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秋最終還是留了下來,搬進伍府客房。第一日飯都未吃,簡單梳洗後隨即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末秋恍恍惚惚睜開眼,從窗外折射進來的陽光像溫柔的燭火,不甚明亮卻令人安心。忽而,耳畔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末秋先是一驚,剛欲起身,一隻熟悉而又溫厚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攪亂心底一池春水。
末秋半側着身趴在牀上,揚起臉龐怔怔望着坐在牀邊的人。伍驕陽脣角帶着一絲清淺的笑意,手指描繪着末秋的五官。溫潤的眼,秀挺的鼻,淺紅的脣。。。
末秋握住伍驕陽的手,深情的吻下去。烏黑的發飄散開,幽明中泛着淡淡光暈。末秋近乎虔誠的姿勢與眼神,宛若在膜拜神明,卻又多了份濃重的愛戀。
伍驕陽淺笑着輕聲道:“這一路,讓你受苦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怎能道盡末秋數年辛苦?總有人故意干擾他的行程,昔日暗夜裡的朋友拒絕向他提供情報,路上巧遇熟人,大多都是嘲諷奚落。這一路,病過,痛過,傷心過,失落過,甚至絕望過。可,當能真正觸碰親吻心中的那個人時,能看到他對自己笑時,哪怕就是短短的一句話,所有的苦似乎轉眼煙消雲散,只留下更爲深刻的渴望。
“怎地這麼笨,好好的朝廷一品大員不做,要做這受人恥笑的決定?”伍驕陽數落道,眼底卻帶出笑意。
末秋扯着他衣袖,說不出話。
伍驕陽攬住他的腰,將他平放在牀上,覆了上去。脣舌交纏,末秋閉起眼感受。酥麻的觸感從舌尖躥遍全身,彷彿能看到清澈的小河自眼前輕快的淌過。
身上一涼,皮膚接觸空氣,激起輕微的戰慄。只有被親吻的地方是火熱的,末秋半睜着迷離的眼,已不知今夕何夕與混亂不堪的未來。然,此情此景此人此時,何必知道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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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紀元都不知自己爲何會逛到末秋住下的屋前,忍不住自嘲苦笑。
此時正是旭日初昇,映着一園秀麗景色。碧潭映影,花卉繽紛,隱隱可聞遠處寺院鍾磐聲響。
“紀元,何故獨立到中宵?”
韓紀元猛然回過神,轉頭看去。伍驕陽負手含笑而立,他的衣帶有些鬆散,卻更襯得眼眸清亮,笑容散漫不羈。
伍驕陽是上天的寵兒,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是沉澱後愈發出衆的氣質,有別於年輕時的灼灼逼人,風流雅緻的讓人轉不開眼。
韓紀元本死寂一片的心又開始怦怦跳動,說出來多可笑,這個人,這張臉,整整看了二十多載,仍會被其所迷。“兒時就有遊學四方的志向,卻始終不得空閒,現下,是時候了。”
伍驕陽笑着向他走過來,忽而張開雙臂將他摟住,道:“也好,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韓紀元呼出口氣,放鬆下來卻又覺得微微心酸。
伍驕陽卻未鬆手,摟的更緊了些,在紀元頸間深深嗅了口,附耳輕笑道:“二十多年了,咱們倆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分分合合,卻仍舊走到了一起,真乃天意難違,你說是不是?”
紀元呼吸一窒,回道:“與其說天意難違,不如說是伍老爺的心意難違吧。”
伍驕陽不置可否的笑笑,鬆開紀元,伸手輕捻他的耳垂。
“歸來時,別忘給我講講你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紀元怔神,半晌,側過頭輕嘆,說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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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驕陽沐浴更衣完來到前廳吃飯時,只見自在招了一屋子的鶯鶯燕燕玩擊鼓傳花。滿地狼藉,鬧的烏煙瘴氣。
伍驕陽是個講究人,見不得旁人在自己地盤上胡鬧。當下眉頭皺了起來。就在這時悠然匆匆趕來,看了眼伍驕陽,冷臉對屋裡其餘閒雜人等道:“你們都哪來回哪去。”
畢竟是真正的郡王背景,不怒自威。
自在一把扯掉遮眼的布條,哼笑一聲。
人都散去,伍驕陽冷睨着自在道:“我沒有交代過嗎?在外怎麼胡鬧都行,不準領回來。”
自在眉毛一揚:“往回先領人的是你吧?”
伍驕陽看着彷彿永遠長不大的自然,展顏笑了出來,走上前擰住自在的臉蛋。自在試圖掙開,只換來愈發狠重的反制,遂疼的老實下來。
“顧自在,再敢耍性子鬧脾氣,看我不收拾你!”
自在眼巴巴仰望着伍驕陽。後者則是似笑非笑的痞壞模樣。
眼前這一幕,讓顧悠然生出了錯覺,時光彷彿快速流轉,回到了大家兒時的時候。。。
伍驕陽環視一圈屋子:“髒的跟垃圾堆似的,什麼胃口都叫你弄沒了。我出去吃。”說罷,領着懷前,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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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樓前裡三層外三層圍着無數人,只見人頭攢動,喧囂不止。沒想到安靜吃個東西這麼難,伍驕陽皺了皺眉,真準備離開,突聽到小孩子震天的哭喊與撕心裂肺的一聲
“爺爺~~~”
只見從鳳凰樓裡幾個大漢拖着一個人從樓裡出來,扔麻袋似的將那人擲於店前地上。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放聲大哭,不停的朝那個生死不明的人喊爺爺。
“造孽啊!”路人議論紛紛。原來這一對老小靠乞討爲生,老的那個不知今天怎的得罪了鳳凰樓裡的某位個人,以致活活被打死,留下小孫女無依無靠。
小女孩下意識地朝着伍驕陽的方向轉過臉,伍驕陽看清她面容後不由的愣在原地。
哭紅腫的杏眼,尖下巴,抿脣哭泣時臉頰上兩個淺淺的酒窩。。。依稀就是小娘親模樣。。。
懷前顯然也發現這點,失聲道:“爺。。。”
伍驕陽推開圍觀百姓,無視混亂,踱步走到女孩身前,不顧她身上的髒污溫柔的抱起,笑道:“好了,別哭了。”
那笑,如和煦的風,又如耀眼的光,帶着不可名狀的體貼溫柔。
“你誰啊?”跋扈的打手指着伍驕陽鼻子問。
小女孩眨着淚水洗刷後清澈見底的大眼睛,看着伍驕陽,說不出的可憐。
伍驕陽抱着小女孩走進鳳凰樓,清冷悅耳的嗓音迴盪開:“只會殘害老人幼兒的手腳留有何用?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