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與翠煙一路追着,追到了荒郊,就遠遠的看到,那一身紅衣面容清秀的男子,倒在一旁的大樹上。
“醫公子。”
烈風急了匆匆趕了過去,伸手探過他的鼻息,才覺得安心了幾分。將人扶起,手才觸碰到他的衣服,烈風就是臉色大變,復又鬆手將人平放在地。
那一身大紅的喜服,影響了烈風對傷勢的判斷。
他以爲那只是小傷,卻不在觸碰到那身衣服時,方纔瞭然無數的鮮血噴涌而出,早已浸染了整件衣服,只是顏色太相近,所以第一眼沒有看出來。
翠煙的眸子中,有着隱隱的怒意。
很明顯她將嫵兒的失蹤,怪罪到了烈風和那個冒牌寧王的身上。
饒是如此,她還是點燃了火摺子,舉着爲烈風照亮。
不敢對視她的眸子,他一支低頭,默然無語的爲醫無心醫公子處理傷口。
“烈風,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翠煙幽幽開口,寫滿憂思的眸子落在了烈風身上,看得他一陣陣的心虛。
他選擇沉默不語,翠煙卻不肯就這般罷休,她輕聲的笑了起來,那身上竟是有了幾分嫵兒的影子,“既然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那麼我來問。爲什麼你要找個人來冒充寧王,真正的寧王人又在哪?還有擄走小姐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你們這些手下,想要謀奪寧王的一切,所以謀害了寧王,又想謀害身爲王妃的我家小姐?”
面對這一生生的斥責,烈風默然無語,就看到翠煙手中的火摺子一倒,就往醫無心的身上砸去。
“翠煙!”
烈風一聲喊,驟然出手,雖是打掉了火摺子,卻與她纏鬥在了一起。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可你要想清楚,這樣鬥下去,那位醫公子必死無疑。”
翠煙眸光決然,下手很辣決絕的說着。
小姐,是她的救命恩人,從始至終都護着她,沒讓她受過傷害,受過委屈。甚至把自己嫁給蘇大人時,都在爲自己爭取正妻的名分。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但爲了小姐,她願意變得不擇手段。
烈風被逼無奈,一甩手道:“焰蕭殿主就是寧王殿下。”
他一句話喊出,翠煙呆了呆,她還記得那夜從天而降,與太子冥英對抗,保護自家小姐的男人。
他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是個真男人,也是值得託付終生的好男人。
“他怎麼會是寧王?寧王不是雙腿盡廢,又是癡傻之人嗎?”翠煙有些不太明白的問着。
烈風一邊處理着醫無心胸前那道又深又長的傷口,一邊道:“當年主子生母謝貴妃甚得聖上寵愛,主子又是天資極爲聰穎之人。他光芒萬丈,遠勝於太子。皇后擔心兒子太子之位不保,趁聖上外出狩獵,將謝貴妃賜死。主子親眼目睹貴妃娘娘被害,爲了活命,演了一場從樹上摔下來的好戲,從此殘廢白癡只爲掩人耳目,保住性命。”
翠煙愈發的不能理解,她連連都搖頭,“我聽說,這一路上,都是他保護着小姐。按說他是不討厭我家小姐的,爲何對她避而不見,還連夜逃走,逼得你找個人來冒充他?”
烈風擡頭,十分鄭重的道:“主子與王妃早已定情,只因前日北邊突然來信,大金王朝發生動盪,與主子交好的那位王子,在皇權鬥爭中失利。主子只交代了一句照顧好了王妃,就匆忙敢去救人了。”
“所以,你就請醫公子幫忙,冒充的寧王,與我家小姐舉行大婚,以掩人耳目,不叫人發現寧王的秘密。而我恰好發現醫公子是冒牌貨的秘密,所以你將我關起來,爲的就是不走漏任何風向,對嗎?”
翠煙似是聽懂了幾分的問着,就聽到腳邊有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不僅僅是爲了這個原因,你家小姐是個厲害的女人,本公子擔心她從我們口中知道真相,把我們給暴打一頓,所以決定先將事情瞞下來,等焰蕭回來自己跟你家小姐解釋。”
越聽越是生氣,翠煙直接不客氣的一腳揣在了醫無心的身上,“我家小姐要是厲害,就不會被人抓走了。你們趕緊想辦法救人啊!”
爲了探尋真相,一直強撐着的翠煙落淚了。
若真是眼前這兩個人合謀抓了自家小姐,倒還好說。畢竟那個烈風對自己似乎有些特別的意思,她若是費心求情,未必不能求得他二人放了自家小姐。
可現在,連小姐落在什麼人手裡都不知道了,這可讓他們去哪救人,怎麼救人啊?
翠煙急得落淚,連連跺腳,烈風在一旁亦是無可奈何,只能將最後的希望放在醫無心身上,“醫公子,你可有什麼線索?”
