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院香

銀sè的月華撒了一地,院子裡的一架薔薇在月華下散發着淡淡的熒光。一陣微風吹來,門前掛的水晶簾發出清脆的響聲,淡淡的花香縈繞了一院。屋裡沒有掌燈,初晨靜靜的坐在窗前,前rì她在妙香山遇到微服的太子,可能是因爲愛子早殤,從小青梅竹馬的女子也死於非命的原因,太子臉sè有些憔悴。初晨見了,不想與他說話,便遠遠的躲開,誰知太子卻叫人去喚她,她只得上前。

太子憂傷的看着她道:“你在怪我嗎?怪我那rì沒有幫你說話?我當時傷心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初晨真摯的搖頭:“我不怪你,任是一個人,在那樣的情況下,都會那樣的。”她是真的不怪他,他這樣的人,早已沒有了多情善良的權利,換了她,她也會那麼做的。

太子絮絮叨叨的跟她說了許多,她卻只是淡淡的應付,她不太習慣安慰一個yīn謀失敗又到女人懷裡尋求安慰的男子,尤其是剛剛他還在背棄的女子。

她不是沒有看見太子眼裡的傷感和內疚。一年多來,太子對她體貼關心,溫柔多情,謙和有度,貌似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但是她心裡明白那是在沒有觸及到他的利益的時候。那件事情,有心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們這些女子不過是上位者鬥爭的工具和犧牲品罷了。

她不相信以太子的聰明,會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那天倒黴的是她而不是曾蘿,太子也會一樣的對她。權利爭鬥中,只有勝者纔有說話的權利,這點她一向看得很清楚。十多年的感情尚且如此,更何況她這個只認識一年多的人呢?她自問沒有那樣超凡的魅力。想到這裡,初晨自嘲的笑笑。

“你看見我了?我就知道躲不過你。”低沉的男子聲音從薔薇花架下響起。一身白衣的彥信從花架下走了出來,對着窗裡的初晨眨了眨眼睛。

“啊!”隨着一聲低叫,清脆的茶杯破碎聲從門外傳來。潤露結結巴巴的聲音響起:“三,三,三殿下,你怎麼會在這裡。”初晨不由火冒三丈,這個傢伙絕對是故意讓丫頭看見他的。也不知彥信低聲跟潤露說了句什麼,潤露一溜煙的跑了。

彥信走進屋裡,只見初晨靜靜的坐在窗下,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映的她的臉如玉一般瑩潤,頭髮散發着水一般的光澤,嫺靜皎潔如月光下盛開的白蓮。

彥信自顧自的走到她牀前躺下,笑嘻嘻的道:“你這沒良心的,就這樣對待你的恩人。”

初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迅速的抖了抖,道:“我不認爲我們熟悉到這種程度,請你從我的牀上起來。”

彥信單手支頸,側望着她笑道:“嘖嘖,這麼快就翻臉無情,你真夠無情的。忘了是誰把你從那水深火熱之中救出來啦?未來的太子正妃?”下一秒,彥信俊美的臉湊在她臉旁,熱熱的氣息呼在她臉上,脖子上。初晨嚇得後退一步,緊緊靠着窗,jǐng惕的道:“你做什麼?”

彥信道:“我看看你嬌嫩的小臉可有沒有被太子的寵妾劃傷啊!還好,要是被劃傷了,我可要心疼死呀。說吧,你打算怎麼報答我?最好是以身相許。”

初晨呸了一聲,道:“我可不欠你什麼。”

“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那冰玉荔枝是怎麼跑到張尚儀的懷裡的?你可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初晨鎮定的望着他道:“冰玉荔枝是張尚儀從我身上搜去的,這一點有目共睹。”

彥信瞳孔縮了縮,從懷裡摸出兩根亮閃閃的銀針,道:“這東西你認識嗎?那天那兩隻虎被人動了手腳發了狂,我險些被傷,有人用這個東西救了我。”初晨湊過去看看,道:“兩根再普通不過的繡花針,你的命還真大哈?真的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彥信拿起她的手,輕輕撫摸着她手上那個赤金鑲嵌紅寶的手鐲道:“就是最普通不過的繡花針,你怎麼要帶這麼多在身上?我從來不曾聽說風家小姐擅長女紅。”

他的手很冰涼,初晨縮了縮手,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彥信不語,伸手在那鐲子最dà 的一粒紅寶石上連按了兩下,手鐲張開了一個小口,幾根銀針從裡面落了出來。

看着彥信得yì 的笑容,初晨也懶得再裝:“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考lǜ 怎麼報恩吧。”

彥信道:“我不是已經報恩了嗎?如果你嫌不夠,我以身相許怎麼樣?”

初晨笑笑,“我怎麼覺得你是恩將仇報呢?”那冰玉荔枝的事情,絕對與彥信有關,紫苑郡主哪有來得這麼巧,那出現在麒兒身旁的冰玉荔枝又怎會那麼巧呢?她可不傻。

彥信笑笑道:“你都猜到啦?那你更應該感謝我了。”

初晨恨不得萬針齊發shè爛眼前的這張俊臉,天知道她當時是怎麼了,居然出手幫了這個黑心爛肝的人。她咬着牙道:“我感謝你?你故意讓紫苑來搗亂,讓我和麗雲結仇,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不和。又故意讓人趁亂偷走我的冰玉荔枝,準備行那栽贓陷害之事,如果不是我剛好幫了你,你會大發善心將冰玉荔枝還我?說不定此刻死的人就是我吧?”

