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瓏院位於相府東園,緊挨着百花苑,是專門接待、宴請貴賓的地方。此刻,凌相把慕容暝幽迎接到那邊,可見在他心裡,慕容暝幽的份量有多重。
凌姿涵一行緩緩而來。
入院,只見偌大的院子裡滿是湘妃竹,竹林間有一片空地,一座兩層高的亭子獨立其中,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亭子四周紗幔環繞,隨着微風微微鼓動,雖然遮掩了裡頭人的相貌,卻依稀可見那模糊的身影,粗略的數了下,應該是五人。
走近亭子,凌姿涵將大丫頭和婆子留下,只帶了流雲、靜好進去。
“哎呀,真是禁不得說,本宮剛唸叨你兩句,你就來了。”
亭中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接着坐在凌相左手邊的慕容暝幽起身迎了過來:“看到妹妹一切安好,本宮就放心了。”
“慕容哥哥說笑了,我在相府,會有什麼不好呢?”
凌姿涵淺淺福身,轉眼看向一直在打量着他們的凌辰立,嘴角緩緩勾起,意味深長的輕聲問道:“是吧,相爺!”
凌辰立的眼眸猛地顫了下,深沉的眸光凝在凌姿涵的面上,但只一瞬,又飛快掩去鋒芒,緩緩點頭,一臉的和氣儒雅。
“你這丫頭,從小就不讓我省心。”
慕容暝幽看出凌姿涵與凌相之間存在的那股張力,就更爲親密的敲了下凌姿涵的額頭,臉上的笑看起來也更爲開懷了,似乎真像是對就別重逢的兄妹那樣。
大概因爲凌姿涵的關係,他本就對這個拋女棄子的凌相極爲厭惡,眼下看着他臉上那虛僞的面具,真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撕裂他醜惡的嘴臉。但因爲兩國邦交,他還是要稍稍表現出敬重的模樣。
“慕容哥哥,我若讓你省心,那你還是我哥哥嗎?”
凌姿涵話中藏着另一層意思,這能省心的,可不都是不聞不問的嗎。
慕容暝幽聽出她的話外音,朝凌相的放下瞧了眼,不覺悶笑。而本站在慕容暝幽位置後的那名藍衣男子,現下也低着頭,肩頭微微聳動,無聲的笑着。笑不出的,恐怕只有端坐一旁,面色僵硬的凌辰立,以及他身後站着的大總管。
凌姿涵再次掃了眼亭中人,目光不覺在那個藍衣男子身上停了下,四目相觸間,兩人似乎早就相熟,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但很快,凌姿涵的目光從他面色滑下,落在他腰間。
一個小腦袋從他身後探了出來,稚嫩白淨的小臉帶着些許緊張的神色,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卻不停的撲閃着,正打量着她。
“姿涵小姐,我家世子是爲了送清泊少爺而來。”
藍衣男子微微拱了拱手,然後伸手朝身後一攬,輕巧的將那個纔有他胸口高的瘦削男孩撈出來,朝凌姿涵的方向推了下,“清泊少爺,去找你姐姐吧。”
清泊似乎有些膽怯,一步不曾往前挪,就伸手突然攬住了藍衣男子的腰,顫顫的懾喏着:“不要,安禮哥哥,清泊不要去!”
被喚作安禮的藍衣男子似乎習慣了一樣,輕輕拍了拍凌清泊的背,等他鬆開手,安禮俯下身,神色溫和的哄勸着他:“清泊不是一直要找姐姐嗎?你看,那邊眼形和你一樣的那個姐姐,就是你的親姐姐。她也在找你,一直都在找哦!”
低頭抽噎的凌清泊依舊死死地扒着安禮不放,而這時,一旁的凌辰立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沉聲說了句:“男兒有淚不輕彈,凌清泊,你還是不是我凌家兒子!”
聞聲,凌清泊擡頭看了眼那名威嚴的男人,柔弱的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顫抖着,似乎極爲慌張、害怕的樣子。而就在凌辰立皺眉時,凌清泊突然撲入安禮懷中,放聲大哭起來,樣子十足孩子氣。
但誰也不曾看見,他蓄着淚水的雙眸清亮異常,眸光深處,藏着驚濤駭浪,並無怯弱之色。
“相爺還知道清泊是凌家的兒子?”清冷的聲音透着寒氣,凌姿涵與暝幽對視一眼,轉眸笑着朝凌相看去,脣邊噙着涼薄的笑,就那麼輕慢的頂了他一句。然後看也不看他一眼,款款走向安禮。
“安禮,多謝了。”
“姿涵小姐客氣了。”
安禮朝她抱拳,轉眸用餘光掃了眼眸色微變的凌相,瞧着他略顯焦躁又帶着點惱火的眼神,微微抿了抿脣。
凌姿涵蹲下身,拍了拍那個小男孩的肩:“清泊是嗎?我是姐姐,姿涵。”
柔美的聲音宛如三月陽光,暖人心脾。凌姿涵淺淺的笑着,輕輕的攔住凌清泊的肩膀,微微攏了下繼續道:“轉過身來看看姐姐好嗎?姐姐想看看,清泊是個什麼樣子的孩子!”
