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神鎖不止解鎖麻煩,就連鎖人都很麻煩,谷正給光給羅四兩上鎖都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你就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有多複雜了。
弄完了之後,谷正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太費勁了。
再看羅四兩,他已經被綁成一團扔在地上了,各個關節都被綁住了,動都動不了。
衆人神色凝重。
於保國湊到盧光耀身邊,問道:“盧叔,他可以嗎?”
盧光耀微微沉臉:“不知道,看運氣吧。”
盧光耀這話一出,於保國心中就有了一些底,看來當年盧光耀的確把谷家的脫困術學去了,而且他也傳給這孩子了,就是不知道這孩子學得怎麼樣?但不管怎麼說,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要好。
羅四兩現在被鎖銬鎖住了,要打開鎖銬,一種是撬鎖,還有一種是掙脫。
撬鎖可以用暴力的,也可以用技巧的。現在暴力肯定是不行了,羅四兩都綁成這樣了,動都動不了,就更別說暴力拆鎖了。
還有一種是技巧開鎖,高手用鐵絲也能把鎖打開。但還是那句話,羅四兩動不了。
他帶着手銬和指銬,手就動不了了。而且他還帶着頸銬和肩銬,他的頭也沒法往下彎,嘴巴也就動不了了,本來倒是可以嘗試一下用嘴巴叼着鐵絲開鎖。
而且他的腳還帶着腳銬,膝蓋還帶着膝銬,他的腳也沒辦法伸上來,不然倒是可以嘗試一下用腳指頭夾着鐵絲開鎖。
也正因爲這麼難,所以連當初的西北鎖王江一捅都栽在了這上面。
撬鎖是肯定不行了,只能是靠着掙脫。這是鐵鎖,你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把它撐破,只能是縮小自己,讓鎖銬自然掉落。
所以解捆神鎖,要求的第一點就是要有極好的縮骨功,這一關就難到了無數人,縮骨功的底子要從六七歲就開始打,數十年如一日,吃盡無數苦頭,卸下無數次關節才能功成,這不容易啊。
羅四兩吐出一口氣,神色稍稍凝重,眸中透出堅毅之色。兩肩膀微微顫動,一點點往裡縮,然後往下一拉,他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右肩關節已經被他卸下來了。
然後是左肩,一樣的動作,兩個肩膀關節卸下,然後往裡縮,原本鎖的很緊的肩銬瞬間露出了空隙。
羅四兩緊咬着牙齒,一點點卸下自己的關節,拼命往裡面縮小,然後控制肩銬往下掉。
谷五爺眸中閃過異彩,讚道:“好俊的縮骨功啊。”
縮骨功練的比較多的,一般是老榮行的小綹,或者是盜墓的土夫子,還有就是彩門的藝人。
吳橋有個鬼手王就很擅長縮骨功,他能穿上一件三歲孩童的襯衫,還能把釦子全部扣好,再往襯衫裡面塞進去三個啤酒瓶子,他的縮骨功纔是真正的出神入化。
羅四兩的縮骨功雖說比不上鬼手王,但也足夠瞧了,他們羅家有家傳的縮骨功,盧光耀也會,縮骨功各家各戶其實都差不多,就看你能下多少工夫了。
羅四兩把肩銬卸下,然後用肩膀頂着頸銬,把頸銬往上頂,他的頸銬跟矯正頸椎病的頸託很像,把整個脖子給關住了,羅四兩的腦袋只能沖天,低頭都低不了。
羅四兩頂着頸銬,一上一下,一震一動,頸銬撞到羅四兩的下巴上發出哐哧哐哧的聲音。
於小飛都看愣了,不明所以道:“他這是幹嘛?”
頸銬這樣肯定是撞不開的,於保國也鬧不清楚羅四兩到底想要幹什麼,但他也沒說什麼。
谷五爺則是瞪大了眼睛,他原本還以爲這小子至少要摸索半天才會找到正確的步驟。當年的鎖王江一捅也是花了半個小時的摸索才動手的,這小子動作怎麼這麼快,而且他所有的程序都是對的,怎麼可能?
盧光耀看着羅四兩的動作,他也感慨不已,又想起了當年,想起了他孤身一人來到谷家偷學技藝,還坑蒙拐騙讓谷家老二把脫困術教他。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已物是人非了。
稍頃過後,大家總算看明白了,羅四兩根本不是想撞開頸銬,而是利用身體的震動用肩銬把纏在他手肘上的鐵鏈子給撞下去,鐵鏈子把他的手肘捆住了,他無法彎曲。
肩銬往下掉,它把身體和手臂都捆在裡面了,羅四兩數次而動,肩膀和下巴都疼死了,弄了半天才把肘上鐵鏈往下砸了一點,把手肘空出來一個小小的空間,他的手肘終於能彎曲了。
羅四兩大鬆一口氣,頭上佈滿了汗水。
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看着羅四兩,於小婷更是雙手都抓在了一起,緊張不已。
羅四兩把雙手往上彎,可肩銬已經到了肘部,他沒辦法再把肩銬往上提了,有肩銬他的手臂彎曲程度有限,根本夠不到嘴邊。
羅四兩緊咬牙齒,把肘部關節卸下來,雙手頓時變得綿軟無力起來,而他的手臂也再度往前探了一些,這次終於離嘴巴不遠了。
羅四兩扭頭對谷正道:“給我吧。”
谷正把一枚兩寸左右的鐵絲交到了羅四兩嘴裡,這鐵絲大約六七釐米吧,解鎖肯定是要工具的,你一點工具不給,那真的是神仙也弄不開。
徐小刀眸子一亮,有些激動道:“可以用嘴解開手銬了。”
谷五爺輕蔑一笑。
於保國沉聲道:“你看清楚了。”
徐小刀定睛一看,才發現手銬和指銬的鑰匙插口都是朝外的,羅四兩就算叼着鐵絲,也捅不到啊,而且他的手和指頭都被銬上了,他也翻轉不過來。
徐小刀臉色一變,怎麼這麼難啊?