問及此事,醫無心那清秀而又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凝重之色。
他吃力的站起身來,捂着胸口的傷處,連連咳嗽了兩聲才道:“沒有任何線索,我連那人如何出手都不曾看清,就捱了一刀。不過這也變相的說明了一件事,那人沒有害王妃性命的意思,他擄走王妃,一定另有圖謀,所以在事成之前,王妃絕對是安全的。”
沉吟再三,他吩咐道:“烈風你立刻趕赴大金王朝,親自面見王爺,將王妃的事告訴他。翠煙你立刻換裝,從今日起你是寧王妃,王爺外出辦事,王妃被擄之事,無比要隱瞞下來。”
荒郊,一棟豪華的莊園立於路邊。
莊園西廂房中,嫵兒昏迷了許久,終是悠悠轉醒了過來。
她閉目不動,保持着昏迷狀態,側耳傾聽着周遭的一切。
原是想在對方察覺,她已醒來前,多掌握一些關於對方的信息,卻只聽到耳邊傳來了嗤之以鼻的女聲,“醒了就睜眼吧。”
嫵兒全當沒聽見,她就不信她演技這麼好,還能被人看穿不行,對方一定是在用詐術。
她這樣想着,就又聽到了那不客氣的女聲,“說你呢,慕容嫵兒,醒了就睜眼吧,有什麼好裝的。我家主人要想殺你,你早已死千百回了。”
嫵兒很是有些愕然的睜眼,也不顧那女子態度之差就是問:“你怎麼發現我醒的?”
女子一雙丹鳳眼,斜斜向上一挑,“我家主人是什麼人啊,他說你這個時辰會醒過來,自然是不會錯的。”
說着,她直接將手中的藥碗推了過去,“主人好心,說昨晚打暈了你,怕傷及你體內氣血,讓你把藥喝了。”
嫵兒接過了藥,緩緩的喝着藥,似是有心無意那般的問着,“你家主人是誰?”
“怎麼?主人賞你一碗藥喝,你就打起主人的主意了?”
從那女子的口中,嫵兒聽到了濃濃的醋意,她輕聲的笑了起來,“你這吃的是哪門子天外飛醋,我告訴你,我已經嫁人了,也有喜歡的男人。對你家主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你既然不願意說你主人的事,我也不強求,他既然將我帶到了這,總會來見我的。倒是你,看起來得留下來照看我一段時間,難道不想想說說你的名字嗎?”
小女兒家的心思被拆穿,那女子只覺得又羞又惱。
再看看慕容嫵兒,那近乎於醜陋不堪的容貌,她實在是理解不了,爲何主人對這樣一個不堪的女子,如此優待。
從未見過主人親自吩咐過,爲誰煮湯藥,慕容嫵兒是她跟了主人十年來的第一人。
越想心裡越是不痛快,她冷哼一聲,指着嫵兒的鼻子道:“你給我聽好了,我叫苑菲菲,是主人的貼身侍婢。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敢打主人的主意,否則我直接一刀殺了你。”
聽到窗外有腳步聲傳來,嫵兒淡淡的笑了笑,“這隻怕不行,若是被你家主人知道,你想一刀殺了我,你只怕不會有好日子過。”
她猜對了,那腳步聲果是苑菲菲口中那位主人走進時發出的。
話音纔剛落下,就見到一溫潤如玉,笑容給人如沐春風之感的男人推門踏足房間。
他微笑着,一旁的苑菲菲卻是不寒而慄的打了個寒顫,雙腿顫抖着,最後直接跪倒在他面前,“主人,菲菲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她明白她階下囚的身份,別亂打主人您的主意,小心丟了性命。”
那男人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而後才道:“今晚過後,他就是我新婚的夫人,以後不可再這般失禮,退下吧。”
苑菲菲含恨看了一眼嫵兒,就是悄然退出了房間。
她走了,嫵兒也放下了手中的藥碗,直視走進屋的男人,“我可有權力知道,今晚我要嫁的是什麼人?”
“琉璃國九王爺離歌。”男人未有絲毫隱瞞的說出了自己的身份,順手將一塊象徵身份的腰牌,遞給了嫵兒。
把玩着腰牌,她就笑了,“我這輩子說起來,也算是讓人羨慕的富貴之命。先是成爲準太子妃,又做了準寧王妃,到了今日還有幸嫁出國,成爲你琉璃國九王爺的準王妃。只是我前兩任準夫君的運氣不好,一個沒拜成堂,一個沒入成洞房,就是不知道九王爺你有沒有這個福分,得到我?”
“果然是天命之女,雖生得醜陋,說話卻如此有傲骨。”離歌聽過嫵兒這番話,非但沒生氣還給出了極高的評價,他直言不諱的道:“身爲天命女,得你慕容嫵兒者得天下,是我琉璃國大祭司的預言。你先前那兩位準夫君都是德才不兼備,無資格得到天下的人,自然不能與你順利成親。”
房間外,苑菲菲聽到了這樣的談話,一雙嬌俏的眸子都瀰漫上了痛苦之色。
氤氳霧氣瀰漫下,她心底的恨意愈發濃烈了幾分。
略一猶豫,苑菲菲雙手用力的捏了捏,轉身匆匆向着廚房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