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惡魔之爭(二)

幾個時辰之後,天光漸暗,暮色四合。【首發】

一頭潔白的寒冰鳥,扇翅飛翔低沉的陰雲下,朝西北方向的惡魔帝國飛去。冷星魔與霧女,盤腿坐在寒冰鳥飛上,身後跟着數名惡魔族的侍衛,他們沒有資格與亞皇(冷星魔)坐在一起,只能馭靈飛行在後面。

“黑木頭,你爲什麼要放過那傢伙?”霧女不解地問道。

“師父不讓我殺他。”冷星魔說道。

“那我就把他的行蹤,告訴老大。”霧女說道:“老大時時刻刻都想,摘下他的腦袋呢!”

冷星魔搖了搖頭,道:“這種借他人之手,剷除自己族人的行爲,等於背叛師父,我們不能這麼做。”

“那你要怎麼辦?”霧女問道。

“以他那種可笑的‘仁義’心性,一定會爲蜥角族出頭。”冷星魔說道:“他會自己送上門來。只要他想修改律碑,就得挑戰我們。到時,就算師父想保他,都不能更改祖先遺訓。”

“你想在惡魔神壇上,殺了他?”

冷星魔點了點頭,道:“我們惡魔族人,天生就是‘獅子’,他不過是一個異類,一隻頂着諸多光環的‘羊’,絕不能讓帝國,落入他的手中……”

隨着,強敵離去,驚惶的蜥角族人,逃過一劫之後,便在洞穴內,舉行了一場奢侈了晚宴。

晚宴由曾經的三國師——重平主持,但是原野、星雲與雲霄珏,卻一直在那間洞穴石室中,沒有出來。

石室內,原野坐在石桌邊,陷入沉默之中。星雲和雲霄珏,卻在激烈地爭吵着。

“你口口聲聲說幫我們!”雲霄珏臉上掛着淚珠,幾近崩潰地哭喊道:“現在,一個機會擺在我們面前,爲什麼不去嘗試?”

“他是我的生死之交,我們請他來是幫忙,不是要他去送死!”星雲決絕地說道:“如果他爲我們而死,我們良心何安?況且,讓他去送死,根本改變不了什麼,只是徒勞!”

“怎麼會是送死?”雲霄珏反駁道:“你沒聽那個冷星魔說嗎?獠牙希望他成爲,惡魔帝國的統治者,必然會偏袒他,怎麼可能允許他死呢?”

“想更改惡魔律碑,就必須要進惡魔神壇,挑戰打造律碑之人。那是自惡魔族誕生以來,就有規矩,豈是獠牙就可以更改的?!”星雲一反常態地衝雲霄珏呵斥道。繼而,他揉了揉太陽穴,坐到一隻石凳上。

“你們倆別演了。”一直沉默的原野,突然開口說道。

星雲與雲霄珏一怔,臉上不禁閃現出窘迫之色。

原野知道他們希望,他去挑戰惡魔律碑,但也知道星雲是真心待他。只是,一人性命與一個種族命運比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星雲心中暗自偏袒蜥角族人,無可厚非。

“好吧。”星雲只好承認,道:“我確實希望你能,拯救蜥角族人。可是,你一旦前去,幾乎不可能活着回來。”

“獠牙不會殺我。”原野說道。打造惡魔律碑共三人,惡魔族的老祖先之一:獠牙(冷陽),如今的惡魔族的帝王(冷月魔),以及惡魔族的亞皇(冷星魔)。獠牙想要什麼,原野很清楚。所以,獠牙不會殺他,只要他前去,獠牙就會放棄與他比試。剩下的就是那對冷氏兄弟,冷月魔他沒有見過,但冷星魔是必然希望他死的。

“你確定?”星雲神情一震。

原野點了點頭,道:“冷月魔是什麼來頭?”

“我來說吧。”雲霄珏也坐回到石凳上,擦去臉上淚痕,道:“其實,惡魔帝國真正可怕的人,只有兩個:一是獠牙,他是惡魔帝國的強大後盾,也是惡魔族的根基。二是冷星魔,比起心智、實力,與手段,冷月魔要比他差上一截。雖然冷月魔是惡魔帝國的統治者,卻很平庸。獠牙支撐着惡魔帝國,而冷星魔卻在暗中,經營着惡魔帝國的一切。”

“也就是說,只要打敗冷星魔就可以了?”原野問道。

雲霄珏點頭說道:“如果獠牙不出手的話。”

原野伸出手,拿過放在石桌邊上的白木匣子,將其打開,然後稍稍動用龍血之力,把鑲嵌在蜥角族皇冠上的,土龍舍利掰了下來,塞入自己的懷中,道:“你們這顆舍利,我收下了。”

見此一幕,淚水頓時從雲霄珏眼中奪眶而出。

“明天一早,誰與我一同前往惡魔帝國?”原野問道。

“嘭!!!”關閉的石室之門,登時被一直躲在外面偷聽重平推開,他振奮地說道:“我!!”

