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真是驚心動魄,我差點死掉。原本我貼身帶着信號焰火。”彥信細細的看着初晨的每一個表情。
“那你爲什麼不放?”初晨看上去很是怪他不放焰火,從而惹來了這麼多麻煩。
“焰火莫名其妙的不見了,那兩個女人用金縷衣來網住我,又給我下了遊絲香,但不知爲什麼那聞名天xià 的毒對我卻不起任何作用。你說奇怪不奇怪?”如果不是他見識過這個女人睜着眼睛說瞎話的超強表演能力,他大概會真的相信她毫不知情。
初晨哼了一聲,臉上的神sè絲毫不變。
“我思來想去,想到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遊絲香遇到了和它一樣毒的東西,正好被以毒攻毒化解了。這樣正好救了我。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彥信的眼裡閃爍着不明所以的光亮。
“我不懂這個,不過你的運氣真好。”初晨綻放出一個微xiào 。她都有些嫉妒這廝了,爲什麼這樣的好事就到不了她身上呢?同樣是毒,怎麼到了她身上就是毒上加毒,而到了這廝身上,月茵蘿的毒就剛好可以解掉遊絲香的毒。這麼巧的事情也讓他遇上了,這廝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一解決了那兩個人就忙着來找你,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沒事吧?是怎麼逃出來的?蕭竹衣呢?”彥信貌似關心的望着她,眼神鋒利得如同刀鋒。
初晨直視着彥信的目光鎮定的答道:“我還好。他擄着我一直往山下跑,但在半路上,不知怎麼,他突然就暈倒了。我忙着逃了出來,現在大概他還在那裡吧,要不要去找?”彥信懷疑也沒用,蕭竹衣根本不是她的人,死活跟她沒有任何關xì 。
“他被人救走了。”彥信冷冷的望着她,收起噬光,大步走到她身邊,他身上濃濃的血腥味直往初晨的鼻子裡鑽,她皺皺眉,偷偷往旁邊邁出一步,小心翼翼的隔開和他的距離,捂住鼻子道:“你又殺了多少人?”
彥信不答,垂着頭握住了她的肩頭:“今夜的怪事可真多,不過,我們的運氣都很好。對了,剛纔你要去哪裡?”
他想幹什麼?初晨對彥信擠出一個慘兮兮的笑:“我正要去找你,但是迷了路。”
彥信猛地擡頭死死的盯着初晨,幽黑的眼裡,怒意如驚濤駭浪一般狂涌而出,他全身僵硬的握緊了她的肩頭,狂暴的力量幾乎要捏碎她的肩骨。初晨驚恐地後退,“嘶啦!”她肩頭的外袍竟被他撕下一片來,露出了裡面白sè的裡衣。初晨喉頭有些發緊,她瑟縮了一下,強忍着肩頭傳來的劇痛,討好的笑:“我們回家吧?我走了很久,累極了。”
彥信定定的望着她,眼裡高漲的怒火突然如cháo水一般悄然退去,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最終,彥信低聲說了句:“走吧。”轉身就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初晨詫異的瞪大了眼睛,沒有想到他這樣就輕易的放過了她。
初晨坐在馬車上,偷偷瞅着旁邊那個身上散發出寒意的男子。從山上下來,無論她怎樣試探,彥信都再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但是這樣的彥信反而讓她無端的害怕,她直jue彥信發現了什麼,只願不會給風家帶來麻煩。
馬車到了風府門口停下,祝年安好腳凳,初晨看向彥信。彥信垂着眼道:“你去吧。”初晨掀開車簾,正要下去,彥信忽沉聲道:“你記着,這是最後一次。”初晨的身子頓了頓,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是不是意味着他暫shí 放過了她?
祝年看着初晨單薄的背影在朦朧的燈光下走進那扇漆黑的大門,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很快就看不見,回頭想喊車伕回王府,卻見彥信端坐車中,一動不動,低垂的眸子裡暗sè濃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祝年垂手立在車前,心裡七上八下,彥信很不高興,他早就感到了,但是主子不發話,他也不敢喊車伕走。
“祝年,你跟了去,就跟風夫人說是孤讓你送風小姐回來的,風小姐無恙,請她不必擔心,只請她這段時間多多關注,大婚那rì給孤一個活蹦亂跳的新娘。再跟她說,孤那裡有一批今年新進貢的衣料,過幾rì便送來給未來王妃做衣裳,讓她把衣服做得好些,不要丟了廣陵王府的臉。”彥信低聲道。祝年“噯”了一聲,忙跟着去了。
天已近四更,風府仍然燈火通明。初晨腿腳有些僵硬的踏進大門,就見阿憐立在影壁下道:“夫人在大堂等姑娘。”初晨嘆了口氣,心知今晚這場風暴自己無論如何也是躲不過去的,只得跟在阿憐的身後向大堂走去。
遠遠地就看見chūn意頭髮散亂的跪在離大堂十幾丈遠的碎石地上,聽見腳步聲,chūn意期待的擡起頭來,眼裡綻放出驚喜,“姑娘,你回來了?”
