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表達自己的想法,裴子慧甚至不怕顧青城吃醋,把楚牧扯了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顧青城將有些抽泣的她摟進懷中,心疼道:“我一直在努力給你這樣的感覺。可我沒想到就因爲陪薇涼過一個生日,滿足她一個心願,而惹出這麼大的麻煩。慧兒,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也爲這件事找一個好的解決方法而努力過……”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
“可惜,你的努力都沒用是嗎?”
“是。”他坦誠以答。
“所以不用努力了。”她仰了仰腦袋,希望藉此能讓自己流出的淚水再回到眼睛裡面去。又故作輕鬆地說道:“就這樣吧!”
“嗯?”他有些不解。
她摟住他的脖子,動作親暱,“你還是我的城哥哥,我的夫君。還是我腹中孩兒的父親。明天你就出徵了,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回來,我別無它求。”
“慧兒!”他激動着摟住她,堅定道:“你要相信我,我一直未變。”
“少爺,少爺!”巷口的另一端,小六子已經不顧二人親暱的動作,直接衝了過來。
“怎麼了?”顧青城有些不悅地放開裴子慧,對着小六子瞪眼睛。
小六子跑得氣喘如牛,“少爺,聖旨,聖旨到了!”
“聖旨?”
二人懼是一愣,顧青城道:“看來真的出事了,剛纔看那幾個快馬直奔皇宮的騎兵我就覺得奇怪。”
裴子慧也沒有時間開口問他爲什麼奇怪,只得隨着他匆忙上了轎。
待回到將軍府,一家老小已在門廳前等着接旨,唯獨缺少顧青城夫妻二人。
來宣旨的不是別人。正是大玄皇帝身邊侍候的太監李公公。他手託金黃聖旨,已經急出了一腦門子薄汗。見顧青城和裴子慧從馬上下來,趕緊迎了上去,聲音很是慌亂。“顧將軍,不好了,不好了!”
顧青城伸手扶住李公公,趕緊問:“李公公慢說,到底怎麼了?”
“剛剛快馬來報,南蠻那邊集結兵力,已經開始攻打我朝邊界。先是大退我朝邊界兵馬,擒住了守界將領劉金福,接着昨天一下午的時間,就毀了我朝邊界幾百畝農田。還燒了三個村子。情勢破在眉捷,皇上拍案震怒,所以定於明天出征的兵馬,改成了今日。此刻清華門那邊已經在準備出征儀式,三皇子那邊的兵力也快準備完畢了。將軍您快着戰甲去拿兵符去清華門與三皇子等人匯合吧!”
李公公快語說了一陣。連忙喘氣。也不等着顧府一家人是不是跪好了,又快語讀完了聖旨後,帶着兩個小太監一溜小跑地回宮去了。
一大家子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小六子,快把少爺的戰甲拿來。”顧守義第一個反應過來,安排小六子準備東西。
“小六子。”裴子慧喚住他,“書房內的四個包裹都是要帶的。你去拿來。三個大一點的包裹是給少爺準備的,另外一個石青包袱是給你的。”
由於之前知道要出征,裴子慧早就開始爲顧青城準備要帶的東西了。給顧青城帶的,也就順帶着給小六子準備了一份。
“是,少夫人。”
小六子匆忙跑開了。一大家子人這纔有些混亂起來。
太夫人被郭媽媽扶着向前邁了兩步,這眼淚就在眼圈裡打轉了。“城兒,城兒……”
顧青城上前握住太夫人的手,勸道:“祖母放心,此去我定小心。”
太夫人抹了抹淚,憂心不已。“城兒啊!咱們家歷代武將,偏偏世道又不太平。邊界那邊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就又開始旁生枝節。我這一輩子老是送你們出征,年輕的時候還不是特別擔心,這年齡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就怕是你們在外面過得不好。就怕哪一天我兩眼一閉再也看不到你們了。”
“怎麼會呢?祖母身子還健朗得很!”顧青城笑着勸她,“您就在家裡好好的享福,等着孫兒把南蠻那些亂賊殺回去,讓他們還我朝東周邊界安寧。”
“好,好!”太夫人強自抹乾眼淚。
這邊胡氏也走上前來,雖然她沒有落淚,但看上去也是滿目憂心,“城兒,萬事小心。刀槍不長眼睛,你要自己多多防備着。”說着她指了指裴子慧的肚子,“子慧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那腹中可是你的孩子,你要好好的回來當爹纔好啊!”
