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無淚下來後,先是朝四處看了看,林大海一個勁兒在身邊挑眉,嫌惡地朝那些使勁將眼神兒往軒轅無淚身上鑽的人撇了撇嘴。
這些人也是在雲國,若是在大梁,他們敢如此望着陛下,腦袋早就不曉得放哪兒去了。
別說陛下要治他們的罪了,就是他,都不見得能夠放過他們。
心裡嘆了一口氣,不免搖了搖頭,無奈這不是在大梁,而是在雲國啊。
從大梁到這兒,不得說其實真的算是發生了不少事兒的。即便是陛下沒有怎麼說,從他的神情裡,作爲一個整日服侍在軒轅無淚身邊的人,他依舊是能夠感受到主子心裡的起伏的。
哎……當初就不應該過來的,要知道一路上會發生這些事兒,他就是冒死也要勸住陛下。
只願接下來的幾日裡能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過了,他們也早早的回到大梁去。
攏了攏袖子,擡眼瞧了瞧,林大海不由在心裡有些埋怨這雲國的氣候。當真是讓他覺得冷得緊。
大梁也不是不冷,只是到了這雲國,偏生就覺得那風溼冷溼冷的,還一個勁兒的往骨子裡鑽。
那種感覺,當真是有些不好受。
再看看軒轅無淚,林大海老眼又垂了幾下,陛下也是,這般氣候,也不會將斗篷大氅給披上。
想了想,便起身朝馬車裡走去,他記得,裡頭應該是還有一件閒着沒用的。至於原本那件,林大海嘆了口氣,估計是給姑娘裹着了。
恰在此時,孫建明也走了上來,看着這人,林大海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兩番,然後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只是那半扭着的步子不偏不倚的差不多擋住孫建明前進的方向。
孫建明臉色不變,心裡卻冷冷的笑了一聲,這太監倒也是個有意思的。
往前走着的兩人心裡都有東西在暗自琢磨,軒轅無淚只是將鳳眸在衆人眼裡一晃而過,便收可回去。
然而,就只是一眼,便足以讓那些沉溺其中的人如同被扔進了刺骨的河水裡,硬生生的打了一個寒戰。
看了眼已經從馬車上下來,站在一旁候着的周子默,軒轅無淚淡淡的點了下頭,然後再次轉身馬車裡伸手。
孫建明走着的腳步瞬間一頓,眉頭緊皺,一雙不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裡頭,果然,裡面還有人!
只見軒轅無淚一手將紫紅色交接的簾子拖起,另一隻手緩緩的朝裡頭伸去。
“我自己下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是個女子……
孫建明不由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一個女子,想想,眼裡晃過一絲瞭然,這樑君到這兒來還不忘帶個女人,倒是個真真會享受的主。
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嘲諷,孫建明袖袍裡的手晃了晃,也不曉得這個本身長成這個模樣的君王會帶來怎麼樣一個女子,莫非是個絕代妖姬不成?
“乖,好多人看着你,你捨得讓無淚在他們面前丟臉不?”眸子閃了閃,軒轅無淚放輕聲音道,裡頭的溫柔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
孫建明眉頭又是狠狠的一跳,這個樑君,當真還是那個他在大梁看到的邪肆,狂佞的帝王?
這個帝王方纔當真只是在與一個喜愛的女子說話,而不是和一個孩子?
帶着這個想法,孫建明的眸子緊緊地盯着那半掀開的簾子,正欲往裡頭瞧的時候,卻被旁邊那黑色面具裡的目光給逼了回來。
孫建明不由心底大驚,再一次懷疑太子殿下是否對這個戴着面具的男子估量錯了。有着這麼一個讓他覺得威懾氣勢之人,當真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殺手,暗衛?
感覺到身後那腳步停了下來,林大海內心一忖,嘴角顛起一道笑容,步子走得更歡了。
偷偷瞄了眼那旁邊站着的氣勢凜然的人,竟是第一次覺得他還是有點兒用處的,至少唬住了那個尖嘴猴腮的人不是?
馬車裡,換意躊躇了一會兒,終究是將手伸了出來,軒轅無淚嘴角一揚,鳳眸都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
握住那隻不知握了多少次的手,輕輕往外一拉。
先是一雙上頭綴着淺粉色繡花的紅色繡鞋緩緩地踏上了馬車的邊緣,再是一截正紅色的寬袖隨着那隻手流出。
孫建明眼皮狠狠一跳,這女子竟是和樑君一般狂妄,哪裡有他人大婚,來賓着正色衣裙的道理?