chūn意的臉上青紫交加,腫的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嘴角還殘留着乾涸的血跡,想來是受了責罰。初晨心疼地望着她點點頭,疾步走進燈火通明的房間。
綠綺夫人粉面含霜,一雙美目充滿煞氣,先惡狠狠的盯了初晨一眼,再笑眯眯的和祝年打了招呼。祝年禮數周到的將彥信的話傳到後便告辭,綠綺夫人也不多留,讓阿憐送他出去。祝年剛走到院子裡,就聽見“哐當”的一聲脆響,好像是什麼東西被摔碎了,接着又是“啪”一聲脆響,彷彿是手掌打在臉上的聲音。他看了阿憐一眼,阿憐訕笑:“呀,這貓兒真是頑皮,大約又打碎東西了。”
祝年疾步走到風府外的轉角處,那裡停着彥信的馬車。他打了個千:“爺,奴才回來了。”車裡傳出彥信有些疲倦的聲音:“怎樣了?”祝年猶豫了一下,道:“一切都還好。只是小的走時聽見貓打碎了東西,綠綺夫人打了貓一巴掌。”
彥信沉默了一會,低聲道:“走吧。”
初晨躺在牀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帳頂。chūn意紅腫着臉,端着一碗燕窩,好聲好氣的道:“姑娘,吃一點吧?你已經兩天不吃不喝了,這樣可不行啊。”如此喊了好幾遍,初晨仍然沒有一點反應。chūn意嘆口氣,只得坐下來守在牀邊。她犯了大錯,原本是要被廢了再攆出去的,但是因爲姑娘不吃不喝,綠綺夫人軟硬兼施都沒了辦法,只好讓她回來。
chūn意想起那晚上的情形還心有餘悸。祝年剛走,綠綺夫人就摔碎了大堂裡的粉彩花瓶,又打了初晨的耳光,厲聲罵初晨:“你乾的好事!你要死便去死,死乾淨些,不要拉着一家人爲你陪葬!”聽這話大概是夫人已經知道了姑娘要逃走的事情,但是夫人是怎麼知道的呢?姑娘做這事的時候萬分小心,並沒有幾個人知道,她想破腦袋也不知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接着阿憐回來就關了大堂的門,也沒人管她這個跪在門外的丫頭,想來是夫人氣糊塗了,居然忘了清場。她想到初晨必然受罰,心裡擔心,見四下無人,便偷偷的靠近了些,雖然看不見,但她從小耳力異於常人,大堂中發生的事情都聽得一清二楚。
初晨先時還爭辯兩句,說是自己都是聽母親的安排,難道還錯了嗎?後來綠綺夫人越罵越兇,初晨就不吭氣了。但從綠綺夫人越來越憤怒的聲音聽來,似乎是初晨的表情更加的激怒了她。阿憐怎樣勸初晨認錯,初晨都不肯低頭。綠綺夫人生qì 之下,動用了家法,用藤條打了初晨一頓。因爲初晨就要出嫁,怕留下疤痕,也不敢用多大的力度,但是chūn意知道以初晨那樣驕傲的xìng子,這幾下恐怕比要了她的命還要來得厲害些。
等到初晨終於開了口,說出來的話卻是嚇死人:“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從小都是累贅,之所以留着我,不過是爲了養大好爲家族換一點利益而已。儘管我早就知道在你心中我什麼都不是,甚至還比不上弟弟們的一根腳趾頭,但我還是盡力去做好你要我做的事情,討你的歡心。”
“小時候,你從來不讓我和你們一起吃飯,說是怕我將病氣過給弟弟們。每天晚上我一個人在房裡用飯的時候,聽見你們邊笑邊吃飯的聲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有天我很久沒有看見你們了,心裡很想念,想要去找你們,nǎi媽卻不讓我去,說是你很忙,會生qì 的。”
“我就趁着nǎi媽睡着了,偷偷跑去看你們,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聽見初陽哭着說要找你,nǎi媽說他做了噩夢,你很快就跑來了,一進qù 就把初陽抱在懷裡細聲安慰,我一直站在旁邊看,你卻始zhōng 都沒有看過我一眼。後來我做了噩夢,也很想要你抱,很久之後你才抱着初陽來,指着我對初陽說:‘初陽,看見沒有,不要像她這樣沒出息。’我自己安慰自己說,你只是太忙,是怪我沒用,身體太差。總有一天,我會用自己的成功告訴你我不是廢物。我以爲,我那樣做了,你就會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