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人都在哪?”原野慌張地盯着甘霖。
此時,他內心滿是愧疚,他太高看雷冥刀了。同是,他對射姑飛雪的詭計手段,已是毛骨悚然。碧血被捉之後,竟然又演了一出完美的假戲,將他成功騙走,致使人界閃電般地淪陷。
這射姑飛雪,究竟是何等的陰險?!
面對原野的倉皇,甘霖低頭看了一眼,懸浮在面前的赤碗。
少頃,原野出現在赤碗空間內部。
赤碗空間裡,浩淼無垠的海面上,是一片由雪靈凝結的千丈浮冰。
幾十道人影,皆坐在浮冰上,其中多數身受重傷,也有一小部分昏迷未醒。拓拔戩盤坐在一塊寒冰上,雖然遭受重創,失去一隻手臂,卻依然強撐着狀態,提着一罈酒“咕咕”地喝着。
守鶴站立在一個孤寂的角落,擡手凝聚出一顆風靈磨輪,打磨着一支白羽古箭的箭尖,眼中閃爍着一抹極度的憤怒。
所有核心人員,都在最危機的時候,被甘霖利用逆召喚術,召喚到這個庇護所中。同時,他還在射姑飛雪、乾蠻、逍遙。這三名擁有中等實力的主神追擊下,匪夷所思地躲避到這最安全的暗星石密室中。
看到這一幕,原野算是經歷了極悲與極喜的打擊,險些喜極而泣。他感激地看着甘霖,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保護住了絕大部分核心人員,可是甘霖依然懊惱地說道:“還是晚了一步。況且,最後是巴山前輩,爲我們爭取了最爲寶貴的一點時間。”
見原野出現,所有人都圍攏過來。
原野環視着他們,生怕錯過一個。
倏地,他轉臉看像守鶴。因爲,守鶴身體上散逸出一縷殺氣,已然將手中的風神弓拉滿,銳利的白羽箭尖直指遠處,被封印在寒冰塔裡的碧血。
然而,見此一幕,碧血卻神情淡然,全無之前的那種貪生怕死的狡詐,臉上只有一種神秘莫測的表情:不是恐懼,像是遺憾。
原野飛身阻擋守鶴身邊,伸手拍了守鶴肩膀一下,道:“讓我問她幾個問題。”
守鶴臉上的殺意大盛,但是,聽了原野的話後,還是緩緩鬆開緊繃的弓弦。
少頃,原野直接解開寒冰塔上的魔魂鎖鏈,衝進寒冰塔中,然後猶如一頭嗜血的魔鬼般,一刀插入碧血臉邊的寒冰壁上,一手掐主碧血的下巴,用赤紅的雙目死死地盯着碧血的碧瞳,一股森寒、恐怖的氣息,從他身體上散逸出來。此時,他比任何人都想殺她,但是,他突然產生一種讓對方死得太痛快,是對自己的一種折磨的想法。
“不能怪你們愚蠢。”碧血雙目中閃爍着,前所未有的凜然,道:“是主人太聰明。知道是什麼給予她的力量嗎?”
原野依然兇殘地盯着她,喉嚨中滾動着低沉的吼聲,在極悲與極喜打擊後,他心中的怒氣滾滾如濤。
“愛。”碧血眼中又浮現起一掠美好之意,道:“憤怒與仇恨,是你們力量源泉。而她,雖然是妖,卻以愛爲利器。這也是我爲什麼,一直忠心跟隨在她身邊的原因。”
“老子不知道你說的愛是什麼東西。”原野嘶聲說道:“但是,不管她以什麼之名屠戮衆生,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妖獠,人神必斬之!特別是,她敢把妖爪伸向老子的親人,老子就一定會剁下她的腦袋。”
碧血吃力地搖了搖頭,道:“你已經失敗了。”
“失敗?”原野鬆開手,飛退出寒冰塔,不屑地盯着碧血,持刀怒指,道:“老子先留你幾日性命,不粉碎你的信念,殺了你也沒有用。等老子提着她的腦袋來時,你就明白了!”
“你已經失敗了。”碧血重複剛纔的話,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道:“你不覺得,少了一個小傢伙嗎?”
剎那間,滿腔憤怒的原野,彷彿被一把刺骨的寒刀,刺中心窩一般,窒息良久。
小原滿,他剛誕生於世才幾天的小兒子!這裡,卻沒有那小傢伙的氣息!?
倏地,他轉身飛落到遠處的江舞雲面前。
此時,江舞雲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身體不停地顫抖着,卻不由自主地搖着頭,雙目中帶着祈求與絕望。
“孩子呢?”原野的氣息已經遊離,感覺聲音彷彿不是從自己嗓子中傳出來的,虛弱得幾近飄忽。
江舞雲沒有回答他,眼中淚水簌簌流下,以無聲的神情,極力地懇求着他。
“孩子呢!”原野怒喝道。
可是,等待良久,不僅江舞雲,周圍沒有一絲聲音,更沒有人回答他。
“原羽!”原野暴喝道。
已經修到小神帥之境的原野長子——原羽,忌憚地走到原野身邊,低下頭道:“爹。”
“你弟弟哪去了?!”
