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章 宮中選秀
眼淚悄然爬上上官寧韻的眼眶,她孤獨地活着,就是爲了復仇。復仇的道路孤單而決絕,她可以偶爾軟弱,卻絕不可以退讓。
上官寧韻幾乎沒有猶豫就給了歐陽舞答覆:“爲了能替父母報仇,我什麼都能做,豈止是進宮選秀,即便是讓我爲奴爲婢都是可以的。不過我的身份……”
“你且放心,這些我會想辦法。”歐陽舞遞了一套護膚品,手把手地教她如何使用:“不過三天,你的肌膚會變得更加嬌嫩,白皙。這段時間,你只管安心養傷,保養身子,保持良好的心態便是。”
上官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好奇了半晌。不過等她從好奇中回過神來,還是略顯擔憂地看了一眼歐陽舞,歐陽舞淡定地看着她:“你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
歐陽舞回去時,見到夜重華身着一身青衫背對着她坐在花園的石桌上,軟軟的微風吹拂,玉帶下的流蘇翩然翻飛,流蘇隨風肆意輕舞。歐陽舞難得見到他這麼早回來,快步走過去,坐到他的對面。
夜重華優雅地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歐陽舞輕抿一口,這是上等的好茶,清香四溢,氤氳襲人。
歐陽舞往前傾了傾身子,低聲說道:“我想讓上官寧韻進宮,成爲皇上的妃子。”
饒是夜重華再淡定,也是皺了眉頭:“荒謬!”
“她是先右相之女,又是青樓女子出身……你能不能給她一個假身份?重華,我知道你做這樣的事易如反掌。”
夜重華眉頭皺得更緊,卻見歐陽舞一臉認真,淡淡地撇開了視線。歐陽舞見夜重華神色嚴肅,一副不願意的樣子,不由伸手扯住他的衣袖,聲音更是帶了幾分乖巧:“重華,你不會不幫我吧?”
往日裡,歐陽舞並不這樣依賴他,此時有事兒求他,神色居然如此乖巧,聲音軟軟膩膩的,還帶了幾分撒嬌的味道,這種感覺令夜重華很是受用。
歐陽舞見他杯子裡的茶水已經空了,忙站了起來替他把茶斟滿,雙手捧着送到他的脣邊,臉上笑容更濃:“請喝茶。”
夜重華哼了一聲,歐陽舞把手裡的杯子放在石桌上,拉住他的衣袖不停地搖晃着:“幫忙吧,幫幫忙吧。”
夜重華看着歐陽舞這樣子,心中暗笑,卻是不想讓她那麼快得逞:“你這樣幫她,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歐陽舞回道:“你明知顧問!皇后娘娘一直尋機對付我,我若是給她製造一個麻煩,她可就沒空把時間花在我的身上。”
“那我可要想一想了。”夜重華眉目間光華耀傾城,英俊的臉龐上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歐陽舞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着有些發毛。
夜色暗沉,歐陽舞正斜靠在牀頭看書,忽然書上多出了個黑影,她擡起頭來就看到夜重華散着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站立在她的牀前,他剛沐浴完,身上散着淡淡的瓊花香氣,衣領微敞,露出光潔的胸膛,一顆調皮的水珠從他的脖頸滑下來,經過他性感的鎖骨,然後無聲無息的湮沒,歐陽舞心中腹誹,這不是誘惑人麼?
她瞥了一眼,很快就把頭低下去了。
夜重華看到她的小動作,烏眸清亮有神,溫潤的雙脣帶着笑意,他在牀邊坐下:“怎麼先前不是求我幫忙麼,現在卻看都不看我一眼?”
