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心繫姑娘們的生計,凌洛在蘇蘇離開過後就換了一身男裝來到了街上。瞧着街上到處都是形同乞丐的難民,她心裡忽然間更加難受了。
“滾,誰讓你們混進來的?都滾!”
一支氣勢洶洶的小兵一路推搡着那些可憐的百姓,彷彿他們的到來就是京都的恥辱,是不可原諒的。
“官爺,你讓我們去哪裡?我們的家被洪水衝了,來這裡是求皇上能夠可憐可憐我們給一點吃的。”
“是啊,我們餓,好餓!”
“滾出去,都滾出去。”
“官爺,我們要吃飯,我們餓,給點吃的吧。”
“滾,哪來那麼多吃的?平日裡你們才交多少苛捐雜稅啊?滾,都滾。”
“鄉親們,這狗日的要攆我們出去就跟他們拼了。我們不走,就是不走!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死在這皇城腳下呢!”
“對,我們不走,走哪裡沒有吃的都是死!”
“混賬東西,打!”
那領頭的小兵可能是害怕這些百姓鬧到衙門去,頓時抓着那個帶頭鬧事的百姓就拳打腳踢起來。凌洛看到這裡氣不打一處來,眸色一寒就要擠過去,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給拽了出去。
她霍然回頭,卻看到君襲墨一身便裝的混在人羣中,衝她微微搖了搖頭。
“爲什麼不去阻攔一下?這樣會打死人的。”兩人走到街邊的時候,凌洛不悅的問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走吧。”
君襲墨沒有任何逗留,拉着她就朝着一旁的醉仙樓走了去。上樓後,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繼續強勢圍觀。
凌洛看他那神秘兮兮的樣子也探頭望去,卻是莫名其妙得很。
“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你一個女流之輩,不用知道那麼多事。小二,隨便送些吃的上來。”
“好嘞,客官稍等!”
凌洛見他不說話也就不問了,只是默默的望着窗外,看着那羣百姓和官兵撕扯。大概是因爲這是天子腳下,所以那些官兵倒沒有把百姓往死裡整,但也打得滿身鮮血的,慘不忍睹。
她用眼底餘光瞥了眼君襲墨,見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根本無動於衷的。
“你不像是如此冷漠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奇害死貓,別問那麼多。”
君襲墨轉頭看着她那過於憔悴的臉,輕輕擰了下眉。那天他把她送回青荷小築陪了一夜,那一夜她迷迷糊糊的一直喊着師父,一整夜都在喊。喊得他心如刀割,卻又一籌莫展。
他回宮兩天處理君傲天的事情,再看到她卻好像已經平靜了不少。只是這是真的平靜嗎?還是她又把心事埋藏了?
“你說就算了,我還不想知道呢。”凌洛訕訕的有些不高興,低頭端起茶杯喝了口。
小二很快就把菜餚送了上來,一盤牛肉,一碟花生米和一條西湖醋魚,還有四個包子,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快吃吧,兩天不見你都瘦成這樣了。”
君襲墨遞了個包子給她,自己也拿起一個吃了起來。他吃相很優雅,即便是個包子也給他吃出了滿漢全席的姿態。
凌洛接過包子看了眼,心裡堵堵的,有些食不下咽。她又想起了百里南歌,想起她和他吃飯的時候,他總是那麼溫柔的給她夾菜,吃魚的時候會挑刺,體貼極了,可現在呢……
她默默的看了君襲墨一眼,低頭如嚼蠟似得咬着包子,心裡酸楚極了。
“什麼人在這裡鬧啊?還不讓開!”
忽然,樓下一個怒喝聲拉回了兩人的注意力,都不約而同的看過去,卻是一輛很豪華的馬車急匆匆的從前方駛來,嚇得街上的百姓慌忙逃開。
這馬車不是君南昭的麼?凌洛記得上次招搖過市的也是這馬車,而趕車的也是這個人。這傢伙急急忙忙的,莫不是又去賭麼?
“找死啊,還不讓開,知不知道這馬車裡是誰啊?”
趕車的見那羣人還不散去,頓時揚起馬鞭就抽了過去,正打在那個跟官兵扭打的百姓臉上,像是把人眼珠子打爆了,血頓時嘩嘩的順着臉頰流。
“天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那百姓頓時怒吼着朝馬車衝去,滿臉的血跡在敷在臉上驚悚至極。
“混賬東西,還敢撲過來!”
趕車忽然臉色一沉,抽出放在身邊的長刀就揮了過去,直接把那衝來的百姓刺了個對穿,頓時就氣絕身亡。
“哼,你們還不讓開是想嚐嚐雜家的長刀嗎?”
那人一出口凌洛就曉得這傢伙是個太監,她看得怒火高漲,但看君襲墨那無動於衷的樣子,她也就沒有去打抱不平了。
比冷血,她比他更冷血把應該?
