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你覺得你這麼說,讓我相信的可能性有多大?”雲月汐搖搖頭說道:“你的身子已經被你折騰的差不多了,難道你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活着……有何意義?”長公主似乎也料到了雲月汐根本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眸中閃過一絲迷惘。
其實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以前,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殺了沈厚。
沈厚死了,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報仇,找那個當年親手把自己推進火坑的太后報仇。
可是等到雲月汐問她的時候,她便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了。
她真的想殺太后嗎?
談不上特別想要她的命,因爲現在對於愛好權利的太后來說,已經是十分折磨她的懲罰了。
那麼,她該做什麼去呢?
“長公主,你不會忘了小世子吧?”雲月汐無奈地嘆口氣,輕聲說道:“難道你要讓小世子獨自一人在外,再也不能回京,再也見不到母親嗎?”
“呵……”長公主好似嘲諷一般地笑道:“你以爲那個孩子是什麼世子嗎?”
“這?”雲月汐怎麼也沒想到長公主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過是奴婢所生的孩子而已。”長公主微微嘆口氣,緩緩地開口道:“當年我那麼恨沈厚,怎麼可能幫她生下孩子?本來懷有身孕的時候,我十分開心的去找他,結果無意間發現他竟然是沈復,那個瞬間,我只想殺了自己肚子中的孽種!”
“長公主,那個孩子……”雲月汐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這個可憐的女子,說到底,她也不過是皇室的犧牲品。
“死了。”長公主雙目迷離地開口道:“被我親手扼死了,我不能留着他在世間受苦。”
“長公主,沈厚已經死了,你可以重新開始生活了。”雲月汐安慰地說道:“人這一生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並非只有殺人亦或者算計別人,你是長公主,你可以帶着人四處遊玩,也不必一定要留在京城裡。”
“雲月汐,難道你不恨太后嗎?”長公主有些不解,歪着頭看向雲月汐說道:“她從一開始就針對你和歐陽灝軒,難道你都不想殺了她?”
“長公主,今日你也累了,早點歇着吧,這藥丸你服下去,多少能緩解你的疼痛。”雲月汐對於太后的事不欲多說,乾脆看了紅樓一眼說道:“送長公主回去吧。”
“好!”紅樓一直站在一旁,爲的就是怕長公主突然發難,好在二人也沒有說什麼特別激烈的話題,剛要伸手將長公主帶走,卻被長公主擡手阻攔,沉聲道:“你就這樣讓本宮離開?”
“長公主的意思是……”雲月汐這會倒是有些納悶了,聳聳肩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這隱府也容不下長公主這尊大佛,不知道長公主還有何吩咐?”
“其實他找的不是什麼東西。”長公主看似好像想通了一切一般,看着雲月汐說道:“其實他一直在找的是欽天監曾經的總儀司曲先生。”
“曲先生還活着?”雲月汐聽到這個消息,倒是真的驚訝了幾分,不禁問道:“只不過沈厚爲什麼要找曲先生?”
“這個本宮就不太清楚了。”長公主搖搖頭說道:“本宮只知道,他曾經說過,曲先生當年是被殺了的,他當時就在場,而且還是他帶着人去抄了曲先生的家,可是曲先生還是活了過來。”
“死而復生?”雲月汐皺起眉頭,對於這樣的說法實在是難以接受。
這就好像,你一直以爲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是這樣,但是你突然發現原來在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你的同類人,那種心情實在算不得太好。
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的秘密被泄露,也沒有人願意隨意隨便對別人敞開胸懷吐露真情,如果你知道了這個人是同類,那麼當你找到他的時候,你會愉快地告訴他,我們是一樣的嗎?
“應該算不得死而復生,只能說曲先生有一種能力可以讓自己處在假死狀態下多久,然後他活了過來。”長公主看到雲月汐臉色不太好,這才心情愉悅地說道:“既然本宮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交給別人去想,雲月汐,你既然這麼聰明,那就好好想想這件事,若是有一天得知了答案,不要忘了告訴本宮。”
雲月汐倒是沒想到長公主竟然還有說笑的心思,只是淡淡地應道:“我先前一直以爲沈厚是爲了找什麼東西,如果長公主說的說真的,曲先生可以活過來,跟沈厚又有什麼關係?”
“他有什麼心思?”長公主歪着頭想了一會才道:“其實他根本沒有什麼心思。”
雲月汐不解,長公主不是應該最恨沈厚的嗎?
爲什麼這會又流露出如此哀傷的神色?
