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霖修去看望趙昭，趙昭的臉色還有些紅潤，只是在夜色中看得並不清晰，“母后，您沒事吧？”
“幸好皇后發現那些流民不對勁，又有孟影他們護着，有驚無險。”趙昭並非弱質女流，不可能因爲這些流民就嚇得花容失色。
瑞草和璃兒跪在趙昭身後，擡眼悄悄地打量着趙霖修，剛剛這個男人一躍而起落在皇后面前的英姿簡直跟神仙一樣，他實在是太厲害了，島上沒有哪個男人跟他一樣厲害。
不知道……他做那個事情的時候，是不是跟魏從一樣，能夠讓女人發出又哭又享受的聲音呢。
兩個丫環想起白天在千佛塔的曖昧聲音，臉上燒起了紅光。
趙霖修見太后並無大礙，陪她說了一會兒話，在太后的催促下，纔回到齊妍靈的馬車裡，並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太后將兩個宮女訓斥了一頓。
“我讓你們上岸，不是要你們來找男人的，那是我的兒子，他身邊已經有齊妍靈，你們要是有那個本事讓他忘記齊妍靈，儘管去勾他，不過，要是你們沒那個本事，又讓齊妍靈給看出你們的來歷，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趙昭聲音如同一盆冰水將兩個丫環一顆火熱的心給澆滅了。
瑞草低下頭，怯聲說道，“太后，奴婢也是……也是覺得皇上英勇俊朗才忍不住的。”
“忍不住又想如何？”趙昭冷冷地問。
璃兒急忙說道，“太后，我們再也不敢了。”
趙昭瞪了她們一眼，若不是需要她們幫她做事，她是肯定不會讓她們上岸的，沒想到居然敢動了對皇上的心思，如果她兒子是那麼容易變心的，如今還有齊妍靈什麼事兒。
沒看到他剛剛是先奔着齊妍靈去的嗎？在兒子心目中，最重要的是齊妍靈，然後纔是她這個太后。
趙霖修並不知道他被自己的母后埋怨了，他將這些流民和黑衣人都交給沈初他們去收拾，他則陪着齊妍靈一起回皇宮。
因爲有大長公主在場，趙霖修不好將齊妍靈摟進懷裡，只是低聲詢問着今日在護國寺的經過。
“方纔知春說，他們離開護國寺的時候就見到那些黑衣人，想來這些黑衣人是早有準備的。”齊妍靈說道。
趙霖修聽到齊妍靈提起一個陌生的名字，挑眉看向她，“知春？”
“護國寺下面有個飄零學院，知春是裡面的學生，也是個孤兒，被梅先生收養了，今日梅先生剛好生病了，我給她施針了，他們先我們一步下山，見到那些黑衣人，想來通知我們的時候，我們已經啓程了，知春便去告知了住持大師，明安纔來得及帶人來救我們。”齊妍靈跟趙霖修解釋道。
“梅先生是個女子，飄零學院就是她開設的，專門教那些孤兒讀書寫字。”大長公主又說道。
趙霖修輕輕地點頭，“朕會重賞他們。”
“我覺得有些蹊蹺。”齊妍靈說，“我們到護國寺並不算大張旗鼓，那些人怎麼就算準了今日來這裡埋伏呢？”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平陽王府的人。”趙霖修捏了捏齊妍靈的掌心，他在宮裡發現要下雨的時候，心情就無法平靜下來，最後決定親自過來接她，沒想到半路就得知她們出事的消息。
幸好沒事！
齊妍靈抽出手，悄悄地瞪了他一眼，“平陽王不是被你監視着嗎？”
趙霖修淡聲說道，“他還有兩個孫子在外面。”
一個在阿世身邊，一個不久前被他調離軍營，想要讓他去淮揚，看來今日應該跟皇甫沛有關了。
大長公主輕嘆了一聲，“想不到十一皇叔還是沒死心。”
趙霖修和齊妍靈同時看向她，難道平陽王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奪位的野心嗎？
“平陽王是先祖的幼子，太祖去世的時候，他才十來歲，太祖十分寵愛他，在傳位給祖父的時候，還另立了旨意，要祖父將來立平陽王爲皇太弟，祖父並沒有將這個旨意宣告天下，平陽王本來是不知情的，卻不知是誰告知了他，三十五年前，太上皇跟他的兄弟自相殘殺，都是平陽王挑撥出來的，後來太上皇登基想要殺他，平陽王手裡有當年太祖留給他的免死金牌，就是太上皇都不敢對他如何，經過這麼多年，還以爲他已經死心，沒想到……”大長公主說完以前的舊事，想起那些在皇權爭奪中死去的兄弟，她眼中浮起濃濃的悲傷。
趙霖修其實已經知道平陽王不少事情，但免死金牌這件事，還是第一次聽說。
難怪那老傢伙敢這麼肆無忌憚！不過，他要是覺得憑一張免死金牌就能護着全家，那就太天真了！