人羣被他吼散,很快那馬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城外而去,急匆匆的跟趕去投胎似得。
凌洛心中越發肯定君南昭是去賭了,於是她心裡也慢慢打起了小算盤。
“你又在想什麼了?”君襲墨瞧着她眼珠子亂轉,淡淡問道。
“在想你一個堂堂四皇子竟然會眼睜睜看着有人當街殺人而不制止,這些百姓在你們皇家人的眼中,怕是連螻蟻都比不得吧?”
“……”聽着她夾槍帶棍的話,君襲墨擰着眉沉默了許久才又道,“洛兒,你有怎知那是不是百姓?”
“恩?”
凌洛愕然,慌忙又轉頭去看那被殺的百姓,卻……像忽然間縮水了一樣變成一具乾癟的屍體了。她心頭一驚,連忙揉了揉眼睛又看,真的是一具像被抽乾或者曬乾的人幹。
“這是?”
“京都最近混進來一些南疆巫族的巫術師,也不知道是什麼目的。怕你又到處惹是生非,不太想告訴你這事。”
“巫術師?不就是裝神弄鬼麼?”
“當然不是!他們的手段很恐怖,你還是不要曉得得好。”
君襲墨沒再看樓下那乾癟的屍體,反正人羣已經散了,這些人不過是有心之人用來試探炎國的人屍蠱,不用太在意。他看凌洛一臉驚恐,頓了頓又道。
“你家那麼多姑娘們,平日裡別讓她們出去,惹到那些南疆的巫術師就完了。”
“他們……也要抓女的?”
“你說呢?女的人屍蠱可以用來迷惑人,會害人於無形的。朝廷已經在追查這件事,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我……”
想起蘇蘇說的要帶着姑娘們去巡遊,她心裡忽然間害怕了起來。萬一她們一不小心被人害了,那就是她的不對了。
所以,她是不是要賭一把呢?
“殿下,你……那個……那個……”她結結巴巴的,有些不好意思。
“恩?”
“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點銀子啊?我會很快還給你的。”
“噢?多少?”
“十……十萬兩有沒有?如果沒有的話,五萬也可以……”
“有!”他毫不猶豫道,瞧她的眼神有些若有所思。“十萬兩可以給你湊,你用來幹嘛?”
“反正是有用,你放心,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是麼?儘快是多快?”他恍然大悟,頓時脣角微揚,眼底忽然間多了一縷精光。
“半個月!”
“那如果還不上呢?”
“這……不會還不上的。”
她覺得自己賭藝還不錯,最起碼是已經贏了一箱銀子和一箱金元寶的水平。再加上她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內涵,想必贏個盆滿鉢滿是沒有問題的。
她很樂觀,所以就誇下了如此海口,“如果半個月還不上,我給你做牛做馬抵債!”
“是麼?”他眸子一亮,脣角的笑意更濃,“吶,別說我欺負你哦,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如果一個月後你還不上銀子,就來宮裡給我當貼身的……”
“貼身……什麼?”別不是牀伴吧?那這就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貼身小公公啊,你看我蓮園就少一個像你這麼聰明伶俐的小太監。”
“這倒是可以!不過我有要求的。”她趕緊約法三章,免得輸了過後他變本加厲要求她做更過分的事情。
“說!”
“我只做太監分內的事情,別的可不幹。”
“好說,那就這麼定了。”君襲墨莞爾一笑,忍不住捏了捏她嫩嫩的臉,“你是又想去幹那投機倒把或者雞鳴狗盜的事情了?窮瘋了?”
“呸,人家纔沒有呢,人家很正直的好麼。”她臉一紅,開始不好意思了。
她的確是窮瘋了,一百號人要吃飯呢,那幾個金元寶能抵抗多久啊?她絕不想她的姑娘們繼續顛沛流離,萬一真的被人逮住做成了人屍蠱,那就得不償失了。
君襲墨也不說破,夾了一塊牛肉給她,“快點吃東西吧,吃完了帶你去女兒湖邊逛一逛,看熱鬧。”
“殿下,皇上這兩天有沒有問起我?”
“有啊,笑兒跟父皇說你雲遊了,留下了一瓶藥給他,他也信以爲真了。唉,他的身體真的大不如從前了,恍恍惚惚的總是丟三落四。”
“啊?不會老年癡呆了吧?”凌洛一愣,一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詞語脫口而出。
“老年癡呆?”
“就是有些人到老的時候就會恍恍惚惚,到最後什麼人都不認得了。”
“的確是有這種現象,最近他處理朝政的時候老出錯,大哥已經在開始慢慢接手政事了。”
“他接手政事?那你呢?”
“我?我還是那個他最不喜歡的皇子,僅此而已。”君襲墨輕嘆一聲,又捏了一下眉心。對於君傲天,他真心是無言以對。
“他難道沒有對你有一點改觀?虧我還說了那麼多好話。”
“他記憶不好,但對我的恨卻是刻骨銘心的。再說,最近宮裡事情很多很雜,大概真的是要變天了吧。”
他說罷意味深長的瞥了眼依舊陰霾的天空,那黝黑的眼眸裡,彷彿有些不爲人知的東西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