小男孩的肩膀微微聳動,他似乎很害怕,但還是在凌姿涵溫柔的聲音中,緩緩轉過身去。他睜着蓄滿淚水的清澈天真的眼睛,撲閃着長長卷卷的睫羽,細密的睫羽上還掛着幾滴晶瑩的淚珠,隨着眼簾的掀動,落了下來。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但眼形卻與凌姿涵的相同,是天生風流的桃花眼,眼角微垂,輕慢瞥來都帶着種渾然天成的風情。不同的是,凌姿涵的眸,因爲眸色而顯得妖魅,可清泊的,卻是一種不染纖塵的美,彷彿嬰兒般的純淨透亮,猶如凝脂琥珀。
看着他瘦弱的模樣,凌姿涵有些心疼的捧起他的臉,用指尖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痕,有些心疼的望着他,微抿的粉脣卻牽起柔媚惑人的笑,一雙血眸中透着些許難得的溫柔:“清泊,我是姐姐,叫姐姐好嗎?”
“他們都說我姐姐是妖精,被關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凌清泊的淚水止住了,只是抽泣着,還是有些膽怯的望着凌姿涵,彷彿小孩子一般的嗚咽着,委屈的說:“我姐姐不是妖精,他們都騙我,都騙我!”
凌姿涵呼吸一窒,胸口有一處溫暖的東西化開,卻又悶悶的疼着。或許真是血濃於水的緣故,又或許因爲看着這孩子純澈的眼睛而想起了曾經,凌姿涵居然對他有了一絲親切,握着他肩膀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些,卻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姐姐不是妖精,說姐姐是妖精的人都沒安好心。清泊,姐姐是你的親人,唯一的親人!”
她直接忽視了凌相的存在,反正有慕容暝幽在,他就算有天大的怨氣,也不敢在這時候發難。
“親人?是什麼……”
撲閃着溼漉漉的眼睛,凌清泊迷茫的看着她,那純真可愛的樣子簡直比動漫裡的正太還要萌上三分,勾起了凌姿涵心中少有的溫暖。
她想保護他。
“親人就是家人,家人就是愛你、疼你的人。”
“那安禮哥哥是親人嗎?幽哥哥是親人嗎?”
稚嫩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若沒有記錯,他今年剛好十三歲,應該處在變聲期。
“當然是,我是你姐姐的兄長,自然也是你的兄長。”
慕容暝幽走了過來,頓在凌姿涵身邊,搖着扇子朝凌清泊笑的那叫一個豔媚。眸光稍稍停留了一下,他又轉眼朝安禮遞了個眼色,低聲哄着清泊:“以後乖乖的聽姐姐的話,若有誰欺負你們姐弟,就來告訴哥哥,哥哥一定幫你把壞人的腦袋一個一個的卸下來,給你當蹴鞠踢,好不好?”
凌姿涵轉頭瞪了眼暝幽,嗔怪他不該在孩子面前說這種殘忍的話。
但沒想到的是,清泊非但沒有被嚇着,反而顯得異常高興的拍着手,破涕爲笑,嘻嘻笑着說:“好,清泊以後會聽姐姐的話。”說着,他擡眼看向凌姿涵,也學着她之前的模樣,用那雙小小的有些粗糙的手,捧起凌姿涵的臉,正大了眼睛瞪着凌姿涵,看了會兒道:“我有姐姐了,我不是野種,我有姐姐的……”
野種?!
凌姿涵幾乎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眼底閃過一抹冷銳,彷彿出鞘的寶劍,閃爍着寒芒。
是誰敢對堂堂相府嫡出之子說這種話,古代不是最講究禮儀尊卑嗎,難道就因爲他是個傻子,就該受到這種待遇?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們的父親,那裡是虎,簡直是豺狼,若不是他那麼狠心的拋棄他們,那麼任意的放縱那羣瘋狗,清泊堂堂嫡長子,又如何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餘光狠狠地剜了眼沉默不語只看着他們的凌相,凌姿涵捧着凌清泊的手,摸了摸他掌心的傷疤,又是一陣心酸。那傷痕看起來已經很久了,縱橫在他的手心之間,很深很深,彷彿要將他的手切成兩半!
“是誰幹的!”
