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洞房花燭(二)

沐浴完,葉痕用睡袍裹住百里長歌的身子,抱着她回了房,用厚實的絨巾替她擦乾頭髮後把牀上的桂圓棗子抖落,然後將她抱到牀榻上。

百里長歌躺下,寬鬆的睡袍自然而然從肩頭滑下,露出冰肌玉骨,烏黑的髮絲流水般鋪散在牀幔邊緣。

明晃晃一副人間盛景。

葉痕在她身側躺下,卻沒了動作,澄澈的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怎麼了?”察覺到氣氛不對,百里長歌趕緊開口問

葉痕長臂一攬,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嘴裡不停地喊:“長歌……長歌……”

“在呢。”百里長歌回答得很認真。

這個男人,到底是積累了多少沉重的相思啊?

“我等這一天,等得這裡疼。”他沙啞着聲音,指了指胸口,那一絲小心翼翼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擡起眸,百里長歌伸手挑開他單薄的睡袍,看向受過傷的那個位置。

昔日的傷疤早已被時光打磨平整,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那個地方受過傷,然而,裡面的疼痛卻時時牽引着他生不如死。

那些萬蟲鑽心的日子,他是怎麼挺過來的?

想到這裡,百里長歌溼了眼眶,她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他,不想他看見自己悄悄流下淚。

葉痕身子一震,卻不等反應,百里長歌便加深了吻,山洪暴發式地落在他脣瓣上、傷疤處。

此時的她,通透瑩白的肌膚全都上了一層晚霞般的豔紅色,嬌軀柔若無骨,沐浴過的馨香以及屬於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噴薄在他鼻翼,勾住他脖子的如玉手指,像是在撩撥着什麼東西。

葉痕低眉看着她,像是要把懷中的人兒深深烙印入心底,她放下了清冷和防備的眼,瑩潤的脣,白皙的頸,無一處不是他想念的,她於他,就像是上癮的毒藥。

眸中慾火在燃燒,心底最原始的在叫囂,他再也受不住這曖昧陣仗,指尖流利地挑開她身上原就單薄的睡袍

帷幔深深,篩過喜燭亮光,一夜春色,以旖旎的方式開遍房間每一個角落。

她和他,百里長歌和葉痕,終於兌現了合歡花下埋藏了十多年的誓言。

那一年,他五歲,她也五歲。

她是穿越而來的二十一世紀女軍醫,他是被她的吻嚇哭的五歲皇子殿下。

她說:殿下別哭,我把這兩個相思豆埋下,倘若十五年後我們都還記得,到時候你娶我,我對你負責可好?

她沒有聽見他在轉身的一剎那嘀咕:女人,這輩子你要敢嫁給別人不對我負責,我就回來報仇,吻到你答應爲止。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昔日誓言在漫天大雪的冬日裡隨着合歡花凋謝,又在來年復甦,開出十里紅妝,天下錦紅。

晉王府外院的宴席還在繼續。

親王那一桌因爲有皇帝在場的原因,顯得特別安靜。

反觀皇太孫這邊,更加出奇地安靜。

裴燼一杯一杯喝着悶酒,也不管旁邊高世博和蕭玖的勸慰。

左丘鶴覺得新奇,挑眉笑道:“如若本公子沒記錯,很多年前,裴世子喜歡百里長歌的小丫鬟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怎麼,才這幾年就變心了?”

裴燼不怒反笑,反脣相譏,“如若本世子沒記錯,左丘大公子喜歡的人也並不是武定侯府三小姐,何時你也變了心三媒六聘準備迎娶侯府三小姐了?”

“你!”左丘鶴眸光冷下來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裴燼笑着搖搖頭,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衝着左丘鶴一敬,“自家各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左丘公子連自己屁股都擦不乾淨,何時有這閒情來管本世子的事兒了?”

“就憑我是你未來的大舅哥。”左丘鶴面色陰沉到極致,“裴燼,當着我的面,你爲了別的女人醉生夢死,倘若這件事讓靈兒知道,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妹妹麼?”裴燼彎起半邊脣瓣,“呵呵……”

誰給誰戴綠帽子還不一定呢!

