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頁十二項，第七頁二十七項第三條款，第十二頁五十二項……這幾項內容裡面有不利於你們的內容，你可以細看一下，其他的地方都沒有什麼爭議。”
陸勵陽淡聲開口，刻意壓低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實在是好聽至極。
顧依雪有些錯愕的再次看向他，而他依舊目光淡落的看着前方發光的投影儀，目不斜視。
顧依雪把手中的文件翻到第三頁，細緻的看了一遍第十二項內容，字裡行間的確存在玄機。
她不得不承認，陸勵陽的律師團隊實在是高明，如果不是他刻意的提醒，她未必能發現其中的問題。
只是，她發現了也沒什麼用。鴻宇建築作爲B市的龍頭老大，全國知名建築企業，產業遍佈全球，合同中即便存在霸王條款也不會輕易修改，這個項目你不接，多得是公司搶着做。
顧依雪能做的也僅僅是把這些內容上報給程皓軒，讓他做到心中有數即可。
“看過了？”陸勵陽輕勾起脣角，一雙深眸微斂着，“其實，你看不看都一樣，我定下的章程，從不會輕易的改動。”
顧依雪輕抿着脣角，沒說話。
隨後，陸勵陽微微的側過頭，幽沉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她的臉上。
昏暗的光線下，顧依雪的肌膚顯得更白了，像細嫩的白瓷，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上一把。
陸勵陽喉結下意識的滾動了一下，但一雙深眸看似無波無瀾，聲音依舊平靜低啞，“程皓軒的方案不錯，入圍沒有問題。不過，他並不是我唯一的選擇。依依，你希望我把案子交給他嗎？”
顧依雪錯愕的看着他，四目相對，他幽深的眸子，好像深諳的漩渦，能把人的魂魄吸進去一樣。
顧依雪驚慌失措的移開視線，一雙薄脣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陸勵陽似乎丟給了她一個非常燙手的問題。她當然希望程皓軒中選，但中選的同時，她只怕又要和陸勵陽牽扯不清了。
而陸勵陽微眯着深眸，眸光鎖在她身上，好像輕易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很難抉擇？！既不想讓程皓軒吃虧，又不想和我有所牽扯……依依，世界上哪兒有這麼好的事。”
他脣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目光突然降了幾度，冷的有些駭人。
“非此即彼，其實也沒什麼難選的。當初你逼着我選擇離不離婚的時候，可比現在艱難多了。”
陸勵陽的聲音中帶着一股冷嘲。當初，顧依雪用自己的命逼着他離婚。其實，陸勵陽又何嘗不知道，她不過是嚇唬他而已，就算他不答應，她也未必真的會自殺。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他父親的決絕，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自殺的勇氣。
但他最後還是妥協了。因爲，他不敢賭。
顧依雪即便是傷了痛了，他都會比她更痛。陸勵陽又怎麼捨得讓她有生命危險。
他握着筆在離婚協議書上面簽字的時候，沒有人能夠明白他當時的心情，也沒有人能夠體會他究竟有多痛。
顧依雪一直沉默不語，手中的文件已經被她捏的褶皺不堪。她的手掌緊攥成拳頭，白皙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根根清晰可見。
過去的事，她不願再想。而他偏偏就像是噩夢一樣的纏着她不放。
“不急，你想好了再來告訴我。如果你不來的話，我隨時可以踢程皓軒出局。”陸勵陽淡聲說道。
顧依雪漂亮的眉心緊蹙起，她有些後悔跟着程皓軒過來。如果她不出現，陸勵陽一向公私分明，他應該會給程皓軒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她跟過來，反而坑了程皓軒。
顧依雪有短暫的失神，她甚至沒留意陸勵陽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從側門進來，從側門離開，非常的低調，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隨後，程皓軒做完了演講，回到位置上。
“怎麼了？發什麼呆。”程皓軒伸手輕推了顧依雪一下。
顧依雪這纔回過神來，淡淡的搖頭，回了句，“沒事。”但顯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而另一面。
陸勵陽乘坐專用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
席城仍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一臉等着看好戲的樣子。
“人呢？”席城見他一個人進來，出聲詢問道。
“招標沒結束，還在會議室。”陸勵陽不溫不火的回了句。
席城一臉失望的樣子，“我還以爲你會直接把人領回來，困在牀上，天雷勾地火的好好纏綿一番呢。忍了兩年，我都擔心你憋壞了。”
陸勵陽劍眉深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席城又自討了個沒趣。他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舉的跑上來通知他。
今天顧依雪一走進公司，席城那邊就得到了消息。雖然公司前臺人員流動性大，沒有人認得這位前任總裁夫人了。但公司裡多得是老員工，總有眼尖的認得出陸太太。
隨後，這事兒就傳到了席城的耳朵裡。席城立即屁顛屁顛的跑上來通知陸勵陽。
顧依雪一腳踏進了他的地盤上，陸總裁肯定是坐不住了。果然，陸勵陽去了多媒體會議室。
只是，他回來之後這反應也太平靜了點兒吧。席城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很閒嗎？”陸勵陽見他仍坐着沒動，一個冷眼瞥過來。
席城多知趣的一個人啊，立即擡起屁股走人了。
陸少憋了兩年沒開葷，現在老婆終於出獄了，還是一副和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陸勵陽最近的脾氣一直都是居高不下的，席城可不想成爲炮灰。
席城離開後，偌大的總裁辦公室瞬間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
陸勵陽高大的身體慵懶的靠在老闆椅內，幽深的目光茫然的散落在落地窗外。
顧依雪離開的這兩年，他只覺得恍然如夢。
前一刻，他們明明還是好好的。她懷孕了，他要當爸爸了。他還想着怎麼寵他的孩子，又怕寵的太過，把小傢伙寵壞了。
可轉眼的功夫，一切都變了，他們的孩子沒了，依雪入獄，他們也離了婚……他的世界，他的幸福，隨之崩潰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