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黃昏,夕陽懸浮在連綿的盤龍山脈上。【首發】飄蕩在天空中的白雲,被染上一層絢麗的餘輝。
蒼鬱的碧火靈楓,在徐徐的輕風中,搖曳着美麗的樹葉。成千上萬株碧火靈楓生長在山脈上,形成一道壯觀的赤黃色火樹壯景,整坐盤龍山脈,彷彿一頭盤踞的、沉睡的烈焰神龍。
盤龍山頭之巔,一堆篝火上,正在燒烤着那條大魚,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江舞雲坐在一塊山岩上,身後是咆哮而下的銀白巨瀑,面前是一派迷人的落日景象。
夕陽的餘輝下,原野在一口七尺高的青石酒缸前,解除缸上的靈層封印,凝聚出一隻長長的青木酒勺,然後打了一勺酒,輕輕嗅了一下,顯得頗爲陶醉,繼而,他品嚐一口。
“味道如何?”江舞雲站起來,走過去。
“微酸,還有點甜。”原野說道:“這酒肯定醉不倒我,不過你喝着正好。”
江舞雲走到原野身邊,動用火靈凝聚出,一口赤色透明的火靈碗,期待地說道:“快讓我嚐嚐。”
“好。”原野將酒勺裝滿,然後把勺中之酒,緩緩倒入江舞雲手中的,精美的酒碗中。
當碧綠微赤的、色澤令人陶醉的果酒,流入碗中,旋即飄散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江舞雲雙手捧着火靈碗,絢麗的餘輝,散落在她的臉上,留下一抹微醺般的淺紅。她修長的睫毛,恬靜地低垂着,美麗的雙眸期待地注視着,碗中動盪的果酒。她玉琢般的鼻子,呈現出優美的弧線,紅潤的雙脣,豔潤如桃,瑩白的面頰,恬靜勝雪。
突然,她眼皮跳動一下,紅脣輕啓,露出玉白的貝齒,道:“滿了。”
可是,酒勺依然傾斜,果酒仍舊流下,並從精美的赤色靈碗中溢出,流到她纖纖玉手指上。她疑惑地擡起頭,當看見原野氣息急促,盯着她那灼熱的目光時,不由一怔,繼而,她莞爾一笑,道:“滿了——”
她的話剛說出口,口乾舌燥的原野便俯首,親在她的嘴脣上。
她的身體猛然顫動一下,剎那之間,彷彿歲月逆流幾十年,他們又回到了那個激流暗流,卻令人留念的年代。
那時,他們一個在霧海天山,被萬衆愛慕崇拜,一個卻在兇險的漩渦中,掙扎着尋求生存下去的道路。可是,他們卻極爲珍惜,每一個見面的機會。並在劫難之後,私訂了終生。
回憶陡地定格在此,不前,不後,最美好的時光。
她一直沉寂的內心,突然蕩起漣漪。她眼中緩緩凝聚出一層霧水,然後輕輕閉上眼睛,一滴淚水無聲地,從她的眼角滑落。
正當原野不顧一切,衝破心中所有羈絆,陶醉在她脣齒之間時,被她拿在手中的赤色的火靈酒碗,隨即墜落下去。
“哐啷!”