羅四兩壓根沒有想解手銬,他叼着鐵絲,用力把鐵絲送到右手指縫裡面,然後伸手探了探,控制鐵絲尋找頸銬的鑰匙插口。
“什麼?他竟然要解頸銬?”
於家人皆是一驚,頸銬是綁在他脖子上的,羅四兩根本就看不見,這純粹是盲解,而且他的手肘關節還被他卸下來了,手臂綿軟無力,手上的控制力也降了大半,連做一些簡單動作都很困難,就更別說解鎖這種精細活兒了。
這怎麼可能完成啊?
“唉……”谷五爺也是輕輕一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確給他太多驚喜了,可這小子還是不可能解開這個鎖的。
爲什麼說捆神鎖只有他們谷家的脫困術才能解開,就是因爲這個鎖是他們設計的,只有他們才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他們知道怎麼用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去打開它。
頸銬這道鎖不是隨隨便便一捅就能打開的,當年江一捅也是因爲在頸銬這道鎖上摸索的時間太長了,耗費了太多體力,才導致後面功敗垂成的。在肘部關節被卸開的情況下開鎖,誰能堅持很長時間啊。
這個年輕人註定是會失敗的。
谷五爺有些遺憾地看着羅四兩,可是這一看,他卻是愣住了,羅四兩竟然沒有去開鎖,而是他把鐵絲伸到了嘴裡,用牙一咬,鐵絲彎曲了起來。
谷五爺心中一驚,他又對了。
於保國也是一愣:“勾頭針,這個鎖芯是叔侄鎖?”
可羅四兩卻還沒有停下,他又在鐵絲頭部咬了一個弧度出來,這下子這根鐵絲就有兩個弧度了。
於保國驚訝道:“雙環叔侄鎖?”
於保國錯愕地看着谷五爺,他都想罵街了,這也太坑了吧。雙環叔侄鎖不難解,但是難以發現,平時用手和眼去感觸,那倒是能分辨出來。
現在眼睛看不見,手指又被銬住了,只能用指縫去感觸,而且手肘關節還被卸下來了,鬼知道這是雙環叔侄鎖啊,難怪當年鎖王江一捅都敗了。
谷五爺就更加震驚莫名了,這孩子怎麼這麼清楚捆神鎖的門道,怎麼可能?
雖說雙環叔侄鎖不難解,可畢竟羅四兩關節卸下,又是用的指縫,還是盲解,簡單的鎖也變得難解了。
羅四兩花了十來分鐘時間,身子都快溼透了,臉色都有些發白,若不是他的身體素質足夠好,不然還真撐不住。弄了半天,只聽得咔的一聲,頸銬解開了。
羅四兩大吐一口氣,晃了晃肩膀把頸銬甩下去,神色輕鬆了不少。
於家人那邊也輕鬆了不少。
羅四兩用指縫夾着鐵絲,然後把頭湊過去,把鐵絲捋直了,然後用嘴巴去給它繞了一個小圈出來。
於保國有些無語道:“仙人指路鎖。”
這又是個坑鎖,跟雙環叔侄鎖一樣坑,難怪鎖王江一捅會體力不支而敗下陣來,這誰受得了啊?
谷五爺則是更加震驚了,這小子又未卜先知了,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未卜先知,他一定知道捆神鎖的構造,他到底是誰?
羅四兩把腦袋湊過去,嘴巴咬着鐵絲在中部折一個彎曲弧度出來,然後叼着鐵絲尾巴,把頭探過去解鎖,用舌頭頂着鐵絲末梢,去感受鎖內部的構造,這都是當年的老賊王才能做到的。
羅四兩練過嘴功,練過用嘴解鎖,也練過傳統戲法九龍下海,他的嘴巴比誰都靈活。事實上,盧光耀教他的脫困術比谷家的更加厲害。
“爸,他能解開吧?”於小飛有些惴惴不安地問道。
於保國道:“應該可以吧?”
“嗬……”谷五爺不屑地笑了笑:“你以爲捆神鎖是這麼容易打開的嗎?”
彷彿是爲了迎合谷五爺的話似的,他話音剛落,只聽得咔的一聲,鎖開了。
於家人有些無語地看着谷五爺。
谷五爺臉色不變,他說道:“鎖是開了,但是銬沒開呢,鎖跟銬是分開的。實話告訴你們,當年鎖王江一捅就是栽在這上面的,他開了鎖,但卻無法開銬……”
“啪……”一聲鐵撞聲響起,衆人驚愕看去。
羅四兩用手撞胯銬,鎖眼撞在胯銬上,僅僅兩下,手銬開了。
谷五爺驚駭莫名:“你怎麼可能會知道?”
他眸子微動,突然想到了什麼,豁然轉頭,悚然一驚,盯着盧光耀,失聲驚問:“你到底是誰?”
在場衆人皆是一愣,谷五爺怎麼突然來這麼一出了?
谷五爺喃聲自語,彷彿失了魂魄:“不可能不可能,只有谷家人才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你怎麼可能知道,不可能。除非……”
谷五爺再度擡頭,看着盧光耀,盧光耀那張乾瘦的臉龐跟他腦海中虛無縹緲的形象終於重合到了一起,他全身寒毛都立起來了:“你是聖手盧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