“被,被射姑飛雪掠走了。”原羽悲慟地說道:“拓拔伯伯斷了一條胳膊,險些連性命都搭了進去,卻仍未將弟弟奪回。”
原野面色陰沉如寒鐵般,沉默片刻,嘶啞地說道:“射姑飛雪留下什麼話?”
原羽始終低着頭,不敢看原野的眼神,卻也不敢回答。
“說!”
“東,東海。”原羽回答之後,又懇求道:“爹,你不能去,她們掠走弟弟,明顯是要設下陷阱埋伏你。”
原野什麼也沒有說,伸手拍了拍原羽的肩膀。
可是,就在他轉身之際,江舞雲卻猛地從後面將他抱住,極力懇求道:“求求你,不要去。孩子沒有,我們可以再生,可是我不能沒有你!”
原野遲疑一下,解開她的手臂,反將她抱住,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安慰道:“我保證,原滿一定會安全回到你懷中。”
…………
靈淵大陸東邊,是一片面積超過七萬裡的汪洋,即是人間四海之一,東海。
隨着時間推移,夜色已闌珊,天際浮現出一抹微涼的白意。徐徐的海風,吹拂在漣漪不止的海面上。
這片海域,是第二次諸神之戰爆發的根源之地,一萬多年前的一切,都已被時光抹消,只留下一段段不朽的傳說。射姑飛雪將最後對峙,選擇在這裡,目的已很明瞭了。這是北冥曾經戰死之地,亦將是她與原野的最後一次較量。
倏地,穿着黑色戰袍,揹着妖花藏龍刀的原野,獨自逆着風浪穿行在海面上,向東海核心之地飛掠而去。
夜色下,他的神情隱藏於黑暗中,只能看見一雙血赤的魔瞳,一股千丈寬的壓迫之力,猶如一片無形、巨大山巒,隨着他飛掠而過,碾壓在海面上,令幽然動盪的海水,凝重得猶如被冰封一般,極爲壓抑。
遠處,一座光禿禿的小島上,屹立着一座斷壁小山,乾蠻拿着一隻酒葫蘆,咕咕地喝了一氣。陡地,他發現西方有異像。原本,他想瞧個仔細,可是卻在瞬息見感應到,這股氣息異常強悍,繼而,他神情一凜,猛地捏碎手中酒葫蘆。
“啪!”酒葫蘆被他捏碎之後,他亦絲毫不敢大意,猛地竄躍起來。
“嘭!!!!!”
就在他飛竄起的瞬間,那座三裡寬的小島,以及周圍幾百裡寬的海域,瞬間爆炸出一圈狂暴無比的能量波,一切皆粉碎爲齏,瘋狂地激竄、席捲出去。猶如一股深海地震般,一場濤天海嘯瞬間形成。
“嗖!”乾蠻剛被這一擊嚇了一跳,便陡地發現一道比雷霆還迅猛的模糊殘影,從下面竄躍上來。
繼而,乾蠻連擡頭的機會都沒有,一隻燃燒着血色魔焰的拳頭,便重重地夯擊在他的頭顱頂端。
“嗵、嗵、嗵、嗵……”一圈圈能量波,從乾蠻的頭頂席捲出去,他的脖子瞬間被打入腹中,臉上的血肉被震得瘋狂潰散、碎裂,並激射出去。
“嘭!!”一擊灌頂重拳之下,他登時被打得彷彿一顆隕石,狂暴地撞擊到下面的海水裡。
與此同時,隱藏在夜幕天穹般中的逍遙,詭異地顯現出真身,並從背後抽出一支白羽古箭,搭到鶴神之弓上。可是,他尚未開弓拉弦,他腳下的空氣以及千里海面,皆呈現出一片凹痕,以他雙腳爲核心。
他那隻鶴眼,登時大睜。
“轟!!!!!”
千鈞一髮之際,他腳下的海水中,竄射出一道上千丈直徑的巨大水柱,他旋即倉皇退避,懸立在那碩大的水柱背後,尚未來得及喘息,便看見更加驚駭的一幕。
他面前的沖天而起的巨大水柱上,竟然詭異地出現一圈百丈直徑的碩大窟窿,一道模糊的極芒,從那窟窿中一閃而過,瞬間出現他面前,速度快到令他毛骨悚然。
“嘭!!!!!”
在絲毫沒有躲避的機會下,一道雷霆般的迅猛攻擊,打中了逍遙。
原野的那隻恐怖的拳頭,重重地轟擊在逍遙的腹部。逍遙背後瞬間飛竄出,一道血魔拳影,然後猶如疾矢般飛竄出去,並噴出一口痛苦的鮮血。
一擊打飛逍遙之後,原野立刻從背後抽出妖刀,猛地旋轉腳步,揮刀怒斬向背後。
“鏘!!”空氣中出現妖刀與黑色古盾撞擊的殘影,企圖偷襲的乾蠻,被他兇悍的一刀擊退,艱難地滑行在空氣中。此時,乾蠻半張臉血肉全無,是一片猙獰的骨臉。可是,當看見原野那雙魔瞳的時候,他卻感覺到脊背一陣森寒。“射姑飛雪在哪?”原野猙獰地詢問道。他雙目中升騰着赤色魔焰,瞳孔卻如暗紅色星辰般,散發着最爲血腥的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