垂着頭,凌姿涵血色的眸子此刻看起來異常清冷,宛若神兵榜上的寒冰刀,鋒利且散着陰沉的寒氣,極爲冷厲。
凌清泊彷彿很害怕的打了個哆嗦,縮着脖子朝凌姿涵身邊靠了靠,被她捧在手中的手卻突然緊握,使勁的搖着頭,緊抿着脣道:“不能說!”
“乖,告訴姐姐,姐姐給你報仇。”
凌姿涵眯起了眼睛,轉眸冷冷瞥了眼依舊沉默的凌相,妖瞳中沁着刺骨的寒氣,但落入凌相眼中,卻被有一番深意。
“相爺,您說,這仇該不該報!”
那聲音有些涼薄,極爲冷漠,絲毫沒有參雜感情。
一天連着被女兒冷嘲熱諷的凌辰立繃着張臉,但由於慕容暝幽在此,他也不便發作,只咳嗽兩聲,壓着心底的惱火,沉聲道:“若查得到,很該懲罰。”
凌姿涵點了點頭,轉眼又看向凌清泊:“告訴姐姐,是誰傷的你!”
凌清泊低下了頭,腳尖動了動,踢着他有些長的衣襬,懾喏的說了個名字。但凌姿涵沒聽清楚,又反問了一次,才聽他說:“是……是阿權。”
眸光微微一斂,凌姿涵轉眸朝慕容暝幽看了眼,遞去詢問的眼神。
慕容暝幽的眼神忽然沉了些許,朝凌清泊的掌心看了眼,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的就對凌姿涵說:“隨侍清泊的小廝好像就叫這個名字。”
“還活着?”
說到這人,慕容暝幽忍不住犯了個白眼,冷笑道:“當然活着,我救下清泊的時候,他拿着清泊但擋箭牌。不過他是你們凌家的家生奴才,我沒動,但今日一同帶來了。”慕容暝幽是什麼人,怎麼會怕凌相,留着那狗奴才,只不過是要讓凌相自己看清楚,他對自己的兒女是有多殘忍。
敢拿她弟弟當擋箭牌,這小子嫌命長是吧!
不過,看這道老傷疤,凌姿涵心裡也明白,那個所謂的隨侍小廝,不知道背地裡怎麼折騰清泊呢!這只是手上一道,那身上呢,看不見的地方呢,又會有多少處傷痕!
眸光陡然轉寒,凌姿涵凝視着他手心那條几乎很跨整個手掌的傷痕,沉聲道:“流雲,你跟安禮一起,去把那狗奴才給我抓起來,送到刑房,往死裡打。打累了,就把他的手腳都給從中間切兩半,但記着,別傷着骨頭動脈,否則死的太快,就太便宜他了。”
頓了下,凌姿涵又補了句,“另外,把六哥送的那支千年老身拿去,給他吊着命。還有那盒百花百草粉,也是療傷奇物!”
準確點說,是奇毒。
一聽這話,流雲倒是沒什麼太大方應,淡淡的應了聲,而安禮卻是一怔。但因爲他從小就與凌姿涵有所接觸,深深瞭解她的性子,就更爲明白此刻凌姿涵心中的怒火有多旺盛。
不過,他卻很贊成凌姿涵近乎殘酷的懲罰方式,在他與暝幽救下凌清泊與那小廝後,他就看那小廝多有不爽,他不僅當着他們的面罵凌清泊傻,還對他大呼小叫,完全沒有身爲奴才的自覺,更別說什麼尊卑觀念了。而且他把自己養的肥碩滾圓,凌清泊卻是副瘦弱的風一吹就能飄走樣子,再看他那一身綾羅,和清泊粗麻布衣的打扮,一眼就知道他是剋扣了清泊少的可憐的月銀。
尤其安禮給凌清泊換衣服時,看過他身上的傷痕,有不少瘀傷是纔打上去的,也有不少舊傷,還沒有退下烏青。但好在沒有像他手心上那樣猙獰的傷痕,否則他可能真會控制不住,直接把那小廝給宰了。
“姿涵小姐放心,有安禮在,一定不會讓太早斷氣,怎麼也要把小少爺身上的傷痕,都給那狗奴才也給成倍添上去纔好。不然,就枉費了師父師叔們的教導。”溫文爾雅的安禮很少露出這麼可怕的神情,轉臉,他朝正欲開口的凌相拱了拱手,“也請相爺放心,安禮是大夫,不會讓人死。”
只不過,是毒醫。
“安禮,本宮做主,就按我們北燕的家法處置,怎麼說清泊都是本宮的弟弟,他敢以下犯上,就不能死的太便宜。”紫灰色的眸中閃過一抹慍色,轉即又呈現出那種神秘清透的光輝,閃爍着寒光。
這樣一來,凌相更是無話可說,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一男一女離開。可他心裡惱火,明明是自己的家事,卻沒了說話的份,愣是被凌姿涵和慕容暝幽給堵得死死的。難道說,他這個一家之主,在他們這羣人眼裡,連個屁都不如嗎!
