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宗家醫派之人也就罷了。
如果之前不知道宗家藥派和醫派之間的天壤只差,也就不會計較那麼多。
但是現在知道了,蘇槿夕就不可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計較。
藥派壯大,如日中天。而醫派人丁單薄,日漸掉落。這醫派和藥派之間遲早是要有一戰的。
無論到時候誰輸誰贏,她與面前這位凌瀟郡主都不可能有什麼友善的關係。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打上一針預防針。
又過了半晌,管事的將藥拿了過來,蘇槿夕和凌瀟郡主拿着藥材出門。
剛一出門,凌瀟郡主瞧着迎面走進來的二人,眼眸忽然亮了:“大哥,你回來了?”
說着便快步朝着那二人奔了過去。
蘇槿夕也瞧見了那二人,心頭忽然一震,腳下不覺慢了下來,且怕自己被對方認出來,有意無疑地垂下了頭。
世界真tm的小,沒想到他都到南離了,竟然還能遇到他們兩個。
來人便是之前在吳尊的藥王谷遇到過的天醫門弟子,南宮婉兒和宗驚塵。
那凌瀟郡主口中所喊的“大哥”,自然就是宗驚塵了。
宗驚塵似乎有些沒認出凌瀟郡主來,眼中帶着迷惑。
凌瀟郡主有些不悅地道:“大哥,我是夢媛,你不會連我都認出不來了吧?”
宗驚塵這才微微有些驚訝地扶着凌瀟郡主的頭髮,寵溺道:“原來是夢媛啊,多年不見,竟長得這般亭亭玉立,大哥險些都沒認出來。”然後又用手比劃着:“記得,大哥當年上天醫門的時候,你就這麼丁點大。”
凌瀟郡主更加不悅地撅着嘴巴:“忘了就忘了,你竟然還嘲笑人家,說人家小時候幹嘛?你忘了人家,人家倒是記得你呢!方纔見着你,一眼便認出了你!該罰!”
宗驚塵聞言,作勢拱手給凌瀟郡主賠起了禮來:“郡主殿下說的是,臣下該罰,確實該罰。”但面上瞧着凌瀟郡主的那神情卻更加寵溺親切。
凌瀟郡主又朝着宗驚塵身旁的南宮婉兒瞧了過去,仔細打量了半晌,然後眸光忽然一亮:“這位應該就是婉兒姐姐吧?”
南宮婉兒禮數週全,倒是少了幾分在藥王谷所見之時的傲慢無禮,也朝着凌瀟郡主行禮:“在下西雲南宮婉兒,見過凌瀟郡主。”
南宮婉兒報的是自己在西雲國的身份。
凌瀟郡主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受了南宮婉兒的禮,對南宮婉兒也更加客氣:“雖然沒見過婉兒姐姐,但是大哥在之前的家書中提過。今日一見,南宮婉兒的氣宇果然非同一般。”說着,斜着眼朝着宗驚塵瞧了一眼。
宗驚塵頓時脖子根一紅。
遠遠站在凌瀟郡主身後的蘇槿夕貓着身子,正琢磨着怎麼找個藉口先溜回祁王府去,避免和宗驚塵與南宮婉兒正面交鋒,這廂眼尖的宗驚塵卻已經瞧見了蘇槿夕。
指着蘇槿夕問凌瀟郡主:“這是你新招的小斯?瞧着氣宇也是非凡的緊。”
凌瀟郡主皺着眉頭,小拳拳一垂宗驚塵的胸口:“大哥你就知道拿人家打趣。這是祁哥哥的朋友,此番跟着我來藥堂是給祁哥哥抓藥的。”
宗驚塵面色一緊:“哦?祁王生病了?”
也不知道凌瀟郡主怎麼想的,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大實話轉了個彎兒,忽然被嚥了回去。轉而道:“前幾日出去狩獵的時候淋了雨,受了一些風寒,也沒什麼大礙,小蘇大夫醫術高明着呢,都已經給祁哥哥瞧過了,吃幾服藥便會好!對吧,小蘇大夫!”
蘇槿夕一愣,連忙似有若無地應了一聲:“是!”
宗驚塵瞧着凌瀟郡主的樣子,眉頭深深地皺起,似猶豫了一番,最後還是橫着心道:“夢媛,也不是大哥我說你,我宗家和祁王府的關係你心裡是有數的,所以別有事沒事總往祁王府跑。”
凌瀟郡主咧開嘴笑:“大哥,我心裡有數!”
宗驚塵還是不放心,一拍凌瀟郡主的肩膀:“若是有數,大哥在信裡都勸了你拿麼多回,你也多少能聽進去一些了。大哥只怕你到了最後真心錯付,被他給傷着!”
凌瀟郡主又是嘿嘿一笑,不想再揪着這個問題說下去,轉移了話題:“大哥不是說等臘月的時候才能回來嗎?這纔剛開春怎麼就回來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原本是打算臘月的時候回來,和父親還有爺爺一起過年的。但是中寧的幽王要大婚了,娶的是西雲南宮家的大小姐,也就是婉兒的親姐姐,大哥特意跟師門提前告了假,陪婉兒一同去南離賀喜。剛好途中路過鄴臨,便回來家裡瞧瞧,順便在咱家的藥堂找些名貴的藥材帶過去,做賀禮。”
夜幽堯要大婚了???
和西雲南宮家的大小姐……
那南宮家的大小姐不就是南宮洛雲嗎?
蘇槿夕內心忽然一震,如同被雷擊了一般,重重地朝身後踉蹌了兩步。霎時間只覺得天地都開始崩塌了,至於宗驚塵後面說了些什麼,她一句都沒有聽到。
有什麼在胸口翻滾,窒悶的阻塞了她的氣流,阻塞在嗓子眼上,讓她喘不過起來。
有什麼迷濛着她的雙眼,眼前來來去去去人潮涌動,像極了地獄的鬼魂在漂浮。
隔着她幾步距離的地方,凌瀟郡主和宗驚塵依舊有說有笑,但是蘇槿夕就如同失聰了一般,什麼都聽不見。
只覺宗驚塵與南宮婉兒的笑容無比醜陋,裂開的嘴巴如同是大張着的黑洞,吞噬着她的心和她的意志。
“小蘇大夫……小蘇大夫……”
凌瀟郡主的面容在蘇槿夕的眼前漸漸放大,她用手不斷在蘇槿夕的眼前晃悠着,呼喚着蘇槿夕的名字,但是蘇槿夕就是聽不見。
“小蘇大夫……”
最後一聲如急速穿梭在時空隧道的迴音,隨着一道一道時空軌道的盤旋,落入蘇槿夕的耳。蘇槿夕如被什麼猛然拉回了意識,神情有些呆滯地朝着凌瀟郡主瞧了過去。
“小蘇大夫,你怎麼了?你還能聽見本郡主說話嗎?”
蘇槿夕晃了晃腦袋,神情有些乾乾地道:“郡主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