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顧青城何止是氣紅了眼睛,氣歪了鼻子這麼簡單,他的胸中簡直就像燃起了一團熊熊大火,五臟六肺都快燒化了。若不是這個女人是他守護了幾年的人,若不是他實在下不去手,那她真的就不只是被打昏那麼簡單了。
在他心裡,早已認定了這個女人。可是短短數月之間,他再回來時,她已經穿上了大紅嫁衣。這叫他如何接受?
雖然經過長途跋山涉水一路趕回來,但是心中的這團火氣仍舊不熄不滅。然而見到她的這一刻,他的心情不但沒有平復,反而她那一身大紅的嫁衣,就像一把永遠不熄的天火一般,“騰”的一下,又燎起了他心中越來越旺的火種。
他第一次對她這麼粗魯,低身將失去了知覺,歪倒在他懷裡的裴子慧抱上馬,也不顧小六子在他身後拼命的喊少爺,鐵青着臉,驅馬就向遠處狂奔而去。
也不知道馬兒究竟跑了多久,顧青城臉上的暴怒,漸漸轉爲生硬。懷中的人兒似乎要漸漸甦醒時,他才猛扯繮繩,馬兒就在一處漂亮的紅楓面前停了下來。
裴子慧漸漸清醒,感受着肩膀處的疼痛,慢慢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還穿着那套大紅喜服,但卻不是坐在喜轎裡,而是一匹馬上。頭就那麼懶懶地歪在身後男人的胸膛上,雖然想眼開眼睛,想和後面的人說幾句話,但總覺得力不從心,眼皮異常沉重。
“你醒了嗎?”身後傳來有些發冷的聲音。
裴子慧輕嘆,雖然她很想緊緊地擁入這個人的懷裡,然後告訴他,自己很想他,可是想到弟弟的安危,和自己身上的這套大紅喜服。她不得不輕嘆道:“放我下來吧!”
而他卻所答非所問,在馬上指着前方的一片紅楓葉說:“這裡很漂亮吧?歸來時路過這裡,本想下來欣賞一下。只是由於想見到你的心情太急切,所以只好快馬加鞭,今天終於可以和你一同欣賞美景了!”
語氣雖然生硬冰冷,可裴子慧還能感覺有一絲絲溫情的存在,不覺眼睛就溼了。
她強忍着眼淚,望了一眼那滿山的紅楓,眼前的景色確實讓她的眼睛爲之一亮,但是她又有多少心情欣賞呢?她很想轉身擁進這個男人的懷中。可是那樣她的心裡就會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如何能讓她拿弟弟的性命開玩笑呢!
所以她果斷做出決擇。
“你這是把我帶到哪裡來了?我要下馬。我要回去。”她在他的懷中掙扎着下馬。
他想攔着,怎奈晚了一步。伸手去攔時,裴子慧已經一股屁坐在了地上,跌得她“哎喲”一聲。
顧青城既心疼又心傷。糾結着表情說道:“你這是有多急着回去做新娘子,自己的屁、股都不要了?屁、股摔成好幾瓣,看你還怎麼做新娘子。”
聞聽他熟悉的聲音,裴子慧忍着疼痛,再也無法控制目光瞟向那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他黑了,也瘦了。臉上有一層濃密的鬍子,明顯多了些滄桑。但是看着卻是更成熟了。她想對他說什麼,張了張嘴。又不得不吞回去。
“疼嗎?”他終於忍不住跳下馬去扶她。
“你別碰我!”裴子慧想到葛二賴子留下的紙條,說她如果逃跑那裴子洋的命就沒了,不由急得胸口呼呼冒火,當即瞪着他,推開他伸過來的大手。埋怨道:“你爲什麼要劫親,爲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你總是這麼霸道。”
他不回話,卻是嘆了口氣。不顧她的阻攔,霸道地伸手將她打橫抱起,安放在了一塊比較柔軟的草地上,關切又溫柔地問:“屁股還疼嗎?”
這一問,倒是把裴子慧的臉問紅了。她皮膚光潔勝雪,一點染色就清晰可見,更何況此時她整張臉發漲,那嫣紅程度,比晚霞還鮮豔。
顧青城不由得怔住了。並且在心中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下,心想:不管她怎麼樣,自己的心裡還是放不下她!
“你現在也是個將軍了,怎麼動不動就問姑娘的屁股,沒禮貌!”她扭過脖子,氣悶的說。
顧青城有些無措地失笑,或許這就是關心則亂,忙着:“好吧,我曉得了,屁、股不能問,那就用揉的吧!”說完,他絲毫不客氣地直接揉上了手。
裴子慧大驚,用驚恐的雙眼瞪着他,“你……你是不是瘋了?”