葉天鈺觀了半天的戲,深覺無聊,眼皮都懶得掀一下。

對面坐席上,西宮良人從入席開始到現在,一口菜沒吃,一口酒沒喝,碧藍的眸子一直盯着先前那個白玉杯看,看得裡面都染了一汪碧藍色,純澈唯美得讓人汗顏。

坐席上的,除了葉天鈺,再沒有人知曉西宮良人的真正身份,所以大家都只當他是個瘋子,不予理會。

這邊裴燼和左丘鶴脣槍舌戰鬥得如火如荼,那邊葉天鈺冷嗖嗖的刀子眼風不斷剜向西宮良人,而後者則視周圍一切如無物,安靜得能讓人懷疑是不是就地坐化了。

左丘凱、高世博,劉成和蕭玖四人夾在中間,神色極爲尷尬。

門外忽有家丁來報,“不好了公子,使君大人,高陽小姐和劉小公子在城隍廟出事兒了。”

高世博和劉成對看一眼,齊齊惶恐起身,向葉天鈺告辭以後迅速跟着家丁前往城隍廟。

這一桌只剩葉天鈺、西宮良人、左丘鶴、左丘凱、裴燼和蕭玖六人。

左丘凱早就被裴燼和左丘鶴的脣槍舌戰吵得頭疼,他抿了抿脣,無奈地看向葉天鈺,見他面色不愉,體貼問道:“殿下可是被吵得頭痛?”

這一問,左丘鶴才注意到皇太孫還坐在旁邊,他先停了下來。

裴燼無趣地哼哼兩聲,徑自喝酒。

黑旗軍上將蕭玖是最無奈的,若不是皇帝下旨,他指定不會參加這種婚禮,還遇上這麼奇葩的一羣人。

同西宮良人一樣,他也極其安靜,但坐不過片刻便向葉天鈺告辭離開了席位。

“哥,我看你也有些醉了,我們回去吧!”

酒過三巡,左丘凱用手肘拐了拐左丘鶴。

“要走你先走!”左丘鶴沒好氣地扔他一句話。

左丘凱討了個沒趣,悻悻站起身也離開了晉王府。

由於晉王大婚,今日的東市更加熱鬧。

剛送了百里長歌出嫁的百里珊邀了沁雪,向掌家的紅月請示過後出府採買綢緞做嫁衣,帝京有名的幾家綢緞莊幾乎都在東市。

二人一路走來,早已是滿頭大汗,尤其是百里珊如今有了身孕,百里長歌曾經囑咐過她偶爾也要出來走動走動,所以今日並沒有套馬車,選擇了步行,但她沒想到以前身形矯捷的她自從肚子裡揣了個小東西以後會這麼笨。

“三姐,要不我們先去茶攤歇一歇吧!”沁雪見她滿頭大汗,心頭一驚,想着若是傷到胎兒可就慘了。

百里珊點點頭,由沁雪攙扶着去了茶攤

向小二要了兩碗茶,二人低頭淺啜。

喝下茶不到一刻鐘,沁雪額頭上便不斷冒冷汗,她痛苦地捂着肚子,小臉皺成一團。

沁雪大駭,連忙喚她:“三姐你怎麼了?”

“肚子……肚子疼……”百里珊咬着牙,齒縫間擠出一句話。

沁雪想找茶攤小二理論,卻也知眼下不是時候,她只好皺着眉頭將百里珊扶到旁邊的醫館裡。

大夫正在裡間爲一位重傷病人包紮。

沁雪和百里珊進去的時候,外間只有一個抓藥的小童和一位問診的男子。

那男子正是丞相府二公子左丘凱。

“大夫,麻煩你幫我三姐看一看!”沁雪急得不知所措,只好衝着裡面大喊。

“師父正在給病人包紮,如今沒法抽身。”小童同情地看向百里珊。

旁邊左丘凱也投來憐憫的目光。

“沁雪,我們走。”百里珊一手被沁雪搭在肩上扶着,另一隻手捂住小腹,她感覺到那裡似有翻來覆去的絞割之痛,痛得恨不能銀刀抹脖子一了百了,但這裡是醫館,人多嘴雜,她懷孕的事不能暴露,否則左丘鶴知道以後,指不定怎麼變着法兒地整治她。

“三姐,你都已經痛成這個樣子了,還逞什麼能?萬一……”眸光掃向百里珊小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回去如何跟夫人交代?”