不覺用力握了下杯子,他又低頭朝還在和清泊說話的女兒看了眼,眸光深沉銳利,如抽出刀鞘的寶劍,朝她射去。
過了好一會兒,凌姿涵與凌清泊似乎也漸漸熱絡了起來,尤其凌清泊,簡直就像個牛皮糖,粘着她半刻也不放開。倒是慕容暝幽緩緩起身,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揉着痠麻的腿,與一旁盯着他們看了不知多久的凌相繼續着之前的寒暄。
餘光瞥着凌相,他看着凌相眼中的那抹揮之不去的陰鬱,不覺牽動柔軟的紅脣,笑着陡轉話題道:“說起來,安禮與西朝也頗有淵源。”
聽到他感興趣的人的名字,凌相收回目光,轉向慕容暝幽,古井無波的眼底竟然有了絲絲閃爍,嘴角牽起一絲興味,彷彿在洗耳恭聽。
慕容暝幽高深莫測的笑着,神秘詭魅的眸子盯着他的眸看了會兒,吊足了胃口才說了一句,“聽說你們西朝的孝誠皇后,叫安然。”
暝幽的聲音很低,低的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卻也叫凌辰立彷彿聽到了什麼呼喝般,瞬間瞪大了眼睛。但轉瞬間,他就收斂神色,只是溫儒靜默的看着慕容暝幽,彷彿剛纔只是一個錯覺,不曾發生過。
剛巧,這時外頭傳來通報,說是二夫人來了。
“讓她進來。”凌相似乎不想在和暝幽繼續之前的那個話題,命人通傳了二夫人。
沒多久,紗幔掀起,杜夢弦帶着貼身丫鬟白櫻走入亭中,盈盈福身說了一番吉祥話,又給世子請了安,倒是處處都做足了功夫。
“夢弦,這裡沒外人,起來說話吧!”
“是,老爺。”在白櫻的攙扶下,杜夢弦緩緩站起,朝凌姿涵的方向看了眼,眸光微微閃了下。轉即又往凌相的方向看去,低眉順眼的做足了柔和姿態,慢慢地說:“老爺,今天是家宴的日子,您忘了嗎?”
她的聲音懶懶的,卻很清晰,五官精緻柔媚,但含情的眼睛裡卻帶着幾分世故,幾分幹練。略飛的眼角勾着藍黛,額心繪着藍彩,與她水藍煙紗的所制的衣衫極爲相配,分外明豔。倒也看得出她是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
她頭上綰着蝶髻,垂下兩縷翅尾落在肩頭。髻上點綴着點點藍寶單簪,與她今日的妝容柔和,盡顯華麗的媚色,脈脈生情。
“嗯,今日有貴客在,晚宴就擺在夏瓏院裡。夢弦,你去監督張羅,務必辦好。”很明顯,相爺的聲音比之前的溫和許多,或許是因爲看見了這個與楚明珠長相極爲相同的女人。
杜夢弦倒是沒什麼表情,還是規規矩矩的福身應答。
“是,妾身這就去辦。”
說着她又深深地福了福身,就要告退。但就在她前腳剛邁出亭子時,凌姿涵的方向就傳來一個輕軟的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壞人,她是壞人!”
凌姿涵的眸底閃過一抹精光,她深深地看了眼懾喏的凌清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剛纔她似乎看到凌清泊的眼中劃過點點仇恨。
琢磨着,她又擡頭朝二夫人離開的放向看了一眼,眉頭微微地皺了下,轉臉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
又過了許久,流雲和安禮回了來,各自到主子身邊,稟報了幾句後,就靜靜地各自站在主子身後。一旁的靜好陪着凌清泊玩的挺開心,流雲則給靜好打着扇子,看上去倒也和諧美好。
只是圓桌那邊,自打安禮回來,凌相的餘光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好似一直在打量他,那感覺和x光掃描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外頭又丫鬟通傳,說是家宴的酒席佈置在夏瓏院大西角的那座竹軒裡,等着他們幾個去開席呢!
“三兒,別和清泊鬧了,走吧!今日家宴,你們很該認識認識兄弟姐妹,日後也好有個照應。”
“素無感情,何來照應?我去,只是爲了招待遠道而來的慕容哥哥。”現下,凌姿涵一口一個慕容哥哥,叫的倒也順口,若在平時,那絕對是聽不到的。
凌辰立拿這個柴米不進,軟硬不吃的女兒很沒辦法,但挨着慕容暝幽的面子,只能忍着,重重地拂了下袖子,做出個請的動作:“慕容世子,小女無禮了,還請慕容世子不要見怪。這邊請!”