換意皺了皺眉頭,終究還是出了馬車,如瀑的青絲垂下,遮住了半邊的臉頰,孫建明看不真實這個女子的模樣,但只看身段,也曉得這是一個絕妙的女子。
已經顧不上那道懾人的目光了,孫建明一雙眸子緊緊地紮在換意的身上,只想瞧瞧能夠讓一個妖孽般的帝王如此捧在手心裡的是什麼樣的女子。
換意下來後,輕聲的和軒轅無淚說了什麼,軒轅無淚爽朗的一笑,點了點換意的鼻尖,將她脖頸上斗篷的繫帶給拉緊了些,然後拉着她的手,轉身就要走去。
“陛下,這雲國忒是寒冷,您也將大氅給披上罷。”待得換意出來後,林大海利索的進了馬車,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出來喊道。
眉頭一挑,正欲說什麼,換意卻是拉住他的手點了點頭,軒轅無淚對上那有些不悅的眉眼,瞬間曉得小女人心裡在想什麼了。
喜滋滋地任由林大海給他披上大氅,軒轅無淚眼裡如同一波在桃花叢裡蕩過的春光,小女人,這是看她自個兒有,他沒有,憂心了呢。
直到軒轅無淚的五龍描金紫袍被半掩進黑色的大氅裡,換意才笑着點了點頭,擡眼望四周看去,大眼睛裡帶上了點點探究。
終於到了嗎?
換意只是隨意一瞥,便收回了目光,視線重新落回到身前人,待得軒轅無淚開口,兩人便一同朝望園走去。
行至周子默身旁時,軒轅無淚步子頓了一下,點了點頭,就這麼一個動作,他沒有注意到在自個兒身邊亦步亦趨的小女人步子也突然緩了下來,瞬間垂下了眸子。
直到軒轅無淚一行人的身影全部消失在望園門口,孫建明才猛地打了一個寒戰,左手瞬間抓上自個兒的右手。
“孫大人,怎麼了?我們可要進去?”旁邊一個侍衛有些恍然的問道,心裡嘀咕,他怎麼有點兒覺得孫大人是在發抖呢?
是今兒個太冷嗎?也並沒有啊,看了看天,侍衛嘴角咧開一個笑容,今日個可是個好日子,不止是太子殿下的成婚之日,這日頭也難得的放晴了。
待得今日太子殿下婚事一了,等換了別個弟兄值班,他就約上幾個人去花樓喝酒耍子去。
都好些日子沒有去解解乏了,這日子過得,可還真的不是個有滋有味。
太子殿下能夠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們這些當差的沒有這麼大的福分,但至少也要去美人窩裡鑽一鑽的不是?
這般想來,心也被勾了起來,連帶着整個人都有勁兒了許多。再看了孫建明,心裡嘀咕了一聲,便默默地走開了。
得了,這大人可是太子殿下身後的紅人,他可別冒這個險再去喚他了,萬一一個不好,別說喝酒耍子看戲鑽美人被子了,他的小命兒說不得都得給玩完。
侍衛走後,孫建明猛地呼了一口氣,溫熱的氣息與冰冷的空氣相撞,結出一串兒白色的清晰的霧,在這個瘦削的男人面前緩緩升起。
那個人,真的是她嗎?手指攢在一起,孫建明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個兒心都拔涼拔涼的。
不,那個人,不會是她的,她當日不是已經在懸崖上落了下去嗎?那般地勢,就是個武藝高超的男子下去都是十死無生,她怎麼可能還能活下來?
而且,若她活了下來,怎麼可能和大梁國君在一起,她不是應該回去南國,把一切告知凌帝嗎?又或是,去往北國?
她怎麼可能會再去大梁,軒轅無淚便是再怎麼喜歡那個女人,也不會接納一個欺瞞了自己的女子!
而且,還是一個心不在他大梁的女子。
抑制不住的再次打了一個寒戰,孫建明心都顫了兩下,不會是的,一定不會是的。
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和軒轅無淚攪和在一起呢?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般想着,孫建明覺得心裡便舒服了很多。
是了,這世間的女子何其多,就是能夠找出一兩個相似的也差不多,更何況那個南國公主怎麼可能會和一個嬌羞的女子那般亦步亦趨的跟在樑君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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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別的,到底這個南國公主是讓他覺得很爲棘手的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心冷,手段不狠,但卻能夠招招讓人致命!
而且,回想起當夜那她跌落懸崖的一瞬間,心裡便止不住的冒寒氣。那個女子若是一個男兒身,四國之中,定然是一個可以聲名鵲起的人物!
想通了這些,孫建明的手從青衣裡頭鬆開,搓了搓,拿出來摸了摸自己鼻子。
就是這般,看來還是他小題大做了,女子不足懼,該提防的,還是那個戴着面具的男子。
方纔一個沒仔細,他竟然是也跟着樑君進去了!
果真,若是一個粗鄙的馬伕,他怎的可能有資格隨着一國之君進去裡頭,否則,樑君也是再狂妄,也是得按規矩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