“這位小姐說得對。”左丘凱走過來,拱了拱手,看向百里珊,“我見小姐你面色發白,額冒冷汗,明顯是痛苦至極,如若不看診的話,只怕難以堅持到回府。”

百里珊眼皮都掀不開,用微弱的聲音答:“你沒聽小童說嗎?大夫沒空,既然沒空,我難不成要在這兒等死?”

“巧了。”左丘凱收起手中的摺扇放在櫃檯上,“小生不才,略懂岐黃之術,如若小姐不介意,我可以爲你請脈。”

百里珊懶得廢話,對着沁雪冷冷道:“我們走,去找大姐。”

沁雪無奈,只得扶着她往外走。

但還沒走兩步,百里珊腹部疼痛又加劇,她腳一軟,搭在沁雪肩上的那隻手忽然鬆開,整個人往後面倒去。

左丘凱眼疾手快,在第一時間衝過去穩穩扶住了百里珊。

“多謝公子相救。”沁雪驚魂未定,向左丘凱道了聲謝,還想拖着百里珊往外走。

“小姐,你若是再動,這位小姐便有性命之憂了。”左丘凱眉頭擰起,他從未見過如此執拗的人。

“可是……”沁雪猶豫,吞吞吐吐,她何嘗不知這裡不是看診的地方,倘若讓人知道三姐懷了身孕,那她以後還怎麼活下去,只怕還沒等到左丘鶴的花轎來迎娶,侯府就得先辦喪事。

“旁邊又客棧,小姐可以去開間客房,小生能爲她把脈。”左丘凱指了指百里珊。

沁雪看了一眼已經徹底昏厥過去的百里珊,又見她在昏迷中都痛苦地皺着眉頭,心下一軟,便拖着百里珊去旁邊客棧裡開了房間。

左丘凱眸光閃了閃,擡步跟了上去。

福來客棧,三樓。

“我三姐她怎麼樣?”沁雪在端了第四盆熱水擰毛巾爲百里珊敷額頭之後問左丘凱

“這位小姐她……”左丘凱欲言又止,瞄了一眼百里珊的女兒髮髻,最終住了嘴,改口道:“許是你們方纔飲了性寒涼的茶水,這位小姐的身子又是特殊時期,所以引起了極度不適,我待會兒開個方子,你去藥鋪把藥抓回來煎了給她喝下便是。”

聽到“特殊時期”一詞,沁雪起初以爲這個人是個騙子,並不會看診,但瞄了一眼他欲言又止的爲難樣子,她心下了然,這個男人是故意隱瞞了三姐懷孕的事實,改了口。

先前對他產生的厭惡瞬間消散,沁雪拿了藥方迅速下去抓藥。

沁雪回來的時候,左丘凱已經走了,她在房間裡低聲喊了幾聲“公子”也沒人應答。

沁雪只好將藥包提到客棧的後廚房,親自看着煎好以後送到房間。

喝下湯藥不到一炷香的時辰,百里珊便悠悠轉醒。

望着頭頂陌生的帳子,百里珊有些發怵,“我這是在哪兒?”

“三姐,這是客棧。”見到百里珊醒來,沁雪心下一喜,趕緊過來噓寒問暖。

“客棧?”百里珊敏銳地抓住了這兩個字,眼眸微微眯起,眉間有些不悅,“那我是如何醒來的?”

她可沒忘記方纔自己是疼痛得暈厥過去的,倘若沒有大夫來看過,她不可能這麼快就醒過來。

“是……”沁雪猶豫了一瞬,“是方纔那位公子幫你把的脈。”

“什麼!”百里珊如遭雷劈,呆呆愣在牀上,更加不悅地睨着沁雪,“你爲何不帶我去找大姐,偏要讓個陌生男人幫我把脈?”