歐陽舞唔了一聲,擡起頭來大膽地盯着夜重華的面容,俊俏面龐瀟灑帥氣,哎,老盯着他看真的會被誘惑的好不好。
夜重華對上歐陽舞清湛的目光,話語循循善誘:“我想過了,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你總要拿出來點誠意。”
可惡!歐陽舞望着他那不懷好意的眼光,咬了咬牙,扔了書,張開雙臂勾住他的脖子,飛快地在他的脣角碰了碰。做完這個動作,看着夜重華呆愣的樣子,有些尷尬地轉過了頭,輕輕地咳了一聲。
“就這樣?”夜重華伸出修長的手指,挑着歐陽舞的下巴,令她轉過頭來,“是不是太敷衍了?”
歐陽舞拍開他的手,哼了一聲:“寧王殿下,這樣還不夠啊?告訴你,別指望我以身相許哦!”
夜重華看着面前的女人,燭火之中,巴掌大的臉龐上帶着濃濃的戒備,一雙杏眼瞪得渾圓,明明是她有事求他,現在反到成了他在逼迫她一般。夜重華不由笑出來,一把將她帶到了懷裡,聲音低低的帶了幾分暗沉:“夠不夠,是本王說了算的。”
夜重華不容分說,便將歐陽舞那嫣紅的脣深深吻住,歐陽舞剛反應過來,就想要脫離。可夜重華的吻執着而熱烈,根本不容她反抗。歐陽舞的意識逐漸模糊,她想要退開一點,卻感到他火熱的身軀更貼近她,把她壓在身後的軟榻上,曖昧的吻,男性的氣息,歐陽舞的雙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開他,他卻紋絲不動。
歐陽舞的蘊染了紅霞,她幾乎要喘不過起來了!
突然,一隻手修長有力的手探了過來,落在她胸前,歐陽舞一個激靈,忙按住了他的手:“不、不許你動!”
夜重華的眼眸閃過一絲懊惱,接着又嬉笑地看着她:“王妃這樣按着我的手是希望我動,還是不希望我動?”
無恥、無賴!歐陽舞懊惱地咬了一下脣,只覺得熱血涌上頭頂上,她忙推開了他,急急忙忙地整理好自己衣服,縮在了最裡面。
夜重華看着嬌小的她,眼中的笑意更濃,把她摟過來抱在懷裡:“睡吧。”他的小五兒真是太可愛了。
歐陽舞只覺得隔着薄薄的褻衣,她都能聽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
上官寧韻很快就被製造了一個完美的身份——錦城縣縣丞安國忠的女兒安心然,他的小女兒十歲時得了一場大病,之後右腿殘疾,行動不便,接着便一直以養病爲由躲在家裡沒有出來過。
並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所以此事除了安國忠夫婦之後並無幾人知曉,更巧的是,正巧安心然與上官寧韻有幾分相像。
上官寧韻知道自己得了一個新的身份之後,喜不自禁。
不過幾日不見,上官寧韻先前的頹廢已經全然不見,不知是她用了護膚品的效果,還是她的心態調整過來了。此時的她妝容整齊,面帶微笑,更顯得鬢髮如墨,肌膚似玉,眉眼舒朗,似蘊含着日月光華。
歐陽舞打量了她半晌道:“雖是個小門戶的出身,比不得其他選秀女子的尊榮家世,卻也極爲安全,免得樹大招風。憑藉你的才情容貌,要中選,必是不難。”
上官寧韻本有生得一副傾國傾城貌,再加上一個新的身份,如同如虎添翼。她憑藉她的才情容貌,輕輕鬆鬆地通過了前幾關。
選秀大典正式開始,歐陽舞也跟着夜重華一同去了,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同一屆的秀女,雖也有美貌出衆、才情絕豔、家世出衆之人,卻沒有一人有上官寧韻這樣帶着獨有的韻味味道。她氣質清雅,舉止婉約,亭亭玉立站在一旁,身上還帶着一股優雅嫵媚,令人不由自主地把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無法自拔,歐陽舞只覺得周圍的人被她一比,都是庸脂俗粉。
上官寧韻遙遙地看了歐陽舞一眼,眼中帶着一抹緊張,歐陽舞給了她一個淡定的神色。皇上還沒有駕到,皇子們已經在周圍落座,底下站着數十名少女,她們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她們當中很少有人說話,每個人只是專心照看自己的脂粉衣裳是否周全或是好奇地偷眼觀察近旁的秀女。
歐陽舞端坐在夜重華的身旁,小聲地問道:“你覺得寧韻有幾分勝算。”
夜重華也不說話,用茶蓋輕撥茶葉,抿了口茶水,脣邊帶着淡淡笑意。
就在此時,歐陽舞突然聽到一聲:“皇后娘娘駕到!”
