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家
家教結束時，時間已接近晚上十點。
高三生學習時間太長，有飢餓感想吃宵夜很正常，“姐，我哥煮的泡麪特別好吃，你留下吃一點再走吧。”
蘇琳還沒開口拒絕，厲成蒼已打開櫥櫃的門。
取出幾包不同口味的方便麪看向她：“你們想吃哪個口味？有老壇酸菜，紅燒牛肉，還有香辣的。”
蘇琳嘴角一抽。
他說的是三種，可手裡拿着的，最起碼有五六種口味。
他家是有多少泡麪？
“紅燒牛肉！”小堂妹已笑着開口，還抵着蘇琳的胳膊，“姐，你呢？”
“我……”
“哥，我還要加雞蛋和火腿腸。”
“你就吃這個？”蘇琳皺眉。
“有的吃就不錯了，我哪兒有資格挑三揀四的啊。”她那語氣神態，頗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你平時的一日三餐呢？”
“學校食堂，如果我放假，他上班，他就會給我點外賣。”
“如果你們都在家，也不做飯？”
“他會帶我下館子，說我學習辛苦，要給我補補。”
“……”
小孩子都喜歡下館子，所以這小丫頭說起能去外面吃飯，還挺開心。
補補？
這顯然就是給不想做飯而找的藉口！
蘇琳倒不是個母愛氾濫的人，只是厲成蒼的性子擺在這兒，她已經覺得這小姑娘生存條件很艱苦了，居然還用泡麪打發一個高三生。
她遲疑着，看向正拿鍋煮水的厲成蒼，“厲警官，你們家有米嗎？”
“有。”
“方便用廚房嗎？”蘇琳說着，又解釋道，“高三學生，這個點，還是吃點好消化又有營養的東西比較好，要不我做點東西給她吃？”
“這怕是不太好，你只是來做家教而已。”
“沒關係，你平時對小呈也很照顧，再說了，我自己也有點餓。”
厲成蒼點頭。
待蘇琳進入廚房後，先是查看了一下可用的食材。
有些意外，冰箱裡居然有蔬菜，小堂妹湊過來看了眼，“這是誰買的？”
說完，兩人齊齊看向厲成蒼。
某人正忙着把泡麪放回原位，好像此事與他無關。
“難道是我上學的時候，家裡有人來過？”小堂妹嘀咕着。
厲家是個大家族，家中那些長輩或者哥哥姐姐，嫂子姐夫經常來給她投喂。
蘇琳查看完所有食材，弄了點小米在鍋裡熬煮，從冰箱內取了青菜，準備拿去清洗時，厲成蒼出現了。
“洗菜？”
蘇琳點頭。
“我來。”
某人說一不二，從她手中接過小青菜就朝洗菜池走去，蘇琳緊跟着，“你先把外面不好的，泛黃的菜葉子摘掉再洗。”
然後，
她就見識到了某人摘菜的本事。
一顆小青菜的葉子本就不多，某人摘去了略微泛黃的那些也就罷了，就連很好的菜葉子都摘了。
蘇琳嘴角狠狠一抽：“厲警官，你摘菜的標準是什麼？”
“順眼。”
“……”
蘇琳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從他手中接過菜，“還是我來吧。”
“你覺得我做得不好？”
這話說得，蘇琳竟無言以對。
好好一把小青菜，原本可以炒一盤，現在只能炒半盤了，你居然還敢問我這種話？
小堂妹扒拉着廚房的門，偷偷往裡張望，小巴也蹲在門口，眼睛不停往裡瞟，她都快笑瘋了。
哥，
你到底在幹嗎？
就在她即將笑出聲的時候，看到他哥居然靠近了蘇家姐姐。
蘇琳此時正專心摘着手中的一把小青菜，只覺得眼前的光亮被一團黑影遮擋，她稍一扭頭，才發現厲成蒼此時距離自己很近。
俯身，勾垂着頭，看向她……
他身上有股讓人難以描述的氣息。
冷鬆，烈陽。
硬朗，濃烈。
視線齊平時，他那沉冽低啞的嗓音，就好似粗糲的砂紙般，細細研磨至她耳邊：
“我不會做飯。”
“看得出來。”
“你可以教我嗎？”
“……”