“我倒不覺得姿涵無禮,她一向都是那麼的率直,深的我母妃、父王的歡心。”慕容暝幽隨意的伸了下手,“相爺請。”
轉眸,他朝已經起身隨行的凌姿涵瞧了眼,又看了看被他牽着手走的凌清泊,不禁感嘆血脈親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他用了好多天才和那小傢伙建立起友誼,而她只用了短短半個時辰,就讓那小傢伙粘着她怎麼都離不開了。
一行人進了竹軒,原本立在圓桌左右的家眷都跪了下來,向世子、凌相行禮問安。等衆人起來後,凌相先迎了慕容暝幽入席,併爲他介紹了一圈席上的陌生人。
因爲之前女眷聚會賞花,凌姿涵見過他們其中不少人,但也有很多都是陌生的。藉着凌辰立向暝幽介紹的功夫,她也暗暗看了圈,但目光卻剛好撞上一道陰霾的略帶怨氣的目光,轉向她身邊躲着的凌清泊時,閃過一絲訝異,轉即右邊的年陰冷無比。
他是宋姨娘的兒子,相府中的庶長子,凌清海。
據說此人陰險狡詐,大概承襲了他孃的基因,總讓人覺得有種沒安好心的錯覺。
“三兒,泊兒,來,坐爲父身邊。”
凌辰立今兒大概是刺激還沒受夠,又或者要彰顯爲人父的仁愛,竟然主動邀請已經入了席的凌姿涵他們換位子。
凌清泊害怕的抖了抖,整個人躲在凌姿涵身後,雙手緊緊攥着她的衣服,小腦袋在她背後蹭了蹭,可那雙偶爾探出,悄悄打量着衆人的眸子哪有辦法懼色?眼底一絲促狹微帶嘲弄的閃過,有些狡詐,到像只狐狸。
而凌姿涵呢,在緊挨着暝幽的地方坐下,伸手攬着凌清泊,讓他坐在了自己身邊道:“相爺,姿涵是來招呼慕容哥哥的,那位子還是給二夫人坐吧,姿涵受不起!”
凌相的眸色又沉了些,額角的青筋也繃了起來,微微挑了挑。但這老狐狸門面功夫了得,居然沒顯出任何氣惱的樣子,還笑着和暝幽說了幾句話,這才招呼衆人坐下,開席。
席間,二夫人先朝凌姿涵敬了酒,恭喜她兄妹團聚。
凌姿涵端着茶杯,抿了口,轉即聽到那刺耳的聲音傳來。
“二孃該恭賀的不止這些,還要恭賀三姐姐尋了個好姻緣。”凌琇的聲音剛落下,那邊,凌清海的聲音就跟着傳了來:“四妹妹纔是最該恭喜的人,嫁的可是太子爺啊!”頓了下,他朝凌姿涵的方向看了眼,捏着陰陽怪氣的嗓音道:“說起來,這太子爺與三妹妹可是有過婚約的人,真是替三妹妹惋惜啊!”
“大哥哥酒還沒喝幾杯,就暈了不成?我與那太子的婚約早已解除,現下的婚事,又是皇上所賜,大哥哥若要在胡說,恐怕我們公正嚴明的相爺要將你送到刑部去了!”
