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如躁,是夜悄寂。
蘇羨意剛給陸時淵的朋友圈點完贊,就收到他的信息:
【還沒睡?】
【你不也沒睡?明天不是還要上班?】
【睡不着,想翻牆。】
【……】
蘇羨意剛平復些的小心臟又開始噗通亂跳。
陸時淵的確毫無睡意,他剛和肖冬憶通了電話。
對方是看到他的朋友圈,作爲第一個吃瓜的“猹”,他自然知道此貓非彼貓,便發信息問他:
什麼小貓兒,質問他騷不騷!
結果卻接到了一通電話。
肖冬憶還以爲陸時淵是特意找他算賬的,結果某人上來就問了一句:
“怎麼談戀愛?”
臥槽?
這特麼是人會問的話?
我這塊老鹽鹼地是什麼情況,你不知道?你居然來問我?
“我覺得今晚嚇到她了。”
“你都對人家做什麼了?”肖冬憶彼時還幸災樂禍,以爲蘇羨意被他嚇跑了,結果陸時淵接下來一句話,差點讓他吐血。
“我親她了。”
“……”
我可去你大爺的!
“陸時淵,你大半夜找我,究竟是什麼意思?”特意來炫耀的?
“有點戀愛的小煩惱,找你傾訴一下。”
“我等着你翻車被謝哥兒扒了皮!”
“沒事,你也跑不了。”
把肖冬憶氣得不輕,而陸時淵卻已再度和蘇羨意聊上了天,兩人不知說了多少遍晚安,才終於真的安心各自睡覺。
原來和喜歡的人談戀愛,是這樣的感覺。
被子一蓋,蘇羨意想起剛纔發生的事,又覺得面熱心跳,嘴角也不自覺勾着笑。
——
另一邊,會所酒吧內
許陽州最終是喝多了酒,抱着謝馭一個勁兒喊哥哥,就像個半大的孩子,撒嬌賣乖,惹得謝馭額頭青筋直跳。
陸識微坐在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玩手機,餘光卻一直落在兩人身上。
看謝馭被他纏得不行,忍不住開口:
“小馭,要不別管他了,我們回家?”
謝馭看了眼陸識微:“你困了?”
“有點兒。”
“好!”
謝馭說着,強硬得把許陽州從自己身上扯下去,奈何某人就像個牛皮膏藥,又黏黏糊糊湊了上來,大抵是被逼得沒了辦法,“許州州,你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我就喜歡你對我不客氣!你來啊,你有本事就來!”
許陽州喝多了酒,說話也矯情。
然後陸識微就看到謝馭手起手落,一掌劈在了許陽州後頸處,某人身子一軟,眼一閉,就癱軟在了地上。
“你把他打暈?”陸識微笑出聲。
“我早就該怎麼做了。”
會所內也提供房間留宿,陸識微開了個房間,請服務生幫忙將許陽州扶到牀上,才與謝馭找了代駕,開車回家。
待他們回家時,夜更深,沿街商鋪多數已關閉,只有廣告燈牌在亮着,七夕愈近,這滿街的霓虹似乎都更新成了粉紅色。
“你……”
謝馭偏頭看着陸識微,燈光霓虹宛若走馬燈將她的臉襯得忽明忽暗。
“嗯?”陸識微轉頭看他。
“相親怎麼樣了?”
“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八卦了。”陸識微沒想到謝馭會問這種事,坐直身子,托腮看他,“你怎麼樣?交女朋友了嗎?”
“沒有。”
“謝叔叔都要結婚了,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
謝馭點頭應着,卻沒說話。
陸識微看着他,若有所思,謝馭挺小的時候,性格還是很不錯的,雖然也彆彆扭扭不愛叫她姐姐,卻也不似現在這般沉悶。
大抵是母親過世較早,他的身邊總有些心懷叵測的人,性格慢慢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外冷內熱,嘴硬心軟。
真不知什麼樣的人才能降得住他。
謝馭注意陸識微一直在看自己,眉頭越擰越緊,偏頭看她,目光相遇……
她粲然一笑,謝馭卻沉着臉,轉過看窗外!