蘇琳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奇怪。
她原本是來代班做家教的，到廚房做飯已經很詭異了，現在還要教做飯？
此時，厲成蒼再度開口：
“我只是想給她做點其他的東西吃，如果你不方便，就當我沒說。”
蘇琳扭頭看了眼趴在門口的小姑娘。
在她看過來時，她已經和小巴快速調整好姿勢，蹲在門口撫摸狗頭，完全不像趴在門口偷窺張望的。
小時候，都是蘇琳照顧弟弟蘇呈，自然也明白帶孩子的那種心情。
又是高三這種關鍵時期，她心下開始搖擺。
“她跟着我挺不容易，我平時很忙，沒空給她做飯，也想給她弄點好吃的，只是網上的教程都是看着容易上手難。”
蘇琳又想到那小姑娘方纔楚楚可憐的模樣，也是被衝昏了腦袋，就點了下頭。
答應後，她就有些後悔了。
總覺得和厲家的牽扯，有些沒完沒了的感覺。
“還有其他要我幫忙的嗎？”厲成蒼詢問。
“我自己來就行，教你做飯的話，下次再說，今晚時間太趕了，我早點做好飯，讓她吃完早點休息。”
厲成蒼點着頭，就站在一側看着。
蘇琳動作很利落，切好了蔥薑蒜，熱油下鍋烹炒，隨即就有香味從廚房傳出。
——
當小堂妹喝着小米粥，看着面前的香菇炒青菜，以及蒜蓉炒絲瓜白玉菇，估計是怕她吃不飽，還煎了幾塊土豆雞蛋蔬菜餅，她簡直要哭了。
自從爺爺不在燕京，她已經很久沒在家裡吃上米了。
“味道怎麼樣？”蘇琳看着她，“康城的口味偏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
“好吃。”她笑着，還招呼厲成蒼，“哥，你也嚐嚐。”
“嗯。”
厲成蒼只嚐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讓自家小堂妹先吃。
他這舉動，倒是讓蘇琳愣了下。
就好像父母有好吃的東西，先緊着孩子吃，待孩子吃飽了，父母纔會動筷子。
厲成蒼對她，顯然是當女兒疼的。
若說他把孩子照顧得很糙，可某些細節上，卻又可圈可點。
“姐，如果你能一直給我做飯吃就好了。”小丫頭吃着東西，似乎還不滿足，“時間這麼晚了，要不今晚，你就在我們家住吧。”
蘇琳：“……”
小姑娘說完，還看了眼厲成蒼，兄妹倆正在進行眼神交流。
小堂妹：哥，我表現得棒不棒！
厲成蒼：你能別自作主張嗎？
小堂妹：嚇着她了？我表現得太迫切了？
厲成蒼：你說呢？
小堂妹：我只是想幫你。
厲成蒼：請你不要再說話了。
……
小丫頭自此，低頭吃東西，不再說話。
恰好此時，蘇呈給蘇琳打來了電話，她便起身離開餐桌。
某人還在和幾個小夥伴準備航天比賽需要用的設計模型，也是抽空給她打來電話，“姐，你到酒店沒？”
“還沒有。”
“怎麼還沒到？”
學習計劃是蘇呈親自制定的，他自然清楚每日的教學內容，按理說，早該結束了啊，按照厲家與賓館之間的車程，她此時都可以洗完澡躺下了。
“還在厲家，剛做好飯。”
“什麼？”
蘇呈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姐，你只是去做家教的？怎麼還自己開闢了新業務？”
“你以爲我願意嗎？那小姑娘一臉可憐，說自己只能吃泡麪。”
“看樣子你們相處得還算愉快。”
“還可以。”
“那就行。”蘇呈對姐姐獨自去厲家，還是有些擔心的，只是忙起來忘了時間，這個點纔打來電話。
……
只是掛了電話之後，蘇呈又忍不住撓了撓頭髮。
什麼情況？做飯？
業務之外的工作，會不會加錢啊？
蘇琳一走，某個小堂妹就擡眼看了下自家堂哥，聲音壓得特別低，“哥。”
“嗯？”
“有嫂子的感覺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