歐陽舞有些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來,皇后娘娘先前不是稱病麼,終日躲在鍾粹宮裡不能出來?
她以爲她中了毒,一頭烏黑的頭髮被拔光了呢,暫時不能出現在大家視線裡了,看來她的計劃並沒有奏效呢。卻見皇后娘娘身後的依仗隆重,她端莊地走來,神色雍容而華貴。皇后身穿一件緋紅色的長裙,頭髮梳了個墜馬髻,戴了赤金鑲紅寶石的梳蓖,並排斜插兩朵赤金鑲青金石珠花,耳朵上還墜了兩個赤金耳墜。
正在此時,一陣大風吹過,本來天氣炎熱,這樣的涼風是大家很欣喜的。歐陽舞卻見皇后的臉上露出一抹恐慌,極力地用手護着自己的兩鬢,彷彿風會吹走了什麼一般。
歐陽舞脣邊閃過一抹笑意,接着便感到一股惡毒的眼神射在自己的身上,歐陽舞遙遙對上她的視線,神色淡定無波。
“參見皇后!”秀女們見到皇后,以最美的姿勢福禮。皇后望着下面那麼多的女子,年輕的面孔,洋溢着青春的氣息,心中閃過一抹妒恨。
她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中間的一名女子的臉上,此人正是上官寧韻。只見她一頭如雲的秀髮光可鑑人,湖綠色的裙襬被風吹得翩翩飛舞,她雪白的面孔上,妝容素淨明麗,看起來乾淨淡雅,她筆直地站立着,身上帶着一種極爲神秘的感覺。特別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只要看上一眼,便彷彿要被吸引一般,掉入她的漩渦之中。
皇后只覺得看到她,心裡的那抹妒意越擴越大,如同毒蛇般蠶食着她的心。她招手把調教秀女的劉媽媽叫來:“那名女子是誰?”
劉媽媽順着皇后的視線望過去,示意道:“那是錦城縣縣丞安國忠的女兒安心然。”
皇后的脣角勾着一抹嘲弄:“不過是小門戶出身,難得養出這樣出色的女子。”
劉媽媽的神色頗爲愉悅:“是呢,安小姐才情相貌可都是頂尖的,特別是她的一手丹青和出神入化的琵琶……”
“掌嘴!”皇后的聲音並無起伏,只是冷冷地望着前面,帶着不悅道,“本宮問你話了麼?”
劉媽媽連連磕頭認錯,卻很快就被人帶了下去。皇后的眼中帶着冷光:“去把安心然請過來。”
上官寧韻很快就被帶到皇后的身邊來,上官寧韻只覺得自己的心狂跳,雙手死死地握成拳。皇后,李家的女兒,李顯耀害死她全家,李家的人都是她的仇人。皇后見到上官寧韻走得進來,冷冷道:“擡起頭來。”
上官寧韻擡起頭,皇后只覺得她的一雙眼睛散發着如同月光清輝一般皎潔又幽靜的光芒,她的骨子裡透露着清冷,她似乎能感覺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的憎恨。
“你走近一點。”皇后命令道,上官寧韻不由自主地走到她的面前,只聽到皇后又說,“替我斟茶。”
上官寧韻不敢違背皇后的命令,動作優雅地替皇后倒了一杯茶,卻未料!她遞給皇后的時候,皇后並未拿牢茶杯,滾燙的茶水全都倒在了皇后的裙子上。
“放肆!”皇后怒氣衝衝,當下摑了上官寧韻一個耳光,長長的護甲在她的耳下颳了一條血痕,上官寧韻痛得皺起了眉頭,急忙跪在地上,“求皇后娘娘饒命!”