“三姐。”沁雪委屈道:“當時情況緊急,已經來不及趕去晉王府,更何況今日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我們也不宜前去打擾。”

百里珊想想也對,方纔的確是自己太過焦慮了,眼神軟下來,她低聲道:“沁雪,對不起,方纔我……”

“三姐,我沒事的。”沁雪怕她又出現那日玲瓏坊別業裡下跪的情形,趕緊換上笑臉,“這種情況,換做是我也會很生氣的。”

“你這丫頭。”百里珊突然笑開,從牀榻上坐起來,溫聲道:“我們走吧!”

這一夜,晉王府沉香榭的紅燭高燃至天明方盡。

五更時分,葉痕纔不知饜足地放開早已癱軟得沒有一絲力氣的百里長歌。

他卻沒有任何睡意,目光專注地看着她因爲方纔纏綿而香汗淋漓的面容。

這三年,他沒有一天不在想這一天的到來,沒有一刻不在想擁她入懷。

得知她忘記了以前的時候,他曾經暗喜過。

至少說明他還有機會,她也有憑心選擇的機會。

可是他自己也說了,那些過往,他沒有權利抹殺,而她有權知道真相。

他們曾經那樣愛,愛到以爲這世上只有兩個人的地步,可還是抵不過一夕之間的變故。

她刺向他的時候,一劍傷了兩顆心,他痛她也痛。

“長歌,倘若這一次,換我放開手,讓你第三次做選擇,你可還會記得合歡花下你親手埋過的相思豆,可還會讓我娶你,然後你對我負責?”葉痕對着劈啪作響的紅燭喃喃自語,回答他的是她均勻的呼吸聲

微熱的指腹輕輕描繪着她絕美的輪廓,葉痕緩緩躺下,小心翼翼地擁着她。

百里長歌似乎尋到了一個溫暖的避風港,腦袋往他懷裡蹭了蹭,睡得極其安謐。

再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百里長歌側過頭,看見他安睡的容顏,纖長的睫毛垂下,遮了半邊烏青眼圈,難得的放下了平日裡的無雙高華,像個終於尋到媽媽懷抱受過傷的小獸,放下了所有的戒備,連呼吸都少了以往的小心翼翼。

百里長歌心頭一蟄。

他說得對,她確實體會不到他這麼多年在相思和痛苦中煎熬的心境,想象不到他在被傷得體無完膚之後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坐在樓上樓等着她回府,更想象不到他究竟有着怎樣大的一顆心,竟能盛放如此多的寬容和寵溺。

葉痕似乎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幽幽睜開眼,眸光卻沒有停在她面上。

百里長歌一驚,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沒穿衣,一個側身往裡面翻,用極其迅捷的速度將被子裹在身上,她翻到了牀榻最裡邊,紅着臉道:“我是想叫醒你來着……”

葉痕卻好似沒有聽見這句話,溫聲問她:“累不累?”

百里長歌臉紅得更厲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葉痕體貼道:“那我待會兒讓人去宮裡說一聲,今日不去給父皇請安了。”

“別!”百里長歌從被子裡探出頭,吸了吸鼻子道:“別搞特殊化,大婚第二日進宮給皇上請安是每個親王妃的職責,你爲我等候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苦,我沒有理由因爲不去請安擾了你們父子之間的和氣。”

葉痕拗不過她,最終只能點頭。

穿好睡袍,他站起身推開門。

程知、青姨以及秋憐和另外那五位陪嫁婢女早就準備好了梳洗用品,四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擡了灑滿花瓣的浴桶等在外面。

葉痕回眸一笑,目光落在紅着臉裹着被子躺在牀上的百里長歌,對外面那幾人一擺手,“把東西都送進來吧!”

幾人聞言,迅速魚貫而入,片刻的功夫就將東西全部擺好。

秋憐沒有急着離開,垂了頭躬身立在一旁。

“你也出去!”葉痕對她擺擺手。

“奴婢得伺候大小姐沐浴。”秋憐的聲音平靜無波。

“我親自來。”葉痕含笑,“這下你大可放心了。”

秋憐平素冷清的面容難得的紅了紅,無聲退了下去。

百里長歌卻微微怒了,擁着被子坐起身直直盯着他,“你做什麼把她們全部打發出去?”