凌姿涵又怎麼不知道,這個凌清海是想挑撥凌姿涵與凌琇,讓她們兩窩裡鬥。但他這點小伎倆用錯了地方,一來,凌姿涵根本不把凌琇看在眼裡,二來,那個什麼破太子爺她也沒興趣。所以她把皇上和凌相給牽扯到了話題中,這叫凌清海也不敢再說下去,只是坐了下去,悶悶的喝酒。
但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人提起蘇、宋兩人被懲罰的事情。
不過,這凌清海的道行畢竟淺,沒有凌相那老狐狸的奸猾,每每看向凌姿涵,那眼光就和黃蜂尾後針一樣,淬了毒液。
席間,也有不少人對暝幽示好,實則是在發難。尤其是凌琇,不知多少次提起凌姿涵叫的那句慕容哥哥,一旁幾位有兒女的妾室也跟着附和。慕容暝幽倒好,言笑晏晏,酒到杯乾,似乎興致頗高的與他們飲宴。可他那雙神秘的眸子卻漫散着一種冷冽的氣息,如同他渾身上下散發着的威嚴一般,好似誰都不曾走入他的世界。但在轉身與凌姿涵談笑,給凌清泊佈菜時,偶是那樣的親切,溫和,似乎這三人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與是隔絕,又身在繁華的中心,不準任何人靠近他們。
一旁的凌琇嫉恨的直咬牙,她的相貌繼承了母親,雖然不是最美的,卻有幾分豔麗,最能迷惑男人。以前沒有凌姿涵在,她還被京城裡的那些公子哥成爲京中第一美人,爭相追求的人不可計數。可自從凌姿涵回京,她的噩夢就開始了,先是堯王,再是北燕世子,這一個個天底下的好男人,就是追求她的十個男人,也比不過這一個厲害。可似乎,他們都只把妖女放在心尖上,對她是看也不看一眼,哼,也不知那妖女是用了什麼妖術,竟然這般迷惑了他們……
“啪嗒——”
“呯嘭——”
接連兩聲脆響,只見凌清泊的筷子從空中劃過,飛到了凌琇的面前,不知是不是太巧了點,筷頭直直插在凌琇的碗裡,令席間所有人的面色劇變。而凌清泊的碗跟着也摔在了地上,湯汁灑了出來,濺到了身邊看着十分陽光的男子身上。
凌琇當場就跳了起來,叫罵道:“死傻子,看你乾的好事!”筷子豎在飯中是祭祀,對凌琇來說的確是件極爲不吉利的事。
但一旁被濺了一身湯的陽光男子反倒沒有任何不悅之色,被燙的咧了咧嘴,卻還眯着眼睛朝被嚇哭了的清泊笑,聲音朗朗卻透着股冬日豔陽的溫暖,安慰着凌清泊。
若沒記錯,那個男人叫凌清河,是蘇氏的兒子,但並不怎麼得蘇氏的待見,卻很受凌辰立的看重,從小就用心栽培。
被凌清泊這麼一鬧,席間的笑聲沒了,幾個侍妾都用一種譏誚的眼神看好戲,凌姿涵卻是淡然的很,命靜好拿了帕子來,給凌清河擦拭,並不落痕跡的打量了下衆人的神色。相比較,凌清海與另一個看似文弱的男子那不懷好意的眼神,凌清河與董姨娘之子凌清湖倒顯得真心關切,凌玥更是着急,卻因爲身份卑微不能說話,倒是董姨娘,在一旁與二夫人寬勸着凌辰立,叫他不要怪罪。
凌辰立面色不佳的往凌清泊身上瞧了眼,眉頭緊緊皺着,微微開口,本想指責兩句擺擺家長風範,但話還沒出口,就聽凌清泊啞聲哭着說:“姐姐,姐姐我們走吧,清泊不要再呆這裡,好多壞人,好多……”
凌清泊用那蓄滿淚水的眼睛,看着凌姿涵,緊張的神色,怯弱的神情,微微顫抖的模樣,無一不引人憐惜。但卻讓凌姿涵有那麼一瞬的錯愕,伸手攔了下他的肩膀道:“告訴姐姐,誰是壞人?”
“她,她,還有他們!”凌清泊伸手指向二夫人、凌琇,還有凌清海等人,轉臉又看向凌姿涵,用那清澈委屈的眼神看着她,癟着嘴,樣子像極了一種需要保護的小動物。
實在是可愛到讓人無法抗拒。
但對於凌清泊的話,凌姿涵卻沒有任何懷疑。在她看來,小孩子一樣的凌清泊心思簡單,比這裡任何人都要乾淨,所以他能憑着直覺,判斷出誰好,誰壞。
可被點了名的凌琇不依了,站起來直接吼了嗓子:“你個傻子,以後別讓我看到你!”
“以後也別讓我看到你!流雲,先帶小少爺去百花苑,那邊應該收拾好了。”
凌姿涵緩緩起身,朝凌相微微福身,見流雲帶着凌清泊離開,她才淡淡開口:“相爺,家宴之上,本不該理論這些。但這個家難道一點上下尊卑都不分了嗎?清泊再傻,那也是相爺與國夫人之子,是高貴的,而一個罪妾所生的庶出之女,也能隨意指責嗎!若是這樣,這個家,我也呆不下去了,不如就此帶着清泊離開!”
話音落,凌姿涵轉臉看了眼暝幽:“慕容哥哥,恕妹妹有事在身,不能奉陪,就此別過。”
慕容暝幽旋即站了起來,對她拱了拱手:“妹妹慢走,安禮幫我送送她。”
衆人之上,被女兒這般頂撞的凌辰立要還能忍,那就是忍者神龜了。不過超出意料的是,他居然真的忍了,可這場宴席卻在凌姿涵離開後沒多久,不歡而散。
在衆人恭送慕容暝幽離開後,凌辰立才陰下了臉,坐回主位上,用那威嚴的目光掃視着衆人,緩聲道:“凌蘇氏、與凌宋氏意圖謀害嫡女,是自作孽,你們若有什麼不滿,就怪她們蠢笨無知,以下犯上吧!至於姿涵、清泊,那是你們的兄弟姐妹,也是我凌家的嫡出,那些話以後我不想在聽到。”
說着,那目光轉向了凌清海與凌琇的方向,凌厲的眸子閃爍着銳利的精光,轉即緩緩眯起,沉吟道:“我凌辰立不缺兒女,識相的,就給我放聰明點!”