“來人,把她拖下去!”皇后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歐陽舞的胸口跳得厲害,無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卻儘量不讓自己臉上的焦急表露出來,皇上還沒有來,皇后就這樣把上官寧韻給拖走了?
上官寧韻離去時,眼神無意識地看了歐陽舞一眼,歐陽舞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這彷彿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除了歐陽舞,並沒有人在意。歐陽舞靈敏的耳朵甚至還聽到底下傳來其他秀女幸災樂禍的笑聲。
“安心然竟然仗着自己貌美就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活該!”
“少了一個對手,豈不快哉!”
隨着一聲“皇上駕到”,衆人忙都起身相迎,便見到一身明黃夔龍紋正服的皇帝走了進來。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之上,轉頭又衆人一甩袖,漫不經心的說道:“都起來吧。”
三年一次選秀,層層選出來的少女用來充盈後宮、綿延子嗣。如今他保養身子,並不注重美色,他的眼眸微眯,涼涼地掃了一眼,並無多大的興趣,他問了一聲站在一旁的曹公公:“只有這些?”
這一屆有一名出衆的秀女是安心然,只不過剛纔做錯了事,被皇后拖下去了,他正準備斟酌着說辭,卻見皇后涼涼地瞥了他一眼,曹公公適時地閉了嘴。
此刻皇后望了一眼皇上,臉上露出柔和的神色,她指着其中一名女子道:“皇上,您看那名女子看着就不錯,容貌秀麗,端莊賢淑。”
皇上順着皇后的方向望過去,見到一名穿着粉衫的女子,確實如皇后所說,只是過於端莊了,看起來有些死板:“哦?叫什麼名字?”
曹公公開口道:“是鍾尚書家的女兒,鍾嫺蕙。”
說起來鍾尚書家的夫人還是皇后的表妹,皇后喜歡沾親帶故,他可不喜歡!皇上的脣邊帶着一抹冷笑,並無多大興趣地揮了揮手,指了指鍾嫺蕙身後的那名女子道:“就她吧。”
皇上指着的女子臉上薄施粉黛,長相也算清秀,卻並不是極美,一身杏色的新宮裝,合着規矩裁製的,並無半分出挑,是個並無身份背景的女子。
皇后被皇上駁了面子,並不死心道:“臣妾看來,鍾嫺蕙是難得一見的女子,不如賜給非白吧,非白這孩子府里人也太少了些。”
歐陽舞自皇后攆走了上官寧韻之後,便一直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她看着皇后的嘴巴在動,腦中的小麒麟將她的話複述了一遍,歐陽舞冷笑道:“她還真是吃飽了撐着,整日想着往寧王府裡塞女人。看來,我還非得給她找麻煩不可,怎麼地也要上官寧韻成爲皇上的妃子。”
皇上與皇后的感情並不是十分和睦,他是個十分有主見的君王,在任何事情上都不允許別人拿捏。此時,皇后干涉他選秀,他的神色已是有幾分冷然,淡淡道:“聽說芸菲得了狂犬病不能出門?這怎麼可以,現在非熙都沒個人照顧,不如把鍾嫺蕙賜給非熙吧。”
皇上說到這裡,擡頭看了一眼曹公公,曹公公朝着皇后道了喜,高聲道:“鍾尚書家鍾嫺蕙端莊賢淑,賜予四皇子爲側妃。”
歐陽舞忍不住爲皇上拍手鼓掌,看來過段時間皇上大壽,她要給皇上準備一樣豐盛的厚禮纔是。皇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還想開口說點什麼,覺得一陣狂風襲來,她嚇得忙捂住了頭髮。
“你要說什麼?”皇上見皇后半天都不開口,臉上帶過一絲疲倦:“好了,朕乏了。”
歐陽舞很快便打聽出來,上官寧韻被皇后關在冷宮後面的柴房,柴房的門鎖上用鐵鏈纏上,無論如何都是打不開的。歐陽舞何曾怕過這個,從空間裡拿了萬能鑰匙,打開了柴房。卻見上官寧韻抱膝鎖在一旁,默默地流着眼淚,她的臉上本就沒有施多少脂粉,此刻更顯臉色蒼白。
上官寧韻見到歐陽舞,聲音沙啞道:“舞兒,我是不是把一切都搞砸了?選秀是不是結束了?”
