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兄告訴我的,你慌什麼?”一看她僵硬的背脊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楚定北輕哼道:“我是奇怪你爲什麼時常在袖管裡取東西,你當我是瞎子麼?那袖管里根本什麼都沒有,但你每次都能把東西取出來。”
“所以你便去問師兄麼?”七七從天地鐲裡把七色紗衣取出,回頭看着他,見他點頭才狠狠鬆了一口氣。
至少,他不是自己看出來的,至少,並非是個人就能把天地鐲的秘密看穿,否則,她還真的怕自己下半輩子一直活在那些貪婪賊人的刀光劍影之下。
被賊人惦記的感覺,絕對不會好受。
她把七色紗衣穿上,面紗戴在臉上,一提氣,纖細的身影竟神奇地消失在楚定北的視線裡。
楚定北眨了眨黑溜溜的眸子,依然看不清她如今身在何處,只是憑着她那點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的氣息,伸出大掌往她所在的位置探去。
不料七七低呼了一聲,在他忽然襲出的大掌觸碰到自己的時候,一掌將他揮了出去。
氣息一亂,整個人頓時現了形。
“混賬,往哪裡摸?”她臉色一沉,怒道。
被她這麼一罵,楚定北才反應過來剛纔自己碰到的那軟軟的地方是什麼,他一急,頓時漲紅了一張臉,氣急敗壞解釋道:“我又沒看到你,只能聽到你的氣息,你道我還是故意的麼?”
“誰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七七瞪了他一眼,不過,因爲他說的話,心情又莫名好了起來。
“你說,你完全看不見我?”是他功力太淺還是楚玄遲功力太深厚,抑或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她功力增長得太快?
她還記得之前自己穿上七色紗衣在外頭行走的時候,楚玄遲一直尾隨在她身後,對她的行蹤完完全全瞭若指掌,還有那會他劫走烏金劍受了傷,她去看他的時候,一靠近就被他發現了影蹤。
可剛纔,楚定北分明凝神靜氣聽了好一會才隱隱察覺到她的所在。
“如果你不是在我眼前忽然消失,事先不知道你在這裡的話,我該是感應不到你的存在。”那一點氣息被七色紗衣掩去之後,變得微弱得很,若她離開之後又回來找他,他自問沒有這個能耐將她尋出來。
七七聽得出他話語的真心,更何況,以北王爺的自負,若不是真的找不到,他不可能在她面前認輸。
心頭一喜,她忙問道:“你的武功比起沐如雲來,誰更厲害些?”
“沒有動過手,不知。”楚定北如實道。
“不管了,我先去試探試探她。”她又深吸了一口氣,一提氣,素白的身影頓時消失在楚定北的視線裡。
“慕容七七,你別亂來,我和你一起去。”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這裡,楚定北對着眼前的空氣悶聲道:“這樣,你去尋找沐先生,把他所在的位置尋出來,我負責觀察院裡所有影衛的所在。”
“好。”夜幕下,傳來了她清幽的迴應。
對着一片夜幕說話,感覺上就像是和西北風對話一樣,楚定北撇了撇嘴,一絲無奈:“等會如何匯合?”
七七想了想,才道:“這樣,等我找到阿初,等到最好的時機,便在他隔壁的房間點火,你看到哪裡着了火,便去隔壁的房間附近等我們。”
“好。”他頷首,對着那片夜幕,忍不住又叮囑了聲:“小心點,若是被發現了,趕緊回來這裡,讓望夕先帶你離開。”
誰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七七已經迫不及待地往庭院後院掠去了,北王爺那些叮囑的話,果真的對着西北風說的,對方根本聽不到。
良久聽不見她迴應的聲音,他才知道這女人竟已經闖進去了,他低咒了自己一聲愚蠢,才邁開步伐,迅速追了過去。
……
七七沒有第一時間找到沐初所在的房間,卻是找到了沐如畫的寢房。
她靠近的時候,房內還傳來沐如畫罵人的聲音:“慕容七七你給我聽好了,以後不許欺負小初初,不許丟下他不管,不許爲了楚玄遲冷落他,更不許惹他不高興,你要是惹他不高興,將來有機會再見,我一定會一刀一刀砍死你……哎呦,好疼。”
她一聲痛呼後,房內立即又傳來另一把輕柔而無辜的聲音:“五小姐,這句‘好疼’要不要寫下來?”