……
百花苑中,靜好給凌清泊洗漱一番,又哄了他睡着後,就走到了凌姿涵的屋裡。
“小姐,您是沒看到,小少爺一身上下,或重或輕的全是傷痕,青青紫紫的,看得我直心疼。”靜好還有個有點就是軟,但這也是致命的缺點。
伏在書案書寫着一張告示的凌姿涵擡頭看了眼靜好,目光中帶着一許溫和:“辛苦你了,上了藥嗎?”
“上了!我可是把咱們壓箱底的藥膏子都拿出來了,務必要把小少爺那一身的傷給消下去。不然,都可惜了小少爺那張皮相!”靜好走了過來,接過流雲研墨的活,低頭看了眼說:“小姐在忙什麼,到現在還不歇息?”
“流雲,你快瞧瞧這丫頭,我還以爲她是真心喜歡清泊,原來實在擔心清泊的那張皮。真真是個不害臊的妞兒,也不臉紅!”凌姿涵停了下手中的筆,莞爾一笑,從一旁抽出一張紙遞給靜好,“自己看看,你家小姐在忙什麼?”
靜好掃了眼那紙上熟悉的字,不覺捂着嘴巴“啊”了聲。
轉眼在看向凌姿涵,只覺一陣寒冷襲來:“小姐,你不會是想給邪王招募妻妾吧!”
那張紙上分明寫着,恪王府欲充實後院佳麗,現招募暖牀人員數名,侍妾十二名,側妃兩名,如有意者,速來報名。經過一輪篩選後,選上的,可得白銀百兩,落選的賞銀十兩,名額有限,招滿爲止。
“沒錯,本小姐天生賢德。”
靜好嘴角抽搐了下,“小姐,您那裡是賢德,你這分明是想氣死那九皇子!”不過氣死也好,就不用小姐嫁過去受苦了。
“你到聰明瞭。”
凌姿涵沒打算瞞靜好,但手上依舊沒有停下來,還在抄寫着下一封告示:“剛剛豆蔻那邊來了消息,說是第一批美人依舊送到了王府,卻被家丁以王爺入宮小主的名義給送了回來。我讓她明天接着再送幾批過去,若還是在宮裡,就直接送到宮中,讓萬歲爺也幫着審視審視。至於這些……你也別閒着,坐下幫我抄寫,現下去印肯定是來不及的。”
“小姐……你這樣做會不會……”靜好猶豫了下沒再說下去,只是轉眸朝坐在小案上認真抄寫着的流雲瞧了眼,也拿了紙筆到一旁抄寫,心下還在琢磨着,小姐寫這樣多的告示要做什麼。
彼端,離開的慕容暝幽沒回暫住的九王府,而是半夜翻牆,進了宮,熟門熟路的跑到九王爺暫住的璇璣閣,門也沒敲就走了進去。
“這皇宮戒備是越來越差了,連你都能放得進來。”
慕容暝幽前腳剛進門,瑞逸那邪魅隨性的聲音就從房裡傳了出來。
“那要感謝我點穴的功夫盡得我師父真傳。”暝幽洋洋得意的說着,跨入東暖閣內,看着正在書案上埋頭書寫的瑞逸,慵懶的靠在門邊道:“誒,你真不出去看看她?”
“我也就剛得了片刻的空閒,之前一天都被我父皇拽着,擺明不准我出去。”瑞逸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轉眸看着還有半人高的公文,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凌姿涵桀驁不馴的媚眼,純粹邪惡的眼神,與她嬌媚的笑容。
似乎從那一吻之後,瑞逸心中的那處悸動就被帶了出來,而越是悸動,她的眉眼就越是清晰的刻畫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而他又怎麼能不想見她?
“嗤嗤,我勸你今兒夜裡別去了。”暝幽算是比較瞭解瑞逸的性子,看他熬夜趕工,就知道他是想做完了半夜去凌姿涵那邊看看。
走過去,慕容暝幽從袖中抽出一張摺疊整齊的紙,遞給他道:“吶,看看吧!”
