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裡，一身素白色衣服的雪兒，看着忙碌的下人們到處張燈結綵，面上雖然看起來很平靜，可是那眸底的厭惡，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
自從她來了之後，李默白一次也不曾主動露面，難道非要她主動去見他？
雪兒的眉心微蹙，倒是她身旁的丫頭有些看不慣了。
“小姐，您明明吩咐了不許掛紅燈籠的，可是他們卻偏偏不聽，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雪兒不曾出聲，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就好像是一個不會動的布娃娃一般。
“小姐，要不奴婢陪您去找默世子吧，那位顧小姐在興城的地位尊貴，可是您在咱們隱族也一樣是身分貴重之人，怎麼能被她如此欺負？”
“好了，小月，我們如今是客人，客隨主便的道理你不懂？”
小月被斥，卻仍然有一種爲小姐打抱不平的表情。
“默世子平時忙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朝廷都歇了年假了，怎麼他就不能過來陪您說說話了？”
“他已是有妻室之人，自然不可能隨意出入我的住所。”
“那又怎麼樣？要知道，按道理來說，您纔是默世子的妻子呢，誰知道被那個顧輕眉搶先了一步。”
“住口，這樣的話以後莫要再說。別忘了，我們來這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小姐。”
“算了，既然都來了這麼長時間了，也不能一直不理會主人。走吧，我們去桃溪苑轉轉。”
看到小姐總算是知道主動主擊了，小月自然歡喜，連忙就拿了一件兒大氅出來，給小姐披上，攙着小姐去桃溪苑了。
顧輕眉正在東暖閣裡頭練字，身上穿的也不算太多，屋子裡暖融融的，地上和花架上，隨意地擺着幾盆兒仙客來，開得倒是正好。
“小姐，雪兒姑娘過來了，說是自進府後不曾多謝您的照顧，這會兒得空了，過來謝謝您。”
顧輕眉的眼皮連動都不曾動一下，“請她進來吧。”
“是，小姐。”
青環一開始對這位雪兒姑娘還是有些不滿意的，畢竟，長成了那樣的一位姑娘，對自家小姐絕對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只是後來看她倒也安分，基本上是足不出院兒，青環對她的戒備和敵意，也就漸漸地放下了。
眼下這位雪兒姑娘找上門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
“給世子妃請安。”雪兒一進來後，便先福了福身。
對於她這樣行禮的動作，顧輕眉並沒有什麼挑剔，頭也不擡，“坐吧。”
小月看到世子妃對小姐的態度冷淡，忍不住想要上前辯駁兩句，可是又想到了之前小姐的囑咐，還是生生地將話又壓了下去。
“世子妃的字寫地不錯。”
不錯？
顧輕眉的脣角微勾，分明就是從她的話裡頭聽出來了幾分盛氣凌人的意思，又或者，這樣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娘，往往都是心高氣傲的。
顧輕眉將筆擱下，將剛剛寫好的字拿起來，看了兩眼，微微笑了一聲，再扭成了一團，直接就丟到了一旁的紙簍當中。
“青環，備茶。”
“雪兒姑娘今日來找我有事？”顧輕眉坐下，與其對視。
“我是隱族人。”
“嗯，我知道。”顧輕眉點了點頭，對此表現得很平淡。
雪兒倒是有幾分的詫異，“他告訴你的？”
這個他，自然就是李默白了。
“雪兒姑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顧輕眉呷了一口茶，笑得很得體大方。
“我需要讓李默白隨我回隱族一趟。”
“這是你的事。”
“他不肯配合我，所以我纔會來找你。”
“去不去，那是他的事，你不會以爲我有權干涉我的夫君要做什麼吧？”
雪兒姑娘的神色淡然，“你知道他的身世嗎？”
顧輕眉端茶的動作一僵，隨後使了個眼色，青環便退出去了。
“小月，你到外面等我。”
“是，小姐。”
“雪兒姑娘，我不知道你所說的身世，究竟是什麼，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在意的，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李默白，無關乎身世和血脈。懂？”
雪兒姑娘揚眉笑了笑，“世子妃果然是快人快語，這樣的性命，倒是與京中的那些名門千金大不相同。長話短說，你可知道當年他的母妃是如何死的？”
“不是被人害死的麼？”
“是，也不是。”雪兒的聲音裡多了一抹悵然。
“你到底想說什麼？”
面對顧輕眉有些冷厲的話，雪兒則是不慌不亂，“關於隱族人，你知道多少？”
“你若是想說便說，不想說的話，那就慢走不送。”
雪兒仍然穩坐不動，十分冷靜道：“事關你家夫君性命之事，你也不想知道？”
顧輕眉的身子頓時僵住，李默白的性命？
看到顧輕眉的身形不動，雪兒透着幾分涼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隱族人天生就比普通人更聰明，更俊美。這是老天帶給我們族人的福氣，可也是我們的一種詛咒。身爲隱族人，壽命卻是明顯要比普通人更短。三十歲左右就沒的，大有人在。”
顧輕眉的嘴脣蠕動了一下，不曾出聲。
“越是聰明俊美之人，他的壽命就越短。當年默世子的生母，可以說是豔絕天下，傾國傾城，不然，爲何多年來，皇上與靖王爺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顧輕眉覺得自己需要冷靜。
“李默白可以說是我隱族中的佼佼者，當年他名振天下的時候，也不過只是一個幾歲的稚童。當時，便已經引起了我們族長的注意。所以，多年來，族長一直在追查李默白的身世。”
“結果你們查到了？”
“默世子的生母，乃是我隱族族長的親生女兒，容貌傾城，天生聰慧。一次意外，與皇上相遇，之後的一切，你應該都知道了。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就算是先太后王氏不曾給她下藥，她也一樣活不長久的。”
“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顧輕眉仍然固執地抱有一絲希望。
“隱族女子的壽命比之男子更短，許多女人，都會死於產子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