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前夕(下)

靈界西部,有一片超過四萬裡的超級森林,名曰赤雷森林。

森林的核心處,有一座千丈高的赤色巨殿,那便是赤雷的宮殿——妖帝神殿。雖然,赤雷消失多年,可這片森林,卻因蟄伏着強大的勢力,一直沒有誰敢覬覦,但有不少超級家族,企圖拉攏。

白水妖祖因碧血妖母的幫助,等級暴漲,更是獵殺了老魔神——獠牙,獲得了屍魔塔,信心一度膨脹。在他查到原野被囚禁之後,便開始在覬覦着這裡的勢力。他乃赤雷的三弟,實力也不容小覷,按理來說,是有可能進入這股妖神勢力的核心,謀取一個不低的地位。可是,這五年來,他卻一直遊走在這股勢力邊緣,始終無法窺探到滲透的辦法。

明媚的陽光下,赤色如血的妖帝神殿,傲然屹立在森林的核心處。正如獨孤衛水所預料,他這一次求見,得到了頂替赤雷,掌控的這股勢力的那位神秘人物准許。一名臉上長着黑麟的妖神,無聲地領着他,走進了妖帝神殿。

神殿之中,一間幽暗、空曠的密室前,那名黑鱗妖神推開厚重的房門,示意白水妖祖進去。

待白水妖祖進入房間之後,首先看到的便是幻化爲兩丈高的,燃燒着黑色魔魂的、猙獰的屍魔塔,屹立在房間中央。一座赤色雷電寶座上,坐着一名身姿妖嬈的女子。她穿着錦綠色靈袍,帶着一張白色面具,面具上不露任何洞孔,是完完整整的一張。其面具上部,也是眼鼻的位置,是一朵妖豔的九彩九瓣的妖蓮靈圖。

她染着碧綠指甲的玉手,隨意地放在寶座扶手上,似乎已經等待白水妖祖多時。

“果然是你!”白水妖祖站立在屍魔塔旁邊,驚詫地望着妖皇——碧血妖母,道:“我道這幾年你跑哪去了?原來一直掌控着,老大的家業。如此說來,你和老大是一波的?”

“咯咯。”碧血妖母歡快地笑了起來,道:“你那腦袋,怎麼一直不夠靈光?我早說過,大哥不是我的老大。他的這勢力,也是我得到屍魔塔之後,才掌控的。”

“那你爲何一直不肯見我,還搞得如此神秘?”

“這幾年,我一直在潛心研究屍魔塔,沒功夫搭理你。”碧血無所謂地說道。

“你的那些妖神囚徒,挑選好了沒有?”白水妖祖直接問道。

“正等你這個核心主帥呢。”碧血說道:“見你一直貪婪地,盯着那些靈力,我這當姐姐的,怎能不成全你?”

白水妖祖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道:“你不會想把我養肥之後,再向我下屠刀吧?”

“如果坐在這裡的是大哥,他或許會這麼做。”碧血說道:“但是我沒那興趣,只要你別不知天高地厚,覬覦我就行了。”

“你已經坐擁屍魔塔,怕是連大哥出來,都奈何不了你了吧?”白水妖祖說道:“更何況是我?”

“不說廢話了。”碧血揮手說道:“先去牢獄裡待着吧,等待南門天帝的神衛,來領你們走。你給我記住了,能不能殺了那傢伙是你的事,但一定要給我奪得魁首,揚我妖神殿的威風,我也正好藉機露一下臉,讓諸神知道,現在誰纔是這裡的主人!”

“好說。”白水妖祖貪婪地一下牙齒,拱手說道:“請二姐等候佳音吧……”

神王獄中,王河邊,正發生一場激烈的比試。

原野赤裸上身,僅穿着一件粗布短褲,渾身肌肉虯起、結纏,宛如銅汁澆鑄,汗水不停地從他肌肉上滑下。他屹立在一個岩石上,謹慎地掃視着四周。

突然,一道蒼老的喝聲,從天而降:“慢了!”

他猛然揚起頭,看着身影矯捷的薛婆婆,揮動旋繞着金色能量氣旋的拳頭,兇悍地轟擊而下。可是,他的嘴角,卻浮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背在身後曲抓成爪的掌心,幽然旋繞起一圈赤色能量氣旋。

只見,薛婆婆的拳頭,即將夯擊到他腦袋的時候,他身體上猛地爆發出,一股恐怖的氣勢,暗赤色的光芒,瞬間席捲蒼茫大地,而天空中,卻籠罩着暗金色的光芒。

“嘭!!!!”