這可把陸識微氣壞了:
真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女孩子衝你笑,你就這表現?
你單身,純屬活該!
**
許是心裡有了惦記,蘇羨意這一夜睡得並不沉,甚至還有抑制不住的雀躍,迫不及待想見陸時淵,就連謝馭何時回來,她都一清二楚,直至後半夜撐不住,才陷入夢境。
恍恍惚惚得又憶起了幾年的事。
待她醒來時,窗外天光微明,她才覺得腹部隱隱作痛,這纔想起自己的例假已推遲了近半個月。
她急忙翻身下牀,找出衛生巾就奔向洗手間,果不其然。
一開始倒還好,只是當她躺上牀,約莫半個小時後,腹部便隱隱作痛。
她以前來例假痛經不算嚴重,這次可能是推遲了太久,腹部疼得就好像有臺挖掘機在突突攪動。
整個人都昏昏沉沉,手機震動,陸時淵發來早安信息。
蘇羨意忍着腹痛,回了句:【早安。】
陸時淵卻撥了通電話,她猶豫着,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醒這麼早?”
此時六點不到,陸時淵是被自家老爺子叫起來晨練的。
“唔。”蘇羨意整個人蒙在被子裡,聲音綿軟無力。
陸時淵過於敏銳,大抵她哼哼兩聲,都能聽出她語氣裡的區別,微微皺眉,“你怎麼了?”
蘇羨意從未和異性討論過例假的問題,不過此時肚子疼得厲害,也是敏感脆弱些,加之對方是自己男朋友,便不自覺得想依靠,“肚子疼。”
“嗯?”陸時淵皺着眉,“昨晚吃壞肚子了?”
“不是,就那個……”
陸時淵瞬間明白。
這就導致,昨夜本就晚歸準備睡懶覺的陸識微,被自家弟弟吵醒了,
她的起牀氣怒氣值飆升,打開門的瞬間就想踹人了,“陸時淵,你最好有正事找我?”
“我記得你有紅糖和暖宮貼。”
“你來大姨媽了?”
“……”
掛了電話,也就七八分鐘後,蘇羨意聽到陽臺有敲移門的聲音。
她掀開被子,一手按着腹部,吃力地下牀去開門。
猜到是陸時淵,只是她肚子疼得厲害,打開移門後,就混混沌沌得又躺到了牀上。
陸識微算是瘋了。
一大早的被弟弟使喚起來,如今看着他利落得翻牆進入隔壁小姑娘的房間。
陸時淵瞧着門開了,扭頭看着自家姐姐,隔着鐵質欄杆,示意她把手中的紅糖水和暖宮貼遞給自己。
他進入臥室時,室內空調溫度開得低,蘇羨意整個人都裹在被子裡,只露出半張小臉。
“意意?”挨着牀邊坐下,“起得來嗎?把紅糖水喝了。”
“唔——”
蘇羨意也不知在哼哼什麼,陸時淵又哄了兩句,她才終於睜開眼,勉強得坐起身子,喝了半杯紅糖水,可能是心理作用,便覺得舒服了些,看着陸時淵,總有些不好意思。
“除了腹痛,還有哪裡不舒服?”陸時淵低聲詢問。
“渾身沒力氣,又酸又疼。”
蘇羨意哪裡知道,交往第一天大姨媽就如此造孽,又尷尬又羞惱,剛垂頭又喝了口紅糖水,陸時淵整個人就忽然靠了過來……
腹痛,反應也變得遲鈍,待她回過神時。
兩人額頭已經貼到了一處。
“好像沒發燒。”
蘇羨意悶聲點頭。
“這裡還有暖宮貼,你貼上應該會舒服些,我要去上班,如果忙起來,可能沒辦法及時回你信息,我下班再來找你。”
“好。”蘇羨意點頭。
兩人額頭貼着,鼻息交纏。
在他稍稍撤身離開時,稍一偏頭,在她脣邊輕啄了一口,盡是紅糖的甜味兒。
蘇羨意腦袋昏昏的,只覺得脣上的觸感,柔軟且溫熱,亦可能是紅糖水起了作用,臉紅髮燙,就連脖子上都灼上了一層淺淺的緋色,呼吸亦是亂了節奏。
“你乖一點,嗯?”陸時淵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蘇羨意喝了紅糖水,貼着暖宮貼,裹緊被子後,意識便混沌了,昨夜本就亢奮得沒睡好,倦得不行。
陸時淵何時走得她不知道。
當他再度翻牆回到臥室時,發現陸識微並沒走,正靠在他牀頭玩手機。
“陸時淵,你真的瘋了,有大門你不走,翻牆?你年紀不小了,你這……”她還不敢太大聲,咬着牙說道,“你怎麼追個女生,連臉都不要了。”
“不是追。”陸時淵糾正她的措辭。
“什麼意思?”
