我說。
“翁主,這人深夜闖入宮中,還身着夜襲衣,不知是何意圖啊!”
“救醒他再說,畢竟死人不能說話。”
那人是失血過多才會暈倒,若不趕緊止血,怕是有生命危險。
我有點着急了,語氣不覺嚴厲了一點,“快去打熱水!”
“是。”靈芝慌慌張張,這會兒纔去打水。
我亦不是有意嚴厲對靈芝,只是這會子人命關天啊,總不能見死不救,見死不救這還是人所爲嗎?有什麼事也得等人醒過來再詢問吧。
我正要用刀子割開他的衣服,那人卻突然緊張,許是以爲我會對他不軌。
“我給你清理傷口,你傷到腹部了,流血過多,衣裳黏住了傷口,得用把衣裳割開。”
那人聽到這,身子才鬆了鬆。
我趕緊把他衣裳剪開,靈芝打來了水,用毛巾把他的傷口清理了一下,還有周圍的血漬給推開,之後再把藥散給他敷上。
我去拿筆墨在白布上寫好藥方,“靈芝,還得辛苦你去抓藥,再把它煲好。”
“好。”靈芝接過藥方便出去抓藥了。
留我一人繼續給他包紮好,他現在許是睡着了,畢竟流了那麼多血,人的精神也不怎麼好。
我去拿了一件既何的衣裳給他換上,之後便一直守在他身邊。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有點發燒了。
靈芝已經煲好藥,把藥端了過來,我接過藥,一口口吹涼給他喂進去。
“靈芝你回去睡吧,折騰了一晚,辛苦你了。”
“不辛苦。”靈芝說,“翁主您別這樣說,去睡會兒吧,這裡有我看着?”
“你回去睡吧,我來守着他,怕他半夜又會突然發熱。”
靈芝聽我這樣說,我看她又想勸我了,只是她沒有說出口,低下了頭。
“回房吧,無需擔心我,這人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走動,傷不了我。”
我再三催促她回去睡覺,她纔出了房門。只是三步一回頭,生怕我會出什麼岔子。
直至深夜我都守着他,不敢入睡,一是怕他發高燒,二是怕他醒來偷跑。
不知過了多久,他竟然醒來了,我不由得驚奇,這恢復得也太快了。
“感覺如何?”我問。
他的眼神聚集到我身上,看到我之後便想起身。
我更是一臉不可思議,他還想坐起來?這傷口這樣折騰,不疼纔怪。眼看他要起身,我也未攔他。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說。
他話剛落下,我隨手就掏出匕首指着他的脖子,“你是何人!潛入宮中作甚?”
我故作鎮定,眼神儘量顯得凌利,實際心裡也沒譜,不知他會如何反應。
我注視着他,卻未從他臉上看出任何波瀾,他從容地用指腹撥開我的匕首。
“姑娘不用害怕,我是代王殿下的手下。”
他的舉動驚得我身體戰慄,握着匕首的手差點鬆開,我見狀,便把匕首收了起來,“那你怎會帶傷出現在此處?”
“我本是替代王殿下辦事,途中意外受傷,帶傷跋涉了很長時間,流血過多有點神志不清,亦不知往何處跑,纔會誤入姑娘院中。”
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啊,“你如何證明?”
只見他伸手進胸口,可是發覺衣裳不對,便看向我。
他是想找原來的衣裳吧,我把他的衣裳遞給他。
“因爲清理傷口的緣故,我給你換了一身衣裳。”
他從衣裳中找出一個令牌遞給我,我木楞地看了一下令牌。
上面顯示着代王令,看過之後我半信半疑的把令牌遞迴給他。
我不知說什麼好了,只得說一句,“那你好好休息。”
直到看見他也沒有其他動作,乖乖的躺下閉眼休息了,我才鬆了口氣。
我仍舊在旁邊守着他,就怕他使什麼詭計。
又過了許久,確定他不會有其他動作後,我才坐着歇息了小會兒。
***
只是這一睡便到太陽出來了,靈芝進來了,把我叫醒。
我惺忪着睡眼望着靈芝,只聽見她大叫。
“翁主,那人.....那人不見了!”
我猛得一驚,睡意全無,“什麼?”
這人真是狡猾,我本想着守着他等到既何回來帶他去面見代王確定他身份的,怎料他竟然逃跑了!
我跑出房間,來到大廳裡,此時匿之與既何恰巧剛回來。
“兄長,你們回來了。”我急匆匆的說,“昨夜有一黑衣人帶傷闖入宮中,暈倒在我房門前,我救了他。醒來之後自稱是代王手下,我本想今早等你們回來押他去確認身份的,不料眯了一會兒卻讓他跑了。”
既何的臉色不是太好,“有這事?那我等即刻去向代王通報。”
“兄長,你且問代王是否有這樣一人,我怕他是歹人,會生出什麼事端。”
匿之的皺了皺眉頭,“三夢,下次再遇到這種事直接通報禁軍即可,別再這樣冒險救人。”
我點了點頭,“嗯。”
匿之說得是,仔細想想,確實是我昨夜太草率了,一心只想着救人,什麼都忘了。
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麼,話畢之後,既何便與匿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