歐陽舞半蹲在她的身旁,她的臉龐因爲被摑掌,腫了半邊,她連忙從空間裡拿出冰塊敷她的臉,又拿出藥膏塗在她那細小的傷口上:“這藥膏治療傷口最好,很快你的臉就可以恢復了。”
歐陽舞做完這一切,掏出帕子擦拭着她的眼淚:“你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再熬一熬又如何?”
“再熬一熬,是復仇支撐到我到今日,如今眼見着有希望,又親眼望着希望破滅,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上官寧韻的臉上露出一抹不甘和濃濃的憤恨,她抓住歐陽舞的手,幾乎捏疼了她的手。
面前的上官寧韻此時更顯得楚楚可憐。歐陽舞先前便覺得憑藉上官寧韻的才情必定入選,不過被皇后娘娘插了一腳,皇上便再也見不到她的面了。
歐陽舞冷冷一笑:“既然皇后令你失去了選秀的機會,那我們不如另闢蹊徑。”
上官寧韻的眼中頓時充滿了希望:“可以嗎?”
歐陽舞從空間裡拿了一管玉笛給她:“會麼?”
上官寧韻自小精通音律,幾乎沒有她不會的樂器,她點了點頭。
“我想辦法把皇上迎到此處,接下去怎麼說怎麼做,就靠你自己了。”歐陽舞知道此處不宜久留,很快便離去了,歐陽舞到此處尋上官寧韻時就與夜重華打了個眼色。夜重華似是知道她要做什麼,鳳眼半睜,邪魅地一笑,對她張了張口型,分明就是“幫忙”兩字,歐陽舞心中憤憤,他擺明了又要來佔便宜的。
歐陽舞離開不久之後,夜重華便引着皇上到了此處,他朝皇上叩謝道:“兒臣謝過父皇!”
“哦?”
“兒臣讀懂了皇后的脣語,只不過兒臣心裡只有舞兒一人,感謝父皇成全。”
皇上朗聲笑起來,他這個兒子對他也總是不冷不淡,這次他竟然感謝自己,真是有趣有趣!
此刻,突聞得一陣笛聲,聲聲悠揚婉轉,又如嗚咽之聲。皇上道:“非白,你可是聽到了笛聲?”
夜重華一愣,靜了一會兒:“兒臣聽得並不真切。”
“朕極少聽到如此婉轉之曲。”皇上雙目微閉,似乎很感興趣。夜重華似乎並沒有心裡靜聽低聲,神色有略微的着急,笛聲突然停了下來,皇上睜開眼,就看到夜重華的臉望向別處,他不由笑道,“你既然念着舞兒,便去吧。”
“謝父皇。”夜重華得了赦令,急急地離開,留下皇上一個人站在原地。
笛聲漸息,又再次響起,皇上只覺得這笛聲撫人心脾,便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朝那笛聲傳來的方向走去,當他順着笛聲走到柴房門口時,那笛聲再次停止。
皇上看着柴房門上纏着鐵鏈,便十分好奇,待他走得近了,卻聽到裡面傳來低低的哭泣聲,哭聲嬌嬌的,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疼。皇上的手微握成拳,扣了扣房門,裡面的哭聲戛然而止。
皇上道:“你是誰?”