葉痕低低一笑,轉而看向屏風後面的浴桶,問:“在這兒沐浴舒服還是在浴池沐浴舒服?”

“當然是……”浴池!

後兩個字嚥了回去,百里長歌反應過來他打得什麼壞主意,趕緊改口,“我喜歡用浴桶。”

“是麼?”葉痕揚眉,笑得分外好看

百里長歌恍了眼,被他一張如玉的容顏迷失了神智。

她只是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不妨他已經走近一個彎身把她連同繡着龍鳳呈祥的大紅錦褥打橫抱起直接去了浴池。

一夜的纏綿,百里長歌身上佈滿了愛痕,本就疲累,此時一接觸到溫潤的浴池水,全身一陣舒爽。

嫋嫋水霧中,她清麗的容顏有些朦朧,好似隔霧看花,葉痕一手拄在浴池邊緣上支着頰,含了的眸光火一般燒在她每一寸肌膚上。

百里長歌只覺得耳根一燒,還來不及反應,脣瓣就已經被他低頭吻上。

千帆纏綿,幾度輾轉,脣齒碰撞出情潮。

百里長歌幾乎快沒氣兒了,心中暗罵這個混蛋怎麼不知道累,但她出不了聲,剛想出口的話語被他湮沒在鋪天蓋地而來的吻裡面。

“唔……”百里長歌勉強拉回一絲神智,“待會兒還得進宮,你,唔……”

“不去也行。”葉痕如玉的面容早就被翻涌而上的情潮以及溫熱的池水蒸得微微紅,此時說話的時候,聲音又帶了魅惑性的低啞,百里長歌哪裡想得到這個男人挑逗的技術這麼高,只三兩下,她最後一絲神智便被吞沒。

葉痕見時機成熟,猛地摟緊了她的腰。

又是一番浴池春色,旖旎花開。

浴池入口處的珠簾發出清脆悅耳的碰撞聲。

“好葉痕,放過我吧,求你了……”百里長歌趴在浴池邊緣上,又一次沒想到這個男人一旦動作了就停不下來,她的聲音含了哀求,雖然自己早已不是少女,可也經不住他這麼折騰的,再這樣下去,今日就誰都別想進宮了。

葉痕仿若未聞,動作卻放得輕柔了些,再次發出低啞魅惑的聲音,略帶了委屈,“可我三年的相思還沒發泄夠。”

百里長歌:“……待會兒還得進宮呢!”

“我早說了,不去也行。”葉痕更加放柔了語氣,“乖,認真點。”

百里長歌滿心都是淚,再這麼下去,別說進宮,就是下牀她也做不到啊!

已經記不清到底多少次,總歸最後一波情潮散去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百里長歌在浴池中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葉痕幫她洗了身子抱去牀榻上。

輕輕一嘆,百里長歌再度睡過去。

沉香榭那邊完全沒有要進宮的動靜,青姨便囑咐府中的人不準前去打擾。

程知卸了套好準備進宮的馬車,將馬兒牽去馬廄拴着。

“小世子怎麼樣了?”秋憐將熱過一次的精緻飯菜全部倒了,回來時遇到青姨,皺着眉詢問。

“唉……”青姨搖搖頭,有些無奈,“小世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他的一舉一動一個表情我都能看穿他的意圖,可是這一次……”

“怎麼樣?”秋憐追問,她想不通小世子好端端一個孩子怎麼會在昨日出府一趟回來就悶悶不樂的,連話也不想說了。

“我也不知。”青姨直搖頭,隨後瞄了瞄沉香榭方向,壓低了聲音問秋憐,“會不會是王妃沒有陪他,生悶氣了?”