“寫什麼寫?沒聽出來是我在呼痛麼?”沐如畫有點氣急敗壞的,就算七七沒有進去,也似看到她狠狠瞪了清憐一眼,還是含恨帶怨的。
“我知道了,五小姐,寫了這麼多,還要繼續嗎?”清憐問道。
“當然。”沐如畫頓了頓,忽然竟微微嘆息了一聲,繼續道:“可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和你見面呢,你這該死的混蛋,爲什麼不把小初初讓給我呢?讓他跟着我,一定比跟着你幸福……哎呦,疼啊……”
聽着她的哀嚎,清憐似乎有點聽不下去了,終於忍不住提醒道:“五小姐,你罵了一整個晚上,是不是該罵夠了?你瞧瞧,我寫下來的已經有十幾二十頁了。”
沐如畫彷彿才反應過來,側頭瞟了被堆放在一起的紙一眼,果真疊得厚厚的,少說也有十來二十頁,原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罵人罵了一整個晚上,怪不得總覺得頭昏腦漲,有點快撐不下來去了。
清憐抿了抿脣,無奈道:“五小姐,是不是該說些有意義的話了?”
“難道我剛纔說的都是些沒意義的話嗎?”她就是想罵慕容七七,誰讓她連個男人都看不住,居然讓小初初落在她三姐的手裡。
這一切,都是慕容七七的錯!
聽到這裡,七七才聽出來原來她不是發現了自己纔會罵她,而是一邊罵一邊讓清憐寫下來,這些是要打算交給她的嗎?既然是交給她的,那麼現在不聽,回頭再看也一樣。
正要轉身離開去尋找沐初,不料卻聽到裡頭傳來了沐如畫輕嘆的聲音:“慕容七七,小初初真的很喜歡你,不是義兄對義妹的那種喜歡,而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喜歡,他愛你,你知道嗎?”
七七一怔,腳步停了下來,整個人都被她這些話給震住了,她說阿初喜歡她,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喜歡,他愛她……沐如畫爲什麼要這麼說?
裡頭又傳來了沐如畫負傷之後略顯沙啞的聲音:“慕容七七,你命好,我沒辦法和你比,可是,小初初如今變成這樣,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你而起,你要負得起責任,以後要好好對他。我不知道你今夜能不能把他帶出去,若你無法帶他出去,他將會一生一世活在我三姐的控制之下,一輩子做個沒有靈魂的傀儡……”
她頓了頓,彷彿在嘆息,片刻之後才繼續道:“小初初真的很喜歡你,她被三姐催動體內的蠱毒,受盡折磨,暈厥過去,夜裡卻一整夜一整夜地呼喚着你的名字,都在讓你原諒他……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情,可是,他對你的心連我這個外人都能感覺到,你真的這麼狠心不理他了嗎?”
她說得不快不慢,清憐書寫的聲音卻是很快,刷刷地過。
沐如畫也似在等她,停頓了片刻才又繼續道:“我知道你心裡有其他男子,可是,小初初這麼好,你真捨得丟下他嗎?他如今幾乎完全沒了自我意識,可是,每當我在他面前提起慕容七七這四個字的時候,他還是會有反應,。”
她咬了咬牙,壓下傷口傳來的劇痛,又道:“或許只有你才能喚醒他的意識,不管將來你會不會和他在一起,至少幫幫他,讓他清醒過來。他體內的蠱毒每到月圓之夜就會發作,發作的時候痛苦難耐,一般人都會扛不住,寧願自斷筋脈而亡,也不願意承受這樣的痛苦。”
頓了頓,似乎感傷了起來:“我怕他最終也抗不過去,就算他能抗得過去,過不了幾年,等蠱毒深入他的血脈,他也活不成了。慕容七七,你一定要想辦法救他,一定不能讓他年紀輕輕的就這樣死去。”
她沉默了下來,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有點長。
七七知道自己應該趕緊離開去尋找沐初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兩條腿卻似完全不聽她的話,只安靜站在那裡,聽着沐如畫說話,連動都無法動一下。
半響又聽到沐如畫道:“慕容七七,你嫁給小初初吧,你和他在一起吧,哪怕我和他相處的時日不多,但我也知道他是個極其孤單的人,他心裡只有你……別說什麼狗屁義兄妹的話,他對你根本不是義兄對義妹的感情,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不要再傷害他,他或許活不了多久了,你能不能讓他過一段好日子?至少在他活着的時候,給他一點安慰。”
“五小姐,你要哭嗎?我給你拿一條軟巾來。”裡頭,清憐的聲音忽然響起。
沐如畫初時並沒有迴應,彷彿陷入了思緒之中。
七七聽到腳步聲,似乎清憐真的給她拿了條軟巾過去。
沐如畫才忽然醒覺過來,一手把那條軟巾扔掉,怒道:“哭什麼哭?我堂堂桑城五小姐會爲這種事情而哭嗎?好女兒流血不流淚,我怎麼會哭,我……怎麼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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