上官寧韻聽到醇厚的聲音,心頭一喜,聲音更顯輕柔嫵媚:“小女是本屆秀女安心然,不知閣下何人?”
皇上只覺得聽着聲音便已酥了,聽到她是本屆秀女又十分詫異。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問道:“既然是秀女,爲何會在這裡?”
“今日是亡母的忌日,一早便有些心神不寧,衝撞了皇后娘娘,小女甘願受罰。”上官寧韻說話不疾不徐,說着聲音便了調,她柔軟動聽的聲音彷彿撓在了皇上的心裡。他本就與皇后不睦,此刻想着本來要讓自己過目的秀女被皇后關在這兒,心頭便有了幾分火氣,對立面的女子更有了幾分好感。
“你的笛聲很好聽。”
“小女的亡母精通音律,小女不過繼承了三分罷了。小女不才,恐污了閣下的耳朵。”上官寧韻說到這裡,想起自己被害死的母親,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嘆息聲婉轉低沉,皇上只覺得對立面的女子有幾分心疼起來。
笛聲漸起,嗚咽之聲似乎闖入了皇上的耳膜,他只覺得裡面的女子很是淡定,無論在多麼惡劣的環境下都能泰然處之,她的笛聲悠悠,又彷彿淚雨紛飛。他靜靜地佇立着,正好看到有侍衛經過,便讓人來開了門。
上官寧韻還在吹奏,突見前面的門被人打開,接着就看到穿着一身明黃衣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此人身形高大,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美男子,他的身上有一種懾人的氣質,令人不由自主產生畏懼。上官寧韻一愣,一時之間忘記了吹奏,她緩緩放下手中的笛子,神色淡然:“臣女參見皇上!”
“你是安心然?”皇上不由自主地把她扶起來,面前的女子下巴尖尖,脣紅齒白,長睫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散發出瀲灩清冷的光芒。她的容貌異常清麗,猶如嫡仙下凡,皇上望着她的容顏,眼中閃過一抹癡迷,他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帶着她走出柴房。
微風吹過,拂過她湖綠色的長裙,裙裾被吹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安心然被皇上封爲安妃的事很快就傳到了皇后的耳中,皇后氣得面色發紅,摔了很多的精美的瓷器:“這個賤人,究竟是使出了什麼妖術!”
卻說此時,皇上正與上官寧韻在御花園裡作畫:“然兒,你看看朕畫得這副百花圖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上官寧韻依偎在他的身邊,清清淺淺地笑着,既不討好,也不做作,言語極盡真誠。皇上心情大好,把手裡的畫筆塞到她的手中,“聽說然兒的丹青畫得極好,不如露一手給朕看看。”
“那臣妾可就獻醜了。”上官寧韻攤開宣紙,又從懷裡掏出一瓶瓷瓶道,柔聲道,“臣妾作畫之時有個癖好,只用自己研製的墨水,現在臣妾要用它來畫牡丹,再與皇上一決高下,可好?”
皇上朗聲大笑:“好!朕可要瞧瞧愛妃是如何與朕比試的。”
上官寧韻畫技超羣,可此時卻並不想蓋過皇上的風頭,只是單單畫了一朵牡丹,花蕊一大片,俱是中長鋒落筆,所到之處,全無雕琢,畫莖葉亦是碩墨成團。皇上看完不由笑道:“好是極好,只不過只有一朵牡丹,是不是……”
皇上正說着,卻見好些蜜蜂、蝴蝶都飛過來停留在畫上,美麗的蝶翼煽動,蜜蜂的嗡嗡聲都爲這幅畫增添了生動美感,若起先皇上還覺得自己百花圖更加熱鬧,現在卻不由改了心思,他不由道:“愛妃果然是妙筆生花,如此逼真竟引來了蝴蝶和蜜蜂!看來朕是得了個寶貝!”
