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剔透的白雪,在幽然的寒風中,飄然而來。
不死老人雙手負於身後,佝僂着腰,站在原野面前。他的話,令原野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原野心中猛地咯噔一下,沉默一會,他匪夷所思地說道:“不是幻境?”
“不是。”不死老人篤定地搖頭說道。
“前輩知道我做的是什麼樣的夢?”原野問道。
“不知道,但是,既然他通過夢境與你交流,就說明他來找你了。”不死老人說道。
“我夢見的是混沌老祖,他面前坐着兩個孩童。”原野說道:“他們是不是古月星辰與黑翼?”
“是。”
“黑翼通過夢境與我交談,還說他遲早會取回屬於他的東西。”原野說道:“前輩指的‘他’,應該就是黑翼吧?”
“不是。”不死老人說道。繼而,他沉默片刻,沉吟着說道:“如此說來,他真的死了。”
“前輩說的‘他’,究竟是誰?”原野被繞迷糊了。
“死亡。”不死老人說道:“他是整座宇宙中,有史以來,最爲強大的掌控者。”
“他不是被牧星人處死了嗎?”原野難以置信地說道。
不死老人輕輕嘆息一聲,擡步走到封印在解碑谷上的白鳥巨靈罩前,然後,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掌,抵在這玄妙的封印上,手掌稍微一震動,整座巨大的半圓形靈罩,瞬間潰散爲無數白色飛絮一般的白芒點,無聲地飄飛、消散地幽風中。
一股古老的氣息,旋即瀰漫在古老的谷內,在幽然的寒風下,一道道巨大古樸的道碑,赫然出現,形成一片碑林,屹立在原野的面前。
繼而,不死老人擡步行走在碑林中,向遠處的自己的小石屋走去,原野旋即跟上他的腳步。
“一會,將有幾位你前生的故友,前來與你辭行。”不死老人邊走邊說道:“我太老了,心中沉寂如古石,不想再參與這場星空爭鬥。如果,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盡情詢問他們。”
“前輩說的故友是?”原野不解地問道。
“你之前在這裡見過。”不死老人說道:“白小子就在其中。”
原野明白了,是白髮少年一行人,也就是銀髮的軍團成員了。
過了一會,不死老人將原野領到石頭古屋前,伸手將門推開了,道:“你進去吧。”
“前輩請。”原野伸出說道。
“我就不進去了。”不死老人說道:“一會,我將把這陋室借給你們,當作議事場所。我就在外面等着好了。對了,還有酒嗎?”
“有。”原野急忙取幾壇酒交給不死老人。
少頃,原野坐在不死老人的石屋內,一張古老的木頭老桌子上,放着一盞焰頭搖曳的火靈燈,散發着微弱的熱量,與昏黃的光芒,將陳舊的房間裡的一切古老擺設,都照得黑影晃盪。而不死老人,則坐在屋外門口一側,先是喝了一罈酒,然後在第二壇酒喝到一半便緩緩低下頭,鼾然如夢了。
望着不死老人的孤寂背影,一層幽然寒霜,正無聲地凝結在他身體上,原野心中一派蕭索。時間是無形的,誰都說不出時間是什麼樣子。但是,在原野看來,不死老人就是時間的化身,他就像一座億古老沙漏,究竟隱藏着多少故事,怕是誰都不知道。
然而,因容納的故事太多,不死老人經常選擇沉默,他枯守着這些故事,究竟是爲了什麼?又是他什麼原因,令他真正做到不死?難道時間在他身騰上,不會留下流逝的痕跡?還是他有什麼辦法,可以在漫長的時間中,將自己的壽命無限延長?
繼而,他又轉思維轉移。死亡,如今在衆生眼中,就代表的性命終結。可是,在第二任掌控者誕生前,它還是一個陌生的詞。那時,對蒼生來說,只有迴歸一詞,就像落葉歸根,那時的蒼生不懼怕性命終結,不覺得重新化爲鴻蒙樹一部分,是什麼恐怖的事。然而,隨着死之道誕生,隨着第二任掌控者死亡出現,他以最爲兇殘、痛苦的方式,讓那時的蒼生感受到死之痛苦,並且開始忌憚、畏懼死亡,對生命有了無限的渴望與留念。
懼怕死亡,就意味着想活得更久,便有爲更長的壽命奪取更多靈力的想象,爭鬥也開始變得更加頻繁了。
死亡將他的死亡之道,傳到了另外兩片性命星域,令崛起於星空中的無數強者,出現了大規模的廝殺現象,他也樂得見到這一幕。
億萬生靈的殺戮與痛苦,令死亡越加強大,他的野心也極度膨脹。他開始覬覦宇宙至尊,想統治整座宇宙。
可是,在那次星空之戰爆發後,三片生命星域的鴻蒙樹逐漸不堪重負,被逼到了滅亡之境。
最後,一直隱藏在宇宙中的牧星人出手了。他是宇宙至尊,是這宇宙中散播生命的第一人。他親手處死了死亡,以及另外兩片生命星域的掌控者。後來,銀髮崛起,成爲牧星人公認的星空之戰後的第一位掌控者。而後,牧星人又選擇了銀髮的兩位兄弟,訂下約定,只要他們經歷足夠多的磨礪,成爲獲得鴻蒙樹的認可,便可以與銀髮一起共同掌管整座宇宙。
最後,牧星人就神秘消失了。誰都沒有再接觸過他,也沒有再聽說過與他有關的事。
結果,原野也知道了。銀髮的兩名兄弟,都擁有九轉鳳魂,可老二(黑翼那片生命星域的繼承者)被黑翼斬殺了。他是第二位,也就是老三,銀髮的三弟,艱難地走到了這一步。雖然,他足夠強大了,但距離成功,還有遙遠的一段路途。
黑翼與古月洞天的突然崛起,是在銀髮意料之外的。似乎,在他沒有抵達這兩片生命星域,在牧星人消失不久,他們兩者便分別崛起,統治了這兩片星域,還殺了一位九轉鳳魂者(老二)。
繼而,鴻蒙無道叛變,勾結黑翼殺了古月星辰,毀滅了這片星域的鴻蒙樹。至此,銀髮因二弟靈魂被殺,因三弟靈魂遭受威脅,更因阻止黑翼的無限野心,與黑翼徹底爆發了大戰。
這一戰,便是上千萬年。
現在,黑翼與銀髮皆遭受重創,隱退、消失,負責星空之戰的是兩位老祖:一黑翼的總謀師混沌老祖(不死老人唯一弟子),二是銀髮的總謀師龍鬼老祖(那頭老毛驢)。至於最爲神秘的不死老人,他目前沒有什麼動作,算是保持中立。
這一切,原野之前與甘霖一起,也理得差不多了。
可是,就在這節骨眼上,那場夢境卻又揭露出了更深層的東西。從不死老人話中,他可以聽得出來,那位最兇殘、最強大的掌控者——死亡,似乎又要浮上水面了。同時,又讓原野想到一點,混沌老祖曾是死亡的謀師,他選擇輔助黑翼,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藏的秘密?這個秘密,與古月洞天被捉,是不是有什麼關係?胡思亂想一陣之後,原野感覺自己腦袋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