“有可能

。”秋憐鄭重點頭,眼風也往沉香榭掃了掃。

“那待會兒我再去探探口風。”青姨道:“倘若真的是因爲王妃的話,那好辦,等王妃醒來陪他就是。”

秋憐面色尷尬地紅了紅,心中嘀咕大小姐要想醒來下得了牀估計得好幾天。

青姨自然不懂她的心思,以爲她是默認了,便轉身去了嘟嘟房間。

嘟嘟坐在小杌子上,對着面前一桌子精緻的飯菜發呆,小小的眉頭籠了一層煙雲。

“小世子……”青姨悄悄走至他身後,悄悄喚他。

嘟嘟耷拉着腦袋,裝作沒聽見。

“您怎麼啦?”青姨俯下身,笑着問他。

嘟嘟調了個方向,繼續裝聾。

“可是因爲王妃沒有來陪你?”青姨也轉了個方向,聲音更加溫柔。

嘟嘟癟着嘴搖搖頭。

“那你能不能跟奶孃說說?”青姨又問。

嘟嘟還是搖頭。

“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今日怎麼不吃了?”青姨指着桌子上。

“沒胃口。”嘟嘟懶洋洋給出三個字。

青姨微微皺眉,“可是哪裡不舒服?奶孃讓尹醫官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嘟嘟指着心臟處,悶悶道:“這裡不舒服。”

青姨大驚,連忙跑了出去將聽雪堂的尹醫官請來。

尹醫官極其專業,望聞問切一應俱全,都給嘟嘟搗騰過來,最終得出結論——這孩子得了抑鬱症。

“這孩子失戀了。”

第二天百里長歌勉強下得了牀穿上王妃正裝正準備隨着葉痕進宮請安時來了一趟嘟嘟的房間,只一眼就給出了結論。

失戀?

滿屋的丫鬟和小宦官瞪大了眼珠子,似乎從這個新鮮詞彙裡面嗅出了什麼味道。

“纔不是!”嘟嘟怒得跳起來,指天罵:“小爺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失戀,可能嗎?呵呵!”

“嗯,診斷錯了。”百里長歌摸了摸他的腦袋,“兒子好樣的,跟娘進宮去。”

“不去。”嘟嘟又耷拉下來。

“又失戀了?”百里長歌揚着眉梢。

“沒有!”嘟嘟沒好氣地道。

百里長歌眼珠子轉了轉,“聽聞今日高太尉要帶着他的孫女高陽小姐上門來道歉呢!反正待會兒我和你爹爹都不在,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世子爺,您老給應付了吧!”

“麻麻,什麼時候啓程?”嘟嘟聞言,騰地從小杌子上跳起來,拽住百里長歌的衣袖就往外面走。

“哎喲喂,你這小子,剛纔不還說不去嗎?”百里長歌被他拽着,哭笑不得。

“如今小爺改變主意了。”嘟嘟頭也不回。

坐上馬車後,嘟嘟又迴歸遊魂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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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葉痕對視一眼,百里長歌輕輕拍了拍嘟嘟的小肩膀,“兒子被難過,麻麻教你幾招。”

嘟嘟不悅了,擡起頭來神情古怪地看着她,“你們一個個都以爲小爺看上了那個女人?”

百里長歌眨眨眼。

嘟嘟堵着一口氣,咬牙恨恨道:“那女人恁的霸道,搶了小爺的東西,讓我自己去她府上搶回來。”

“然後?”百里長歌和葉痕齊齊問。

“她還說,倘若我不去,她就把那東西送給劉權那個老小子。”

百里長歌嘴角抽了抽,心中嘀咕樞密使家的小兒子不過六歲,比你大三歲而已,什麼時候成了老小子?

“然後?”百里長歌彷彿看到了她和葉痕的縮小版,急於知道後續發展。

嘟嘟癟癟嘴,“那是麻麻幫我編織的蚱蜢,有一對,被她搶了一個,還剩一個,昨天聽爹爹說那個女人跟劉權那老小子去了城隍廟,於是我拿上另一個蚱蜢也跟着去了城隍廟。”

“再然後?”百里長歌心中思忖着這小子行啊,撩妹技術遺傳了他爹。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嘟嘟恨恨道:“我站在姻緣樹旁邊,當着高陽那個霸道女人的面將我拿去的那隻蚱蜢踩扁了。”

百里長歌扶額,心中直安慰自己不認識這貨。

這情商,簡直是負數啊!

“那你爲什麼難過了一晚上?”百里長歌始終認爲自己和葉痕的優良傳統絕對不會生出情商爲零的兒子,帶着最後一線希望,她問得小心翼翼。

“因爲麻麻幫我編蚱蜢的時候說過,倘若我弄壞了,就再也不幫我編,也不理我了。”嘟嘟委屈地扁扁嘴。

情商爲負數,鑑定完畢!

