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眉站在了一塊兒巨石上,低頭看着腳下的羣山。
連綿起伏的山嶺朦朧欲睡,把自己光禿禿的、千溝萬壑的軀體,舒展在耀眼的陽光下。這樣的美景,並不多見。
遠離了興城的那些權勢紛爭,顧輕眉頭一次覺得,人生竟然是如此美好!
在這裡,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大笑大鬧,在這裡,她可以不必理會李默白的身分,對他指手劃腳,讓他親自爲她做這做那。
在這裡,她可以每天都能睡個安穩覺,不去想晚上會不會又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這裡,吃飯也可以自由自在,不必拘束,更不必擔心是否會有人給她下毒。
只除了一點,李默白的身體狀況,似乎是並沒有得出任何的結論。
現在還有一點點的希望是,端木已經親自下山去請西越的第一巫師雪衣公子了,只是不知道,這位雪衣公子是否有能力讓李默白的身體康復。
這是現在,顧輕眉唯一在擔心的事情。
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配合着師伯和師父,讓李默白每天藥浴,也爲了他的身體考慮,兩人已是同屋不同牀了。
原本李默白是死也不答應的。
可是兩位師尊都是嚴格要求,再加上了顧輕眉也覺得爲了他好,那便分牀便是。
李默白唯一沒轍的,就是顧輕眉的軟語低泣,只要她一怒目,或者是一哭,一切,便都將妥協。
“顧輕眉,若是我要再換一次血,你可不可以不要看?”
“不行!”
隔着一道並不算是太大的屏風,李默白有些鬱悶了。
一連幾天,他對顧輕眉都是隻能看不能吃,甚至是連摸一摸的機會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這種苦行僧般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顧輕眉,若是雪衣公子沒有辦法呢?你會怎麼做?”
顧輕眉沉默了一下,隨後語氣有些悶悶道:“這應該是我要問你的話吧?如果就是沒有辦法,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還是那句話,我就是自私,我就是隻想着要你陪着我。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離開我的視線。”
“呵呵,還真是霸道呢。”
“在你面前,我就只是一個我,不是什麼默世子,也不是什麼少主。顧輕眉,我只想和你一起走完我的人生,不管是三十年,還是十年,亦或者是一天。”
軟軟的話語,令這屋子裡的空氣,似乎是也稀薄了起來,顧輕眉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呼吸的不穩和急促。
“李默白,若是我不能一直守着你呢?若是我嫌棄你早一步離我而去了呢?”
“你不會。”
李默白的語氣很平穩,聽起來也很自信,很肯定。
顧輕眉有些無語地撇撇嘴,對上他,沒有招數的那一個,似乎永遠都是她。
終於,又過去了半個月,端木不負衆望,將雪衣公子請上了山。
見面的第一眼,顧輕眉便忍不住彎起了眼睛。
這位雪衣公子一襲白袍,看起來身形偏於瘦弱,眉目清秀冷雋,氣質偏於孤傲那一類的。
“還真是讓我意外呢,原來傳聞中的雪衣公子,竟然是一位女子。”
雪衣微愣,她一直是便是這樣的一副裝束,可是能一眼便看穿她是女子身分的人,委實不多,當然,身邊的這位端木太子,便是其中之一。
“你如何得知我是女子?”
雪衣似乎是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奇怪,又補充道:“我自小便着男裝,連耳洞也不曾打過。可以說,我自認自己的一些言談舉止,都是與男子無異的。”
見她並沒有急着否認自己的身分,顧輕眉更樂了。
“這個嘛,或許就是一種直覺吧。當然,我一向覺得我的眼睛很厲害。”
端木和雪衣並不知道顧輕眉就是名聞天下的無塵公子,不過,僅是她這個默世子妃的身分,名頭也已經算是不弱了。
雪衣拿出了自己的家當,仔細地爲其診過脈之後,再看了看他之前的相關記錄。
“敢問前輩,推宮過血可是在他十六歲之時?”
“正是。小丫頭,我這徒兒如何呀?”無心道長有些心急了。
“這個,現在還不太好說,要再等等看看。”
雪衣又爲其診了脈,隨後仔細地在其雙臂上摸了一下,看樣子,極像那種摸骨算命的手法。
衆人個個心急,卻誰也不敢出聲打擾她,只是都屏住呼吸,只盼着能從她的口中,得知對於李默白極爲有利的消息。
“推宮過血的效用並不大,或者可以說,根本就是無效的。”
“你如何確定?”李默白先問道。
“小丫頭?你確定?你憑什麼就認定了之前的一切都是無用的?”無心道長的情緒,看起來有些激動。
“前輩先別急。推宮過血這種法子,若是中了毒,或者是蠱之類的,或許會有些效用。可是對於他天生便是這等血脈的人來說,基本上就是無用。”
對些,顧輕眉倒是能理解一些了。
人體血液的生成,既有先天腎精的作用,也與後天精氣密切相關,尤其是後天脾胃運化的水谷精微。因而,肺、均與血液生成有關。
總而言之,血液是以水谷精微中的營氣和*爲主要物質基礎,在以脾胃爲主,配合心、肝、腎等臟腑的共同作用下完成的。
可是無論如何,都是要靠李默白的自身來產生血液,所以說,之前的換血只能是讓他憑白地受了一番罪。
對於這樣的結果,李默白似乎量表現得很平靜,至少,待他坐起來時,他的臉色,仍然是十分淡定的。
“雪衣姑娘,那可還有別的法子?”
“隱族人的血脈,的確是極其古怪。千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的名醫術士,想要破解他們血脈中的秘密,可是過了這麼多年,也不曾見到有人成功。”
雪衣的話,對於衆人來說,又是一個極其致命的打擊。
“不過,倒也不是說就真的一點兒希望也沒有了。”
端木的神色一亮,“當真?那你快說,還有什麼辦法?”
雪衣表現得似乎是有些爲難,“這個,雖說是有希望,只是太過渺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