“我。”星雲感激地說道。

“還有我。”雲霄珏說道。

“你就算了。”原野搖了搖頭,道:“如果我失敗了,你們至少還有個公主在……”

翌日,一朵暗自舒捲的雲煙,漂浮在冰澈的天空中。東方,一抹雲霞絢麗,正在孕育着即將誕生的朝陽。一陣陣濤聲,從北方浩淼的死亡血湖上,有節奏地傳來。

凜冽的寒風中,身穿黑色斗篷的獠牙,站立在雲霄城核心處的惡魔宮殿之巔,望着聳立在宮殿前,三十餘丈高的黑色巨碑,上面足有千餘條律令。它象徵着惡魔帝國的威嚴,制約着每一個帝國中的惡魔族人,任誰都不可褻瀆。

頭戴皇冠,身穿黑龍黃袍的冷月魔,站立在獠牙左則。他長相與冷星魔酷似,只是下巴上的一撮鬍鬚與頭頂上的短髮,都已經花白了。

站立在獠牙右則的是冷星魔,他依然戴着自己的斗笠,穿着紅花披風,神情平靜,猶如一汪深潭。

“我們族人,將何去何從?”獠牙微微擡首,舉目望着威嚴、肅穆的雲霄城,突然感慨道。

“現在我們族人,不是過得很安寧、祥和嗎?”冷星魔說道。

獠牙卻搖頭說道:“我們一成不變地傳承着祖訓,制約着帝國。可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有強者庇護的根基之上。如果我倒下了,帝國還會存在嗎?”

“徒兒知道師父想說什麼。”冷星魔說道:“師父想讓他統治國家,無非是想借住他的名聲,與天真的秉性,改造帝國。可是,曾經的獨角國,廣交勢力,性情溫和,可他們不一樣瀕臨滅絕了?”

“如果蜥角族真該滅絕,他還會選擇幫他們?”獠牙反問道。

“師父。”一直沉默的冷月魔,開口說道:“您的目光,看得比我們都遠。如果,您決定捧他爲王,我會雙手捧下皇冠送給他。可是,徒兒有太明白,您爲什麼如此篤定,他就能取代我們三人,治理好國家?”

“我曾探查過他的身世。”獠牙伸出手掌,顯露出掌心的白色印魂獸魂紋,道:“雖然,那段記憶當時就被我抹去了。但是,它卻時時刻刻提醒我,他將是一位,新的‘黑龍魔帝’。”

人界中的深淵(所有惡魔的故土),其實就是第一次諸神之戰後的神獄,經過千萬年演變而成的。藏龍曾經爲了獲得碧水葉,動用自己的九塊關鍵骨頭,煉製出了九頭次祖龍,後來隨着它失敗。九頭次祖龍,悉數隱匿在三界之中。其中的那頭黑龍,便逃到了人界的深淵裡,在那創造惡魔族。但是,惡魔族真正鼎盛時期,成爲四大戰神族之首的時代,卻是黑龍的獨子——黑龍魔帝,創建起來了。也就是說,黑龍是所有惡魔的祖先、圖騰,但是他們最敬重的,卻是黑龍魔帝,是他給他們帶來了,最輝煌的榮耀!

“師父,您言過了吧。黑龍魔帝震驚三界時,一時風頭無兩,連當時的神帝,都與他稱兄道弟。”冷星魔說道:“這千萬年來,三界諸神之中,也只有後來崛起的,冠絕三界的北冥,才能與他媲美。”

獠牙沒有回答他,只是平靜地看着自己掌心。印魂獸被封印在他身體中,擁有獨立的心智,一直在提醒他,原野是一個必須守護的族人,一旦其成長起來,必將把惡魔族人,推向榮耀的巔峰……

雖然,外面曦光明朗,朝輝乍泄。但是,洞穴中卻依然是陰黯、潮寒。原野與星雲、重平,皆穿上戰袍,佩戴好武器,從石室中走出來。然而,當石門打開的一霎間,原野不禁震驚了。

他本以爲,拿出大部分好酒,贈送給蜥角族人,經過昨夜的晚宴,他們都被醉得沉睡不起。卻不料,眼前黯淡的隧道中,竟站滿了,那些瘦骨嶙峋的蜥角人,包括許多狼狽的婦孺。他們雙手輕握,置於胸前,安靜地站立着,每一個人都用祈求的目光,注視着他。此時,他們眼中,沒有對眼前這個惡魔族人的仇恨,只有一種源於內心的感激。

爲首的雲霄珏,換上她蜥角族人特殊的、華麗的鳳袍,望着原野,說道:“蒼天讓惡魔族人,毀滅了我們的國家,將我們推向苦難的深淵。卻在這個時候,派來了另一位惡魔,掌管着我們最後的希望。既然天意如此,我們就要心懷感激。不論你是誰,哪一族人,只要你爲我們化解危機,都將是我們心中,永遠的英雄!”

說完,她輕輕低頭,所有站立在隧道中的晰角人,皆低下頭顱,隨着她一起,輕唱起蜥角語的英雄之歌。隨着,這風過林濤般悠揚的、帶着淡淡哀傷的歌聲,迴盪在洞穴的每一個角落,原野的雙目逐漸溼潤了。

他猶豫了一夜,有爲自己的性命擔憂,也有爲自己即將拋壞惡魔族祖訓而感到不安。可是,此時他的內心,卻被這歌滌盪得,清澈無比,意志也旋即堅定下來。

少頃,歌聲依然殘蕩在洞穴的每一個角落,但所有蜥角族人,都停止了吟唱,紛紛擡起頭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望着那些期盼的眼睛,拱鄭重的拱手,深深的鞠躬,道:“多謝了。”

臨了,他掏出獠牙送給他的傳送卷軸,猛地將其撕開,一道傳送之門,旋即出現在他面前。

就在這時,站立在惡魔宮殿之巔的獠牙,看見宮殿前,那巨大的惡魔律碑邊的傳送陣,泛起了白色光芒。他嘴角微微上揚,笑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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