拳與掌撞擊的瞬間,原野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力,凝聚在一起,匯到他的手上。撞擊所激發出的恐怖轟鳴聲,登時震得地動天搖。

在他抓住薛婆婆拳頭瞬間,猛地甩臂將她拋飛,然後揚起拳頭,企圖一擊壓制住她時,他鼻樑上的黑紋,倏地消失了。他身體中沉寂五年的靈力,亦登時奔騰起來。

戰鬥戛然而止,天地中的光線重新還原。

本來還在興頭上的薛婆婆,頹然地嘆息一聲,道:“真不希望黑獅子預言成功,這五年過得太快了。”

別離之時,陡然降臨,原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氣喘吁吁地看着自己的雙掌,一縷縷妖靈火焰,飄逸出來。

“還愣着幹什麼?”薛婆婆說道:“去王河山吧,山頂上應該出現一個傳送陣,只有恢復靈力的囚徒,才能進去。”

這五年,在刻苦修煉之中,過得非常快,在原野看來,也就是彈指一揮之間。

“婆婆……”原野頗爲傷感地說道。

“別婆婆媽媽的了,能出去本就是好事。”薛婆婆勉強一笑,從懷中取出那本殘舊的六嶂拳法,扔給原野,道:“你已經全部學完,我也任務也算完成了……”

白衣清風的竹舍中,甘霖正與他對弈。

就在甘霖舉起一枚白色棋子時,他的鼻樑上的黑紋,也消失了。他的動作不由僵止。

白衣清風的目光,輕輕波動一下,平靜地說道:“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今後只要不誤入歧途,應該會有一番作爲,去吧。”

“不將這局棋下完麼?”甘霖問道。

“你已經輸了。”

甘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道:“那徒兒還是陪師父,將這局棋下完吧……”

蒼鬱的森林中,黑獅子蹲坐在一個樹樁上喝酒,他的一隻眼中充滿了悵然,另一隻眼睛緊閉、凹陷,已然失去眼球。

這時,守鶴的二師父,拿着一張簡單的黑弓,坐到黑獅子身邊,道:“你這樣,是不是太寵那小子了。”

“這雙眼睛,本來就是他們祖先的。”黑獅子沉啞地說道:“還了他們一隻,我還欠他們一隻呢。況且,他們出去,也不一定是好事。關鍵時候,那隻眼睛可以救他們的性命。”

“他們究竟會遇到,什麼樣大劫?”持弓老者問道。

“五年前,那就是我最後一次占卜了。”黑獅子搖了搖頭,道:“我不會再替人占卜命運。這是忤逆天意之事,我不想再觸怒蒼天……”

王河的源頭,那頭巍峨的巨山之巔,出現一道白色靈門,門前守鶴已經抵達。他比起五年前,身體上散發出的氣勢,已然悍然。更大的變化是,他額頭上,多了一隻緊閉、豎立的眼睛。這是黑獅子的一份恩情與厚愛,更是一種寄託!

“甘霖還沒來?”原野穿着黑色戰袍,落到山頂上,悵然若失的守鶴身邊。

守鶴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一炷香之後,甘霖馭靈飛來。

“何事耽擱了?”原野問道。

“把一局棋,下完了。”甘霖說道。

“結果如何?”

“平了。”

簡短的對話之後,他們三人,不約而同地面朝東方,無聲跪下,然後向着這片蒼茫、孤寂的大地,叩首九個。在這裡,他們帶來了短暫的五年朝氣,卻得到更多回報。這份恩情,將化爲實力與動力,支撐着他們走向,風起雲涌的未來。

在這分別時刻,沒有老者前來送別,他們三兄弟陡然到來,又倏地離開,將原本孤寂的小世界,攪和得熱鬧起來,然後抽身離開,這個反差,將比之前的孤獨更加折磨人。

但是,所有老者,都在無聲中,默默承擔着。沒有人表現出來,也沒有誰挽留,他們三兄弟帶走了他們的絕學,也帶着一份份希望與寄託離開。

“走吧。”甘霖起身說道。

原野依依不捨地,望着這片蒼茫大地。突然,他爆發出震撼天宇的吼聲:“遲早有一天,我原野還會回來,帶着各位師父,一起離開!!!”

雄渾的聲音,彷彿颶風般,席捲萬里,滾動在大地、森林以及河水上。

聞聲,獨坐在竹舍內的白衣清風,悵然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已經平局的棋盤。

薛婆婆則仰望着蒼天,喟然長嘆,彷彿瞬間蒼老千年。

“叮咚!”黑獅子望着壇中清冽的酒,那隻獨眼中滴落下一顆淚水,落入酒水中,他卻絲毫沒有察覺,依舊癡癡地發呆。

臨了,甘霖伸手拍了拍守鶴的肩膀,道:“我們走吧,看看外面,究竟有什麼在等着我們?”

話畢,他們三人毅然步入,那白色靈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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