顧青城瞪她一眼,撇嘴道:“你才瘋了!不經我的允許竟敢嫁人!”他說着話,手上也沒停,繼續想給她揉屁、股。
“上一趟戰場,怎麼變得這麼不老實了?你娘真該讓你帶着香綾一起去。”
顧青城沒明白,愕然,“香綾?”
“可不。”她道:“你娘不是有意讓香綾當你的通房嗎?”
顧青城啞然失笑,“就算是我同意,軍規也不準。你以爲軍營重地是什麼地方,能隨隨便便就帶着女人嗎?”
說話間,他的大手已經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揉上了她的屁、股。
“別……”她向一旁躲閃。
“現在不揉,回去你會瘀青的。到時候更沒法做新娘子了。”說得無限傷感。
“那也是我的事!”她嘴巴氣嘟嘟地說,實則心裡卻在流淚,但嘴上仍舊怪他,“若是你不劫親,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
“我不劫親你就要成爲別人的媳婦了。”顧青城瞪眼。
裴子慧扭頭,將痛苦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這也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大吼一聲,霍地站起身。
裴子慧瞪着他,怪他的固執,也吼了起來,“你、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我和你之間什麼都沒有,我和姓葛的可是有一紙婚約的,你讓我怎麼辦?”
她這一吼,顧青城的身子反而僵住了,他回頭有些悻悻然地說:“我對你確實一直是自作多情,可沒辦法,我就是犯賤。”
“你實在……”她想說得無情一些,但話到嘴邊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顧青城也長長舒了一口氣,儘量調節自己的情緒。一時間,兩人竟然難得尷尬的沉默以對,注視着彼此好一會兒後,還是顧青城首先打破了沉默。
“慧兒,我曉得你自小與葛二賴子定親,可我也知道那是你不願意的。是什麼讓你有了這麼大的轉變,竟然乖乖坐上花轎,你有什麼難處就和我說啊!”他頓了頓,看着裴子慧一副楚楚之姿,軟下聲音說道:“無論如何,我是沒有辦法將你放下的,咱倆這輩子的牽扯是斷不了了。”
“怎麼斷不了,只要你肯放手,從此以後我們再不見面,這一切就解決了。”裴子慧忍着淚,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那是非常困難的,我一定做不到。”他明白告知,又不正經地說道:“你不會嫁給葛二賴子,讓我去找你偷情吧?”
“你……”裴子慧瞪着他,實在想不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當下果斷說道:“你到是說一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現在已經嫁做人婦,大紅的嫁衣就穿在我的身上,難道你還要做個奪人之妻的將軍嗎?這樣的話,若是被人家告到官府,看你這將軍還怎麼當?”
顧青城嘴角微翹,毫不在意地說道:“本來這將軍當不當的,我也無所謂。別人說我奪人之妻也無所謂。”
“無所謂?!”裴子慧瞪大眼睛,說教道:“你倒是無所謂了,那你爹你娘呢?他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就是讓你搶別人的媳婦,並且把將軍的帽子都丟了,你是想把他們活活氣死嗎?”
顧青城見她頑固不化,牙一咬,心一橫,反正人都搶出來了,也不用顧忌什麼了,所幸就表白心意,該說的都說出來,於是豪爽地說道:“爲了你,我什麼都不怕,就算砍了腦袋也沒問題。不過你可要有思想準備,我的腦袋可能明天就不在我的脖子上了,因爲我違了軍令,脫離軍隊騎快馬提前回京了。”
“爲了我?”
顧青城瞪她,“難道還有別人。”
“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即便是你回來了,能解決問題嗎?你真不該回來!”裴子慧發瘋一般地捶胸頓足。
“裴子慧!”他忍無可忍的怒吼,“不領情也就算了,現在還怪我!”
“那你要我怎麼樣?我現在已經上了花轎了,即便是中間被你劫來了,可這嫁到葛家也成了事實。更何況葛家根本不同意退親,我退不了親,我別無選擇,我只能嫁!”
“我們可以走,走得遠遠的,讓葛家找不到。若是葛家要錢,給他們就是。”
“哪有你說得那麼簡單!”想到裴子洋還在葛二賴子的手裡,她終於承受不住壓力,痛哭出來,嘴裡還嗚嗚咽咽地哭道:“弟弟,我對不起你,姐姐對不起你……”
他只知道她在哭,可聽不清嘴裡說了些什麼。但是看着眼前這位崩潰哭泣的女人,他只能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城哥哥,你送我回去吧!”她拉上他的衣袖,來回搖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