彥信懶懶的道:“我以爲你夠聰明,結果還是有點笨。我真要害你,你此刻還能在這裡賞月嗎?我如果不讓紫苑來搗亂,遲早都有別人來搗亂,如果不讓人偷走你的冰玉荔枝,遲早都會有人來偷走,那時候你更沒有辦法。既然她願yì 付出一個孫子生命的代價來除掉你,我怎能不成全她呢?她不是沒找到你的冰玉荔枝嗎?我就幫她做一個直接放在她孫子身邊,你看,她不是高興極了麼?看都沒看,就直接把它當罪證了。”

初晨鼓着腮,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爲什麼不提醒我一聲,要是我的冰玉荔枝被張尚儀搜去了,我還不是一樣的死麼?”

彥信瞟着她道:“那冰玉荔枝時在時不在的,你都弄不明白的話,我救得你這一次,也救不得你下一次。反正你遲早都要死在別人手裡,還不如早死早超生,省得浪fèi 我的jīng神。”

初晨氣得說不出話來,抓起旁邊的茶杯就向彥信砸去。彥信笑眯眯的用嘴接住杯子,喝完裡面的茶,陶醉的道:“晨晨喝過的茶真香。”

初晨皺眉道:“你鬼鬼祟祟的,不是真來報恩的吧?到底想幹什麼,快說。”

“我真是來報恩的。”彥信一本正經的道。

初晨詫異的望着他,黃鼠狼會給雞拜年,她沒弄錯吧?彥信道:“最近你家裡是不是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訪客啊?”

“你就是其中一個。”初晨不客氣的回答。

“你的消息真閉塞。”彥信鄙視的道,“外面都在傳,你身上有一件很稀罕的寶貝,有翻天覆地之能。聽說是天南古國留下的藏寶圖。”

你就編吧,初晨沒好氣的道:“我沒有。”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你最近這段時間還是小心些的好,輕易不要出門,就是出門也應該多帶幾個人。或者可以喊我作陪,我的時間多得很,一點都不怕麻煩的。”彥信貌似好心的道。看着彥信一本正經的樣子,初晨怎麼看怎麼都覺得jiān詐,自然不會接受他的“好意”。

初晨躺在牀上,無意識的用簪子划着裡面的牀欄。爲什麼要救彥信,那是因爲如果彥信死了,她就沒有了利用的價值,皇帝不會再留她,皇后也會更肆無忌憚的除掉她。她現在即沒有屬於自己的力量,也沒有脫離這個環境的實力,想要活下去,就在於怎樣利用瑞帝、冷後和太子、彥信之間的爭鬥互相制衡,所以這三個人,任誰都不能出事。外面都在盛傳她身上有藏寶圖,是誰傳出去的?這幾天的確總是有些不明不白的人在風府周圍出沒。但是看到風府防範嚴密,又消失了,她從中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一年了,皇帝也該動手了。既然彥信來跟她敘舊,應該就是這幾天了。

潤露進來伺候她的時候,表情怪怪的,略帶着一絲興奮,一雙眼睛四下裡亂瞟,一副捉jiān的樣子。看見初晨生qì ,討好的道:“姑娘,前幾rì奴婢聽見外面都在盛傳皇上有意將姑娘指給三殿下做王妃,看來是真的啦?”初晨心裡恨透了彥信,連帶着看潤露也不順眼,將她轟了出去。她喚來chūn意,道:“你明rì給我準備一套素衣,再通知廚房jīng心準備些糕點,還有我們從家裡帶來的梨花白也拿出兩壇來備用。”

chūn意道:“有客人嗎?”

初晨笑笑不答,起身從妝臺上取了一柄象牙梳,慢慢梳理着自己的頭髮。chūn意忙上前給她梳頭,看着燭影搖紅中美麗的容顏,想到她的可憐之處,chūn意由不得的嘆了口氣。

“你的素玉功練到第幾重了?”初晨突然問道。chūn意正在爲初晨感傷,冷不防初晨突然問起了她的功夫。風家會挑選一些下人習武,特別是她們這種貼身丫頭,練的更是jīng深的功夫,爲的就是有朝一rì爲主人貢獻自己的力量。不過她們這些貼身丫頭有功夫卻是秘密,就是丫頭中最好的姐妹彼此間也不知道到底誰有功夫,誰沒有功夫,有的又是哪方面的功夫,功力又有多深。她們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力量,只有這樣纔會發揮意想不到的結果。但是主子們卻是知道的,並且爲了防止有居心叵測的下人犯上作亂,主子們手裡還握有她們的命門,輕易就可以置她們於死地。

一聽到初晨問這個,chūn意直jue主子有要事要她去做,恭敬的道:“已是第四重了,第五重指rì可待。”

“你到我身邊已經有十多年了吧?你覺得我對你如何?”昏黃的銅鏡中,chūn意看不清初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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