“她是我女朋友。”
“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
陸識微瞬間頭疼得更厲害了,其實昨晚她讓陸時淵先帶蘇羨意離開,純粹是覺得時間不早了,想讓她早些回去休息,結果你卻趁着許陽州纏住謝馭的功夫,把人家妹妹搞定了?
“如果小馭知道,會認爲昨晚我是故意的,我和你是同夥。”
“我們一直是同夥。”
陸識微吸了口氣,“準備什麼時候和家裡攤牌?”
談戀愛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沒必要瞞着家裡。
“她今天身體不舒服,等她好些,我再和她商量。”
“那也行。”陸識微甩了甩手,準備回屋補覺,卻被陸時淵叫住。
“姐,你今天忙嗎?”
“不忙。”
“那你幫我去照顧一下意意。”
“……”
陸識微氣結,這是把她當保姆了嗎?
這世上敢如此放肆、明目張膽使喚她的,也就只有他了。
不過陸識微去謝家,自然也有理由,只說蘇羨意這次疼得這般厲害,可能是昨晚吃飯時,自己讓她吃了生冷的東西刺激到了,便說要來照看,徐婕倒也沒多想,便讓她進了女兒的臥室。
陸識微到了門口停住腳步,“這裡不是小馭的房間?”
“對,之前說要把這裡改成意意的臥室,我是不同意的,可是……”
徐婕確實不同意謝榮生這麼幹,只是他堅持,並且擅自就進行了裝修整改。
“這房間有陽臺,還有獨立衛浴,謝叔叔也是考慮她一個女生住在這裡,比較方便吧。”陸識微笑道。
可她心底卻在想,這若是自己房間被改了,她肯定極不舒服。
真不知道謝馭會怎麼想?
其實謝馭是無所謂,他只要有張牀就行,睡哪兒都一樣。
他平時練拳,都是和一羣老爺們兒待着,糙慣了,練拳太累,躺在拳臺上也曾睡着過,小姑娘嘛,害羞拘謹些,又剛到謝家,有個獨立衛浴肯定更方便。
而家中,除了謝榮生睡的房間,有獨立衛浴的,也只有謝馭這個房間。
謝榮生提出這個要求時,謝馭當即就同意了。
當他在家裡見到陸識微,還有些詫異,瞭解蘇羨意不舒服,徐婕說得隱晦,他心下了然,便沒多問。
“小馭,早啊。”
“早。”謝馭今日要去公司,穿得也比較正式。
“今天穿得很帥啊。”
“……”
謝馭沒作聲,吃了早餐就匆匆開車離開,因爲他覺得陸識微看自己的眼神……
很奇怪。
如果他沒看錯,那是同情和憐憫。
——
蘇羨意只是迷迷糊糊間知道陸識微來過,腹部太痛,便昏昏沉沉睡了,半睡半醒間,腦海中全是初遇陸時淵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