一聲脆鳴,陡地將他們兩人驚醒,紛紛睜開眼睛。
江舞雲倏地退了一步,原野傻傻地看着她,臉上幽然升騰起窘迫之色,尷尬地手足無措,只能伸手撓着脖子。
“呃。”原野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舞雲轉過身,看着已經被烤焦的那條白魚,道:“魚烤焦了,要不你再捉一條吧。”
“好,我這就去。”原野也急忙轉過身。
可是,他剛上前一步,便停下腳步。
夕陽已經落山一半,餘輝下,山巔上,他們相隔五步,背影相向。
良久,原野開口說道:“我錯過一次,曾經那麼深的傷害過你。這幾十年,我經常會想,該如何彌補你。可是,我瞭解你,但因爲此,我纔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真的瞭解我嗎?”江舞雲擡手擦去臉上的淚痕,望着連綿、壯麗的盤龍山脈,道:“那你告訴我,這麼多年過去,在你心中,是否依然愛着我。”
原野努力抑制着,瘋狂跳動的心臟,剛要開口,卻聽到她的聲音。
“將手放在你的胸口。”江舞雲說道:“你的這個回答,非常重要。”
原野擡起手,放在胸口,這在剎那間,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場景:多年以前,他尚年少,站立在一座巨大的沙丘上,戴着那張醜陋的鐵面具,仰望着高遠的天空,一隻巨大的火靈鳥,馱着江舞雲與江楓,飛向天際,那時他是何等的自卑,根本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愛慕,哪怕是在內心深處,都不敢向自己承認。那時的她,遙不可及,他所能做的就是遠遠注視着,她那令人夢縈魂牽的背影。
最後,他終於得願以償,與她在一起,卻最終辜負了她。
突然,他的胸部劇烈地絞痛起來,眼睛也變得痠痛,淚水凝聚在他的眼中,他聲音沙啞地說道:“是,從來沒有終止過。”
聞聲,兩行淚水再次從她的眼角滑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倏地,她嘴角輕輕揚起,猛地解下自己的赤羽披肩,拋向天空中。
赤色火羽披風在天空中,陡然分散爲一片片羽毛,然後化爲一頭頭赤色的火靈鳥,清脆在啼鳴在天穹上。
須臾間,舒展在天空中的雲煙,化爲一道道絢麗的火焰之雲。
其中一隻火靈鳥,竄入天穹頂部,登時幻化爲旋轉的赤焰雲渦。繼而,雲渦中陡然竄下,四隻火焰巨鳥。它們每一隻展翅,都有上百丈長,所飛落之下後,留下的殘靈火焰,旋即凝聚成一道道飄渺、輕盈的火靈赤帳,將整個盤龍山頭,都遮蓋起來。
原野遲疑地轉過身,發現江舞雲仍舊背對着他。
一隻纖纖玉手,輕輕地解開了,她那黑色赤雲靈袍上的第一個釦子。繼而,所有釦子皆幽然消失,她的至愛的修身靈袍,從身體上滑落下來,裸露出雪白的背姿,和一條赤色的火靈肚兜帶子,她的肩膀上赫然一個黑色火靈字——野!
原野絞痛的心臟,再次瘋狂地跳動起來,擡起腳步,向前邁出……
時間悄然飛逝,落日徹底落山,留下一抹祥和、醉人的雲霞。
赤色、巨大的四道火靈幕布,在微風中曼妙飄舞。天空中一朵朵殘雲,皆如雲霞一朵朵綻開的赤花,其絢麗之姿,將悄然升起的曉月,映襯得黯然失色。亦將一直無所不能掩蓋的夜晚,生生逼停,定格在這一時刻。
就在他們赤·裸的身體,緊緊擁抱在一起的時候,一隻飛舞在天空中的火靈鳥,陡然墜落到盤龍山脈的尾部。
“嘭!!”一聲烈焰爆鳴傳來,蘊含着濃郁火靈的碧火靈楓樹,登時燃燒起熊熊烈焰。它們一片片精美的葉子,在烈焰中歡快地搖曳着。
隨着,烈焰快速竄動,向山脈首部衝來,彷彿一頭烈焰神龍奔騰而來,整條山脈上的碧火靈楓,皆燃燒起絢麗的火焰。整座被封印、隱藏起來的小靈域,皆被染上赤焰的火光。就連那條轟隆隆墜落的瀑布,此時,都猶如天火墜落般。
當萬物蒼老時,時間可以焚燒一切,將一切阻隔。然而,當生靈在沉寂中,爆發出生命的本能,時間又會像一個慈祥的老者,爲美好讓開一條通道,靜觀百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