“娘,我知道,您就放心吧!”說着他看向裴子慧,眼中滿是擔心。
“城哥哥……”此時此刻,在這種近似乎生離死別面前,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她唯一期盼的就是他能平平安安的回來,“你要好好的回來,我和咱們的孩子在家裡等着你。”
他將她落在耳側的一縷碎髮挽起,認真道:“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爭取在你生孩兒之前趕回來。”又囑咐道:“凡事不要多想,無事時就多多走動走動。楚牧說有孕時勤活動,生產時就減少痛苦。”
“大哥,你放心。”顧蘭亭在一旁自告奮勇,“陪着嫂子散步這事兒就交給我了,我一定像按時吃飯一樣,按時陪嫂子散步。等你回來,嫂子定給你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娃娃。”
顧青城一笑,“好二妹,大哥沒白疼你。”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把顧家的廳堂之內是弄得既憂傷又熱鬧。
大家都說完了,站在一側的聶家兄妹二人和邱素玉還沒有和顧青城說上話。
聶道遠和邱素玉無聲的沉默。而聶薇涼這個今天晚上即將成爲顧青城新娘子的人居然陰差陽錯的被一道聖旨給錯過了。她怨恨,委屈。眼淚流了一遍又一遍。
顧青城走到她面前,聲音深沉而冷靜,“薇妹,或許咱們真的沒有緣份。我是娶了妻的人。讓你做妾真的委屈你了。既然今晚的禮還沒成,你就還是一個姑娘家,不要等我了,讓祖母給你尋個好的嫁了。”
說到這,聶薇涼的眼淚刷刷不止,她低泣道:“表哥,雖然禮沒成,我也是你的人了。我不會嫁給別人,明天開始,我就把頭髮挽起來。無論如何我等你回來。”
“不要衝動。”顧青城着急道:“不要任性。更不要拿自己的一輩子當兒戲。”
“我沒有衝動,我很冷靜,我也沒當兒戲。”聶薇涼一臉認真。
顧青城搖頭嘆氣,將求助的目光看向聶道遠,沉聲道:“哥。你勸勸她吧!”
“好!”聶道遠重重點頭。
這時小六子氣喘吁吁地將顧青城的戰甲拿來了,裴子慧親自動手,服侍他將笨重的戰甲穿在身上。一身亮白色鎧甲閃閃發亮,穿在身上頓覺得人英氣了很多。
時間緊迫,他沒有太多的功夫和家裡人話別。
同樣穿了朝服要去清華門赴出征儀式的顧守義,一臉嚴肅地囑咐着他用兵事宜,“凡事莫要大意。仔細斟酌地形和兵力,切莫急躁。注意糧草。”
“爹,我知道了。”
說罷,父子二人一起上馬,小六子緊隨其它。最後管家又安排一匹馬託着他們要帶的東西,直接奔清華門而去。
顧家大門口。留下一羣盼他早日歸來的女人。
顧守義和顧青城到達清華門時,所有兵力已經集結完畢。一干大臣身着朝服,恭敬立在一側。不一會兒,大玄皇帝一身九龍皇袍,在滿朝文武的簇擁之下。準備進行出征儀式。
祭祀神靈、祈求神靈保佑而打勝杖,是古代軍隊最重要的禮儀。這種莊重的禮儀同時也是用來堅定將士的必勝信念。舉行大規模的祭祀儀式,屠宰牛羊獻祭祖先、社稷。全體出征將士列隊,屠宰後的牛羊還要在隊列左右轉一圈,號爲“殉陣”,並宣佈“不用命者斬之”。統帥親自將牲血淋在軍器上,號爲“釁”,象徵性的將作戰使用的旗號、戰鼓、金鐸、兵器等淋上一點牲血。祭祀結束後將煮熟的牛羊分給將士們享用,即“胙肉”。
儀式完畢後,大玄皇帝親自賜酒,鼓舞士氣。
顧青城又對皇上說了一番勢在必得捨命也要將南蠻人驅出我東周邊界的話。
浩浩蕩蕩的人馬纔算是要出發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五十名黑衣勁裝、騎着高健駿馬的壯漢。黃沙輕揚,馬蹄翻飛。這五十名騎兵是顧青城常日在教場訓練的精兵騎銳,不但馬上功夫過硬,騎術精湛,使用兵器也甚是厲害,其中有幾名還是百步穿楊的高手。
五十名騎兵首先衝出了巨大宏偉、恍如銅牆鐵壁的清華門。顧青城一聲令下,城門大開,後面一干人馬呼嘯而出,氣勢非同一般。
裴子慧站在遠處的城樓之上,居高臨下看着大隊人馬緩緩出城,看着那一身白色戰甲的人越走越遠。看着看着,觸動心頭,淚水難以抑制地滾滾而落。
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顧青城分明知道她在城樓之上。走着走着,那銀白色戰甲居然停了下來,並且一瞬不瞬地朝城樓上張望,最後還緩緩揮了揮手。
這下裴子慧的眼淚不再是滾滾而落。她明明想抑制淚水,可不知道怎麼了,那眼淚就是越抹越多,浸溼了手帕,又浸溼了衣袖。直到那銀白色的身影越走越遠,遠到只剩下一個白點,再也看不見了。
“此去路途遙遠,大少爺也是惦記少夫人的。”盧媽媽在她身後又遞上一塊乾淨的手帕。“所以少夫人要好好的養胎,好好的將小公子生下來,纔不枉大少爺如此惦念。”
“是。”裴子慧揚了揚頭,“盧媽媽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