“什麼東西。”瑞逸把紙張打開,上頭赫然的幾個大字落入眼簾——恪王招親。
邪魅的眸光陡然變得陰沉,劃過一抹捉摸不透的深意。瑞逸看着那張紙卻忽然勾起了嘴角,好個凌姿涵,居然想到這種法子來整他。
“我說九王爺,這次我可幫不了你了,我知情不報,都不知道會有什麼麻煩呢。這個,你自己想辦法吧!還有,那丫頭似乎已經開始給你招募美人了,四鳳裡的豆蔻,已經給你送了一車去王府,但你不在,就退了回來。可我估計着,那丫頭沒那麼容易死心,你最好小心着點。”
看着瑞逸變幻莫測的眼神,慕容暝幽露出那詭魅的笑容,幽幽的眸子朝瑞逸斜了下,似乎興味十足,又挑着些促狹。
“對了,我是來給你帶話的,她讓我告訴那個總是邪門見鬼的王爺,勸你最好自己退婚,否則,不退婚,就等着發昏吧!另外,還要給瑞逸帶句話,明日早上,她要去東城樓。”
說完,慕容暝幽就轉身又出了去,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只留下瑞逸一人,獨坐案前,看着那張紙,露出邪肆的笑……
次日一早,豆蔻按着凌姿涵的吩咐,又送了幾批姑娘到王府,可依舊得到一樣的回答,她到也走的乾脆,但沒有折返回去,而是朝正北邊的皇宮方向行去。而凌姿涵一早就起了來,留下流雲照顧清泊,自己帶着靜好,在阿靖的幫助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相府。
半個時辰後,胭脂拖着一臉不情願的夏陽,帶着幾個小丫頭與凌姿涵他們在東城門口匯合。靜好和夏陽一見面就掐了起來,但凌姿涵倒也不在意,給他們每人發了疊傳單,簡單的說了下佈置後,就又上了馬車。
沒一會兒,胭脂已經將告示貼到了張貼凌姿涵與邪王婚訊的公告牆旁邊,隨即帶着幾個小丫鬟,與靜好在人來人往的城門口喊開了:
“號外號外,克妻皇子急需女人,報名從速,入圍有獎!”
“停一停,瞧一瞧,王府高價招親,名額有限,身價無限!”
“……”
這皇城門口有人張榜高價招親,哪能不吸引目光,尤其還是這麼特立獨行的法子,好像不是在招親,而是在賣王爺。不過這邪王招親,可沒幾個人敢來,雖說那三四個美人站在城門口發傳單,賞心悅目,但她們身後負責登記的小帥哥卻是一臉的陰沉,那表情足夠凍死路過的姑娘,秒殺好奇心盛強的三姑六婆,哪還有人敢靠近?
雖說這西朝民風開放,也有些沒嫁出去的大姑娘,但就算是急着嫁,也不會嫁那種皇子吧!再是王爺又怎麼樣,克妻誒,會死人的!
路邊的馬車裡,凌姿涵透過小窗,看着外頭的情景。她本就沒打算能招來人,只是想要借這件事情,能讓邪王怒火中燒,她也就夠本了。
但千算萬算沒算到,就在凌姿涵的人招攬生意,哦不……客戶的時候,她們每說一句,這城樓旁邊的千年古樹上,就會有個輕慢的聲音傳來,接一句砸場子的話。
“小姐,要報個名嗎?”
——“會死人誒,不嫁都不能嫁這樣的!”
被靜好問話的姑娘,聽到上頭傳來的人聲,趕忙撒手跑了。
“這位公子,要報個名嗎?不給自己報名給你家女人報個也行啊!”
——“造孽啊,你們王爺連男人也要啊!有那麼飢渴嗎?”
帶着妻子逛街的小夥子,原本被豔麗的胭脂拉着還有些不好意思,可一聽頭上傳來這話,不禁抱起妻子撒腿就跑,臉上還多了抹羞臊的紅暈。
“那位,那位……阿姨,你要給你女兒報個名嗎,選中嫁過來你家就是皇親國戚啊!”
——“哎呦,年輕點的阿姨你們也不放過哦!她家有女兒也是個奶娃娃,怎麼睡?”
嘲弄的笑聲蓋過了胭脂等人的招呼聲,也讓她們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和看熱鬧的人們一樣,將目光移向一旁的古樹,尋找着那個聲源。
而這時,一旁不起眼的馬車掀開車簾,衣着華貴的女子從車中下來,輕紗遮掩着面容,只露出一雙妖異的血瞳,隨着她緩緩擡頭,朝樹上的模糊身影看去。眯了眯眼睛,那漠然的眸光陡然變得邪惡,十足的威懾力,令瞧見的衆人心底生寒,卻又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似的,站在了那裡,怎麼也不敢一開腳步。
這時,凌姿涵的聲音緩緩而出,“夏陽,去請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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