“雲月汐,你不明白身爲公主的悲哀。”長公主微微地嘆口氣,面色悲慼地低聲道:“其實世家之禍根本不是沈厚願意這麼做的,是皇上要挾了他,你知道要挾的理由是什麼嗎?”
“不知。”雲月汐發現長公主今天的狀態十分不對,不禁有些擔心地問道:“長公主,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幫你號脈?”
“不必了。”長公主擺擺手,微微一笑說道:“皇上說,如果他不聽從就先殺了本宮。”
“皇上要殺了你?”雲月汐簡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長公主,突然有些明白她爲何會如此心神大亂了。
長公主最恨的,就是殺了自己的夫君的沈厚,甚至恨到不願爲他生下血脈相連的孩子,不惜找到奴婢的孩子來冒充。
可是偏偏長公主最恨的這個人,卻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長公主,甚至願意爲了保住她聽從皇上的安排。
“其實,沈良早就死了,一直以來的平陽侯都是沈厚所扮演,所以本宮從一開始嫁的就是沈厚。”長公主說到這裡突然掩面而泣,痛苦地說道:“本宮爲什麼那麼恨他?只是因爲他騙了本宮啊……”
沈厚比她大了足足二十歲,對於十七歲的長公主來說,就如若是父親一般的存在。
可是那個時候的沈厚是以沈良的身份出現的,長兄般的呵護,慈父般的陪伴……這些點點滴滴讓自幼便失去父皇的長公主逐漸愛上了所謂的“沈良”。
可是當她發現了他真實的身份,那種被欺騙的憤怒,那種仿若被背叛的痛苦,全部都涌上了心頭。
於是,她恨上了這個男人。
古人曾言:“愛之深,責之切。”
也許,正是因爲長公主自己陷入了心魔,所以纔會變成如今這般光景。
雲月汐其實也沒想到,京城之亂,世家之禍……竟然是皇上一手策劃,而且利用的竟然是沈厚和長公主之間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太后曾經算計過她,皇上算計過她,而她本應該最恨的那個人,在死後卻讓她發現那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殘忍?
現在的長公主,當真是孑然一身,任何親近的人都沒有了。
“雲月汐,如果可以……讓長帝姬離開吧。”長公主也沒有哭很久,抹了眼淚,緩步朝外走去,最終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紅樓看到她這般狀態,自然是不放心,當下跟月汐使了個眼色,便追了出去。
雲月汐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突然有些迷惘,她與皇上下的這盤棋,究竟誰纔是最後的勝者?
……
另一邊,歐陽灝軒在書房見到了秦信和譚正羽。
“皇上那邊的動作越來越頻繁了,如今藉着沈厚的死讓歐陽樂楓帶着人到處搜查叛黨餘孽,可說到底抓的大都是對歐陽樂楓多有不滿的官員,這樣下去,豈不是亂了套?”譚正羽有些憤憤地說道:“先前也不知道皇上竟然如此無所顧忌,原來早就打算好了,如今所有的事都推到平陽侯身上去了。”
“皇上的心思其實看的清楚,他親自動手對付岳家,就已經在給我們警醒了。”秦信接過話茬,沉聲道:“先前玲瓏和雲波那邊也跟我提過,整個京城現在風聲鶴唳,連他們手下的玲瓏坊和韻博琴室都被人暗中搜查過,很顯然皇上是在懷疑他們跟你有接觸。”
“現在想來,皇上應該是想明白了蘇王是聽軒王殿下的,所以纔會這般,而且他把墨北王困在京城不肯放他離開,很顯然是想在墨北搞什麼動作。”譚正羽看向歐陽灝軒,有些鬱悶地說道:“現在咱們的人做什麼事都束手束腳,以至於原本那些就持觀望態度的人現在又開始保持中立了。”
“讓咱們的人暫且緩一緩,不必在這個時候跟他們對上。”歐陽灝軒好似並不擔心現在的狀況,反倒是有些遲疑地對譚正羽說道:”歐陽雲華回來了。”
“雲華公主?”秦信轉過頭也看向譚正羽說道:“你大哥知道這件事麼?”
“知道不知道又有何不同?”譚正羽聳聳肩,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說道:“我大哥已經成親了,難不成讓他休掉大嫂嗎?而且我覺得我大嫂比歐陽雲華好太多了。”
“你見過歐陽雲華了?”歐陽灝軒立刻從他的話中捕捉到了最關鍵的一點,沉聲道:“她有傷害到你大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