他不是太上皇，不在乎所謂的名聲，一個免死金牌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讓平陽王死的方法有千萬種的。
不過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一直沉默着回到皇宮，雨已經小了許多，不過並沒有停下。
趙霖修先是送了趙昭和大長公主回去，纔來到鳳儀宮陪齊妍靈。
齊妍靈已經換了一身的衣裳，正抱着軟被在喝薑湯，趙霖修一進門就將她摟在懷裡，“受驚了沒？”
“沒有。”齊妍靈將手裡的碗放下來，懶懶地靠在他懷裡，“就是擔心傷到孩子。”
趙霖修心有餘悸地抱緊她，“以後去哪裡我都陪着你去吧。”
“那也不至於這樣，不過，那平陽王是不是老糊塗了，他想要奪位，幹嘛衝着我們這些女人來，有本事就真刀實槍地打進宮裡啊。”齊妍靈撇嘴說道。
“你以爲每個人都有逼宮的膽量啊？”趙霖修好笑地問。
齊妍靈小聲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趙霖修眸色微斂，不想他眼中的殺氣嚇到她，“查清之後再決定。”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齊妍靈卻是知道得，他此時心裡肯定很憤怒，如果她真的傷到哪裡，只怕他已經剋制不到這個時候沒對平陽王動手了。
她擡頭在他線條優美的下巴親了一下，“今天我遇到的那個梅先生，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子。”
趙霖修這時候不去想該怎麼對付平陽王，他就只是像聽聽她的聲音，“嗯，怎麼有意思了？”
齊妍靈將梅先生的事蹟告訴他，“……我覺得她以前肯定是個大家千金，不會沒有這樣的氣度和才情，還有，她雖然被毀容了，不過沒毀容的那邊臉頰卻十分精緻好看，年輕時候一定是個美人啊。”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想要辦女子書院的。”別的女子再有意思，趙霖修也沒興趣，不過他卻瞭解齊妍靈，能夠讓她這麼喜歡推崇的，肯定是有吸引她的地方。
齊妍靈用力地點頭，“是啊，經過這麼多年，我都忘記自己以前有這個想法，要不是遇到梅娘，我肯定想不起來。”
她以前還說過希望女子能夠考科舉入朝爲官，不過這個想法驚駭世俗，趙霖修也只同意讓她挑選幾個有能力的女子，給她們封官位但不入朝，方便在外面替她辦事。
“那你有什麼想法？”趙霖修側身靠在牀壁上，將她摟着躺在他身側，低眸凝視着她因爲興奮而清亮如星的眼睛。
齊妍靈說，“我想開設女子書院，不是爲了讓女子能入朝爲官，不是爲了她們能夠考科舉，只是爲了讓女子在沒有男人的情況依舊能有本事活下去，你說好不好？”
“你就這麼不希望依靠男人嗎？”趙霖修怔了怔，手指輕輕地划着她的臉頰，心裡略感到苦澀。
齊妍靈搖了搖頭，抓着他的手在脣邊親了一下，“我有你可以依靠，所以不需要擔心將來，可天下還有那麼多女子呢，那些被丈夫遺棄，被婆母趕出家門的女子呢？這個年代有太多女子離開男子就生存不下去的，我想要教她們的，就是生存的本能。”
趙霖修沉默地看着她，這個小女人，明明有時候嬌弱得讓他心疼，可偏偏這個腦子裡想出來的東西總是讓人驚訝不已。
可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心心念念，即使傷極痛極也捨不得放開她。
“你看着我做什麼？”齊妍靈推着他，聲音嬌軟地問道，“你到底認不認同嘛？”
趙霖修低笑，“認同，天下的女子會以你爲榜樣的。”
到時候就讓全天下的男人去頭疼吧。
齊妍靈高興地摟住他的脖子，“那我就放手去操辦了，到時候要是有人欺負我，你要給我撐腰的。”
趙霖修喜歡她這樣跟他撒嬌，喜歡她將他當成了依靠，“好。”
帝后二人細語纏綿，京都各處卻各有愁思。
護國寺裡，一個四十幾歲的男子慢步來到大殿，看着一盞往生燈默默無語，旁邊有僧人送上清香。
“大師，早上還有兩盞往生燈，如今怎麼只剩下一盞？”他低聲問着旁邊的僧人。
“另外一盞被大長公主不小心打下，就不再點了。”那僧人低聲回道。
男人神色微變，眼底閃過一抹愧疚和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