百里長歌揉着額頭,這小子明明是因爲在意高陽真的把蚱蜢送給劉權纔會追出去的,怎麼說來說去會轉到了她身上!

葉痕聽完後嘴角狠抽一番,最終一句話也沒說,把教育兒子這個重大責任撂給百里長歌。

見葉痕絲毫沒有要理會的意思,百里長歌輕輕嘆了一聲,又摸了摸嘟嘟的腦袋,“兒子,你是不是很怕高陽小姐?”

“誰叫她長得醜絕人寰!”嘟嘟仰着脖子,“小爺不喜歡醜女!”

“是麼?”百里長歌漫不經心道:“那待會兒高太尉帶着高陽小姐來我們家,你不必出來了,房裡躲着便是,孃親替你出去訓她一頓。”

嘟嘟遲疑了一瞬,“還是算了,麻麻你讓他們別來了,就說小爺大度,不與她計較一個蚱蜢。”

百里長歌欲哭無淚,蚱蜢是重點麼,麼,麼?

天色大亮,百里長歌一家三口頂着晨曦入宮,直接去往龍章宮見樑帝。

薛章見到三人,欲言又止猶豫了好半天這才帶着他們入內殿。

按照禮制,葉痕行三跪九叩大禮,百里長歌行三跪三拜禮。

樑帝披了斗篷坐在上首,眼眸微眯,露出些許危險的意味

百里長歌不用想也知道樑帝是因爲她昨日沒有入宮而生氣了。

氣氛凝結,樑帝似乎沒有打算開口的意思,冷鷙的眸光在百里長歌和葉痕身上掃來掃去,最終停留在站立一旁的嘟嘟身上,瞬息之間眉目染了慈祥的笑,衝嘟嘟招手,“小子,過來給皇爺爺看看你這兩日是胖了還是瘦了?”

見到樑帝,嘟嘟陰霾了一早上的小臉終於散開濃霧,撒開腳丫子就往樑帝身邊跑。

薛章見他顫顫巍巍的樣子,擔心他一個不穩跌在地上,趕緊跟在嘟嘟身後,上氣不接下氣,“哎喲餵我的小祖宗你慢些!”

猛地撲進樑帝懷裡,動作大得讓樑帝連着咳了好幾聲。

薛章眉峰緊擰,神色微微變。

樑帝衝他擺擺手後停止了咳嗽,將嘟嘟抱在懷裡,耐心問他:“聽聞昨兒個高太尉家的孫女把你給得罪了,生了好大一場氣呢是不是?”

“不是!”嘟嘟賭氣搖搖頭。

“哦?”樑帝眉梢輕揚,“她得罪了你,你不生氣?”

“我纔不跟她一般見識。”嘟嘟哼哼道:“只不過看她可憐沒娘疼愛把孃親幫我編織的蚱蜢送給她而已。”

百里長歌心有靈犀地與葉痕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無語。

這孩子,說謊都不打草稿的!

“那朕怎麼聽說,高太尉今日要帶着孫女去晉王府賠罪?”樑帝笑問。

“那是……那是因爲她把蚱蜢弄壞了。”嘟嘟跺跺腳,“我都說了不用還的她爺爺還是那麼固執,我也沒有辦法。”

百里長歌嘴角狠抽,這小子可是在樑帝面前演足了儀表堂堂,落落大方的形象。

樑帝又同嘟嘟說了會兒話,每一次都被嘟嘟逗得哈哈大笑。

約摸一個時辰以後,樑帝才似乎剛看到跪在地上的葉痕和百里長歌,廣袖一拂,“你們二人起來吧!”