“皇上謬讚了!”上官寧韻白皙的臉龐在陽光底下散發着柔潤的光澤,她臉龐的笑意仍舊很淺,眼眸微彎起,令人不由地想要一親芳澤。
上官寧韻不由在心中感謝歐陽舞,更多的是佩服她。其實她的畫技再好,又如何能夠吸引蜜蜂蝴蝶,她依仗的不過是歐陽舞給她調製的墨,裡面摻了千里香,招蜂引蝶的效果可好得很。她被封妃之後,她又見了歐陽舞一面,歐陽舞給了她很多的金子,與她來說是筆大數目,不過與歐陽舞來說,不過是小麒麟的一點口糧。
歐陽舞告訴她:“雖說錢不是萬能的,可在宮裡沒有銀子卻是寸步難行。這些人都是些牆頭草,只知道趨炎附勢,你沒有尊貴的背景,若是沒有銀子,他們又怎麼會替你辦事?怎麼爲你說話”
而她上官寧韻就憑着歐陽舞給她的銀子將她周圍的下人打點得妥妥帖帖。
因爲上官寧韻的不諂媚,不爭寵,她的別具一格,她的才情機智,皇上對上官寧韻是越發的寵愛起來,只要是上官寧韻想要的,皇上便立馬叫人尋來,若是她稍稍有一些不適,皇上便命太醫隨時伺候,甚至是將宮中醫術最爲高明的宋太醫安排給了上官寧韻,這寵愛的程度與之前的那些嬪妃們自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愁。上官寧韻這般受寵,皇后便坐不住了,她允許皇上寵一個女人,卻不允許這般的獨寵一個女人。
這上官寧韻卻不知道給皇上灌了什麼迷魂湯,一連幾日皇上都是翻的上官寧韻的牌子,宿在上官寧韻那兒,別說自己這邊,便是其餘嬪妃那裡也是沒有去過。
皇后坐在梳妝鏡前,忽明忽暗的燭火照的她臉色愈是陰沉,如鬼魅般恐怖。
紫苑從門口走進來,動作小心翼翼:“皇后娘娘。”
皇后擡眼望向她,只是道:“打聽的如何?”
紫苑臉色有些難看,語氣很是支吾,瞥見皇后的鐵青臉色時,便壯着膽子說了出來:“回稟皇后娘娘,奴婢假意與安妃娘娘宮中的下人們交好,想要跟他們聊天時尋的安妃娘娘是否有不當之處,卻不想,只要是安妃娘娘宮中的下人,無一不對安妃娘娘讚不絕口,都說娘娘溫婉賢淑,善良大方,奴婢……”
“住口!什麼安妃娘娘,她也配稱娘娘?就是個狐媚子,天生勾引男人的賤貨!”皇后的胸口劇烈起伏,想是氣極了,如今她是想尋她些錯處都尋不到?
最近皇后陰晴不定,常常發火,紫苑看着皇后這樣的神情,不由自主地跪下,低聲道:“奴婢還聽說,皇上最近身子有些不適。”
皇后聞言臉上現過了一抹狠毒,這便吩咐紫苑將自己好好收拾打扮,準備妥當後便帶着宵夜往皇上的御書房前去,剛剛已經打聽好,皇上先下便是在御書房。皇上正在處理朝臣的奏摺,心裡卻想着那個妙曼的女子,他如今的妃子,便有些心癢,剛想起身,便聽外面道皇后求見。皇后進來時便見皇上立在書桌旁,便上前參拜道:“臣妾參見皇上。”
皇上擺了擺手,道:“起來吧。”
見皇后起身,便繼續道:“皇后這麼晚了是有何事?”
