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死去

爲了討好納蘭靖,水柔柔不僅殘忍地命人將風靈的雙腿砍斷,挖眼割捨,將身體浸泡在木桶裡,還將許多蟲子放進去,讓風靈飽受那鑽心之痛。

這還不止,她還命人不定時地往桶裡灑些皮膚急速腐爛的毒藥,拿此去討納蘭靖的歡心。讓納蘭靖欣喜之餘,又給了一百兩黃金的賞賜。

此刻,風靈纔算真正看透,原來王府中最狠毒的女人並非是她,而是外面溫柔的水柔柔。

她知道,很快水柔柔就會讓納蘭靖與杜雪兒之間恨意的再次萌芽。而且,水柔柔將要給予的將會比她先前所爲更加恐怖,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然,她已經沒有了最後的贖罪機會,如今就連死都成了她心中一種高貴的奢望,她不知道這樣的奢望還需要等待多久。

一天?兩天……還是更久?

無論白天黑夜,地牢中全都是她恐懼的沙啞聲音。

身體的疼痛讓她的心逐漸變得清晰,清晰地看清楚真正的罪惡,看清楚了是非人倫,看清楚了什麼叫做悲哀?

此時,她不知道,隔壁還有一個人,一個伴隨在她身邊多年的女人。

恰是風靈可憐的悲鳴,將昏迷快死的冬梅從死神中喚醒。摸到地牢裡潮溼的地面,她緩緩地睜開了迷濛的眼睛。

原來,那日守衛並未要了冬梅的性命,在使盡全力的鞭打過後,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懺悔,然後他選擇了讓她自身自滅。

臨走時,他將她的身體丟棄在牢中。於是,從那刻起她一直這麼昏昏睡着直到現在。

“主子……主子,是你嗎?”

明顯地感覺到主子的氣息,冬梅奮力地在地上爬着,臉上浮現出喜悅,撕心裂爲地叫喊起來。

“喊什麼?想死快點是不是?”

剛剛爬在桌子上睡去的守衛被冬梅的叫喊聲嚇醒,不爽地起身打開牢房大門。看着冬梅那悽慘的模樣,忍不住要了搖頭。

忽然,他用力一把拽住冬梅的頭髮,將人從牢房裡拖出來,把她扔在了與風靈同一件牢房。

“唉!反正也都是快死之人,老子就做點好事,讓你們再見上一面,警告你說話聲音小點,聽這女人唱了一天,也該給老子休息了。”

說完,守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感覺到牢房裡的陰森冰冷,兩手抱胸快步地走了出去。

臨走,他並未將牢門鎖上。他覺得反正都是兩個半死之人,跑也跑不出這森嚴的地牢,由她們做最好的道別好了。

風靈仔細地聽着守衛的話,很快聞到冬梅身上的氣息,拼命地掙扎起身子,讓木桶跌倒在地,沿着牢房滾動起來。

“主子……主子……”

冬梅哭喊着,一眼看出眼前這不成人形的女人就是主子,那個她曾經恨意冉冉的女人。

“啊……啊……”

風靈在地上滾動着,眼巴巴地看着風靈,根本沒力氣讓木桶停下,看着冬梅的目光中只能用眼淚去表達現在的心情。

冬梅吃力地爬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使勁全力將木桶立起來。她爲主子撩開了貼在臉上的亂髮,看到了那張不堪入目的臉。

一切都是定數,既然做了,就要接受懲罰。

還好她只是個丫頭,就算死也是賤命一條。而,眼前的主子怎麼說都是王爺的伺妾,就算錯了,死也罷了,沒想到比她想象地更加悽慘,更加不能入目。

風靈看到冬梅內心無比激動,看着冬梅眼角的淚水,不停地搖晃起腦袋。她知道冬梅今天的一切都是因爲她,這個太過狠毒的主子。

“啊……啊……”她支吾着,盡力地想表達出內心的愧疚。

“命!這就是命!”

冬梅爲主子擦試着眼淚,嘴角扯出一絲笑意。放慢了手中的動作,這刻,她從主子這張腐爛不堪的臉上看到了主子潛藏在心底太久的善良。

“杜雪兒雖然飽受着身體和精神上的痛苦,卻依舊能夠保持平淡的心。這點……主子你做不到,水柔柔也做不到。所以,杜雪兒註定是得到幸福的人。主……子放下吧!如今,還有什麼不能放下呢?”冬梅在勸說主子,同樣也在勸說自己。

她希望就算這樣死去,也不要再將怨恨帶到黃泉。雖然這條路很黑,很長,但是她依舊能伴隨在主子身邊,對於她來說這或許算是最好的結局。

風靈努力地點了點頭,抽噎着嘴角幅度微微上翹,希望冬梅也能感覺到她的心已經完全放開了。

冬梅看懂了,跟着點了點頭。

爬起身,她看了一眼已經酣睡的守衛,又看了看牢房裡的刑具。最後,她將目光停留在一把匕首上。

再次看了主子一眼,對上眼神的默契,她一步步邁了過去。

握住匕首的那隻手不停顫抖着,她知道這樣的選擇,對她們主僕來說會是最好的解脫方式。所以,她心裡已經沒有太多的猶豫。

回頭,走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主子,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滿足的笑。

一切就要結束了,在罪惡的頂端,在痛苦的極限,她要幫主子做完最後一件事。此時,她的腳步變得異常沉重,讓她有種擡不起來的重負。

風靈也笑了,閉上眼,高昂地仰起頭,等待着那奢侈的死亡,等待着閉上眼睛那一霎那的解脫。

一步,兩步……

一個踉蹌,冬梅身子往前一傾,匕首不偏不正地插進了主子的胸膛,血濺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往後連連退了幾步無力地跪倒在地。

風靈沒有任何掙扎,沒有任何痛苦,似乎看到前方的幸福在向她招手,她留下了最後一絲微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走了!主子,冬梅這就下來陪你。”

說完,聽到地上傳來怦怦怦的聲音。

握着那帶血的匕首,冬梅對着風靈的屍體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算是謝過有生之年的栽培之恩。

起身,她爬在了桶邊,毫不猶豫地用力往胸口一刺,快速地結束了自己,結束了這輩子的悲慘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