謝了恩,葉痕攙扶着百里長歌站起來。

一個時辰的跪着,雙膝早就麻木了,百里長歌險些沒站穩,幸得葉痕扶住。

“晉王妃可還習慣?”樑帝的目光當先掠向百里長歌,眼眸裡帶着幾分探究和幽深莫測。

百里長歌斟酌了片刻,答:“回父皇的話,臣媳初來乍到,不適應的地方,也早已請教了王府中的人,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完全適應的。”

“嗯。”樑帝捋了捋花白的鬍鬚,一聲意味深長的應答拉得悠遠綿長,“晉王妃出生軍侯世家,朕早就聽聞武定侯府軍法治家,對於王府的禮儀,你自是不在話下的。”

百里長歌聽聞這句話便知樑帝又想出些讓晉王納妾之類膈應她的花招了。

她沒說話,靜靜等着他發話,順便在心裡盤算着對策。

樑帝還來不及說話,震天的敲鼓聲透過層層宮門傳進來,響徹整個帝京成。

能有這麼大震懾力將聲音傳到龍章宮的,在大梁只有宮門口那隻叩閽鼓。

若是百里長歌沒記錯,自從上一次有人擊鼓狀告嘟嘟滿大街認娘擾亂秩序之後就再也沒有響過

如今是太平盛世,一沒有連綿戰事,二沒有驚天大案,大清早的怎麼會有人來擊叩閽的朝鼓?

百里長歌見葉痕低眉沉思,她將涌到嘴邊的疑惑嚥了回去,眼風瞄向神情劇變的樑帝。

“出去看看,是何人擊鼓!”樑帝面色不豫。

朝鼓一響,必有大事。

換做任何人都不想大清早的聽到不吉利的消息。薛章戰戰兢兢,領了一班小宦官匆匆出了龍章宮。

樑帝放開懷裡的嘟嘟,方纔眉目間的慈祥潮水般褪去,換上陰霾之色。

一炷香的時辰後,薛章返回來,跪地稟報:“回皇上,擊鼓的是嘉和郡主,武定侯府二小姐百里若嵐。”

百里長歌神色一動。

樑帝大怒,“放肆!把皇宮當成菜市場,把朝鼓當成玩具了?皇宮重地,豈是她一個婦人能隨便撒野的地方?給朕轟出去,如有反抗,抓起來關入天牢候審!”

“皇上……”薛章抖索着身子,“郡主說她有天大的冤情要告御狀。”

“她一個待嫁的女人能有什麼冤情?”樑帝餘怒未消,橫眉豎目。

“是……關於廣陵侯府小姐裴鳶的事。”薛章又道。

“嗯?”樑帝眯起眼睛,“既有冤,何故不去府衙,要來擊朝鼓?”

“郡主說這件事只有皇上能做得了主。”薛章轉述着百里若嵐的話。

“景潤怎麼看這件事?”樑帝眼風掃向葉痕。

葉痕思索片刻,輕聲道:“死了一個裴鳶,讓廣陵武定兩侯府關係徹底崩裂,這二人皆是朝廷一品軍侯,是大梁的頂樑柱,其家族興衰影響着大梁兵力興衰,郡主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這件事恐怕真的只有父皇做得了主。”

“晉王妃覺得呢?”樑帝又問。

百里長歌道:“臣媳一介女流,怎能參與朝中之事?”

樑帝眼尾掠出嘲諷,“朕聽聞當年裴鳶的死與你脫離不了干係,怎麼到了這一刻你反而要將自己摘乾淨?”

百里長歌莞爾,“方纔父皇還說臣媳出生家教良好的軍侯世家,我自然懂得出嫁從夫這個道理,我如今已經嫁晉王爲妻,武定侯府的事我斷然再插不上手,如果父皇非要臣媳拿個主意,那麼臣媳自然是遵從夫君的看法。”

樑帝面色沉了沉。

百里長歌勾脣,“再有,父皇若非要認爲裴鳶的死與臣媳有關,那您何不讓那擊鼓之人上金殿來對質,到時候孰是孰非豈不是一目瞭然?”

樑帝老臉黑鐵一般沉,銳利如鷹隼般的眸光死死盯着百里長歌,良久,他收回視線,對薛章道:“把百里若嵐宣去太極殿。”

“陛下!”薛章跪在地上不敢起來,提醒道:“朝鼓一響,必有大事,如果您要讓郡主進宮的話,那麼這個案子勢必驚動百官,到時候只怕……”

“不好收場”四個字還沒說出口,樑帝已經冷冷打斷他,“那就連同百官一起傳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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