皇后將紫苑手中的食盒取過,盈盈上前,將食盒擺在桌上,才道:“臣妾聽聞皇上龍體欠安,想皇上今夜還在處理事務,便吩咐御膳房準備些吃食給皇上送來。”
皇上在皇后說話期間,便禁不住掩脣輕咳了幾聲,聽完便道:“皇后有心了。”皇后笑的愈發輕柔,道:“這是臣妾應當做的事,只是……”
“只是什麼?”已經坐回位置的皇上問道。
“只是這安妃也真是的,怎麼就伺候不好皇上呢!”
皇上聽到這句話,語氣便冷了下來:“這不關安妃的事。”
“作爲嬪妃自當竭力照顧好皇上,可安妃使了狐媚手段,竟然使得皇上陽體受損,精氣不足……”
皇上的臉色瞬時有些陰沉,沉聲道:“你說什麼?”
皇后此時恨不得把上官寧韻踩道腳底下,繼續道:“縱然是皇上寵愛安妃,也該顧着龍體啊!”
“放肆!”一聲怒吼從皇上的口中而出。
皇后自覺自己是來勸慰皇上的,以前皇上也總是會聽她一些,她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卻聽到皇上道,“你給我跪下!”
皇后噗通一聲跪下地,只聽皇上繼續道:“你堂堂一國皇后,本應母儀天下,卻講出這般不得體的話,真是有失國體!”
皇后臉色發白,這才知剛纔的那番話,真是被氣昏了頭纔講出那些話,她怎可說皇上精力不足了呢,這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一種侮辱,更何況是皇上,這最尊貴的男人!
皇上鐵青着臉氣極,道:“給我在這裡罰跪一個時辰好好反省反省!”說完便自己出了御書房,不再理會地上的皇后,與皇后一比,他現在愈發覺得安妃的溫柔大方。
皇后近日是越發小肚雞腸了,之前把安妃關在柴房一時還沒有與她計較,她現在居然還挑撥他與安妃之前的關係,真是豈有此理!皇后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一旁的紫苑小心翼翼的上前攙扶,卻被皇后一甩手跌在地上,皇后一聲暴吼:“滾!”
跪完一個時辰的皇后,雙眼赤紅的坐在鏡子前。她的長指幾乎陷在肉裡,望着鏡子中自己的頭髮,她之前的頭髮是多麼美麗啊,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她伸手揉着雙膝的麻木,恨得把梳妝案上的所有東西都扔在地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安心然和歐陽舞這兩個賤人造成的!
皇后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次日一早便已起了身,紫苑在一旁仔細的幫她打理妝容,整整一個時辰纔打扮停當,剛退至一旁,便聽皇后道:“去把安妃請過來。”
皇后對着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光彩奪人,目光中卻閃現的一絲絲陰毒,嘴角的笑容更是恐怖。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上官寧願便已在皇后面前,只見她行至皇后跟前盈盈一拜,雙膝下跪道:“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聽說近日皇上日日宿在你那裡。”皇后並未讓她起身,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悠閒低喝了一口茶,動作優雅端莊,頭上的珠翠都未動分毫。
上官寧韻低聲應了一聲是,便不再說其他的話。
靜靜的空氣中只聽到茶杯茶蓋的碰撞聲。
皇后靜靜地坐着喝茶,也不說讓她起身的話,上官寧韻也只能那樣跪着,地上冰涼,不過一會兒她的膝蓋就覺得很疼。
過了約是一刻鐘的時間,才聽皇后繼續道:“你可知錯?”
上官寧韻依舊低聲回道,神色不卑不亢:“臣妾不知。”
皇后的臉色很是難看,訓斥道:“皇上乃一國之君,龍體甚爲重要,你日日癡纏皇上,令龍體受損,這該當何罪!”皇后頓了頓繼續道:“這是其一。其二,皇上的後宮嬪妃如此之多,卻夜夜宿在你宮中,導致其他嬪妃不和。你現在可還知罪?”
上官寧願擡頭,看着皇后目光堅定,道:“臣妾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