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晴日,路邊柳葉抽芽更多,萬物復甦,春回大地。
端王府的涼亭之中,秦正澤和燕水媚坐在下方,對面坐着秦正權。
秦正權看着燕水媚,“說吧。”
他面上淡淡的,並沒有給燕水媚什麼好臉色看,燕水媚並沒有在意他的臉色,卻對着秦正澤笑着問道,“阿澤,我今日將這件事說出來,可是爲了你。你也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
冷冷看了她一眼,秦正澤微微頷首。
不過是要他不再生氣,他沒有什麼不能同意的。
燕水媚見他點頭,臉上帶上一絲歡喜,口中說道,“上一世的事情想必你們也很清楚,在車禍的瞬間,秦正權你在那一剎那就下意識的向左打了方向盤,自然是副駕駛那一側和迎面而來的渣土車撞上,第一時間就遭受到了重擊。但更可惜的是,左側的護欄早就被撞斷,半截護欄插入了車皮之中,直接將你釘死在駕駛座上,你死得甚至比齊笙還要早,是也不是?”
“是。”秦正權喉嚨中有些發澀。
當初他們驅車去機場,卻在路上有了爭執,在分岔路口的時候碰到了一輛酒駕的渣土車……悲劇便這麼發生了。
“車禍發生之後,你們兄弟兩個相繼死去,那時候車裡還有兩個人。”燕水媚掰着手指頭,“一個是你的妻子齊笙,一個是秦正澤的青梅竹馬,對了,這個女子叫什麼名字?”
她轉眸看向秦正澤,似乎在等秦正澤回答。
“不記得了。”秦正澤喝了一口茶,面上淡淡的。
燕水媚眉眼一沉,“怎麼會不記得呢?”
“不相關的人我從來不放在心上,不記得有什麼好驚訝的?”他閒閒的靠在椅背上,冷冷看着燕水媚反問道,“還是你覺得相比你,我更應該看重那個所謂‘青梅竹馬’?”
“呵呵……”燕水媚訕笑,眼神似乎有些躲閃,“那個女子叫做樑燕,從小就一直愛着你,你忘記了她,似乎也有些無情。”
“然後呢?”秦正權有些不耐,直接問道,“齊笙到底如何了?”
“車禍地點不到一百米出就是醫院,所以車禍發生不到幾分鐘之後就有救護車過來了,你們兄弟當場死亡自然是沒救了,但齊笙被擡上救護車的時候還有一口氣,經過搶救之後便脫離了危險,只是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秦正權騰的站起,目光灼灼的盯着燕水媚,“你確定?”
“我自然能確定。”
“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秦正權緊接着問道。
他這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卻只惹來燕水媚一聲嬌笑,她依偎在秦正澤的肩上嬌嗔的說道,“阿澤,你看哥哥對我這麼兇,他還問我要證據,我能有什麼證據?”
“沒有證據,他怎麼能相信你說的就是真的?”
見秦正澤也這麼說,燕水媚嘟了嘟嘴。
“要證據我可沒有,不過我卻知道當時齊笙已經懷孕了,結果她成了植物人,肚子裡的孩子自然是保不住的,所以便就那麼流掉了。”
輕輕鬆鬆的口氣,彷彿說着的天氣和衣服一般隨意。
秦正權怔怔的坐回椅子上,雙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
“你先回房吧。”秦正澤對着燕水媚說道。
“那
好。”燕水媚款款站起身,俯身在秦正澤臉側輕吻了一口,調笑着說道,“這是獎勵。”
“大哥……”
看着秦正權悲痛不能自已的樣子,秦正澤也心有慼慼。
男人都是不善於言語安慰的,秦正澤招了寶三,拿來幾瓶酒,給秦正權倒上了滿滿一杯,“喝酒吧,喝了酒怎麼也能得到片刻安寧。”
秦正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將酒杯狠狠朝柱子上擲去,他苦澀無比的說道,“她果然知道……”
知道當時他下意識的自私行爲,也知道齊笙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
可憐,可恨!
這麼多年一直忘記不了齊笙,難道只是因爲對齊笙的感情深厚嗎?
不,不僅僅是這樣,還因爲他幾乎每日每夜都在悔恨當時的自私和懦弱。如果不是他膽小的將方向盤朝左側打,想要避開渣土車,那麼齊笙不一定會死吧,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許也能活下來……他自己呢,最終還是沒有逃脫一死的結局。
就因爲他的一時自私,釀成了這樣的苦果。
兩死,一傷,還有一個……
秦正權突然對着秦正澤問道,“你真不記得樑燕了?”
“當然記得。”秦正澤陰冷的皺眉,“當時如果不是她去搶方向盤,那一場意外根本不會發生!”
“她也是喜歡你,想留在你身邊,這才耍小孩子脾氣的。”秦正權嘆了口氣,“只是用錯了方式。”
“喜歡我,想留在我身邊就能那麼爲所欲爲?也怪我,如果不是怕被她糾纏的厲害,非要拉上你和嫂子,你們也不會出意外,現在侄子應該都出生了。”
說道當初,兩人的臉上俱都是苦澀。
那一日出行的目的是送樑燕去機場,秦正澤因爲察覺到樑燕對他的心思,怕徒增麻煩,便拉上了秦正權夫妻。
樑燕是秦家的世交之女,雖然長相甜美,但性格有些驕橫跋扈,又比秦正澤小了五歲,並不是秦正澤喜歡的類型。可以說那時候秦正澤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感情上,樑燕的驕縱讓他只覺得頭疼不已。
然而,避無可避的是,在去機場的途中樑燕還是表白了,在被秦正澤斷然拒絕之後,甚至鬧着不願意去機場,非要留在國內繼續“感化”秦正澤。
秦正澤對不相干的人向來是冷眼以對的,可偏生他的不理不睬更加激發了樑燕的暴躁情緒,她激動之下去搶秦正權的方向盤,導致秦正權踩踩車的腳偏到了油門上,車子直接闖了紅燈朝前竄去,而恰好十字路口開過來一輛酒駕的渣土車,車子開得歪歪斜斜的朝他們撞來……
秦正權想到當初有些唏噓,“也不知道樑燕的情況如何。”
“死了最好。”秦正澤淡淡說道。
“多半也是死了吧……”
……
在紀禮淵的靜心調理之下,沈清墨的臉色一日好看過一日,不過短短三天,她的風寒便好得差不多了。
因爲沈清墨喜歡葡萄架,竹園之中也用烏木搭建起了一個木架子,剛栽下去的葡萄苗已經開始發芽了,沈清墨低頭看着冒出來的小小嫩苗,笑着對紀禮淵招手讓他過來看,“你說今年葡萄苗能不能爬上架子?”
“多施肥,也許能。”
“那我日日過來照顧,葡萄
藤要在夏日之前能爬滿架子就好了,那樣夏天納涼纔有味道。”沈清墨有些期待的說道,“對了,還差一個躺椅,一個圓幾呢。”
她目光發亮的看着紀禮淵。
“你呀……”紀禮淵淡淡搖頭,“已經添購了,午後送來。”
“嗯!”用力點點頭,沈清墨笑得雙眼彎彎的。
看着她一副開心的樣子,紀禮淵眼中也染上幾分笑意。
隨着關係越來越自然,沈清墨的性子也變得活潑起來。他這才知道,在沈清墨或是冷淡或是無賴的性格下,還有這麼嬌俏討喜的一面。
竹園原本清清靜靜的,只有翠竹,清水。
現在多了一個人,原本清幽的竹園也在慢慢改變。
院中搭起了葡萄架,池中養了錦鯉……更重要的改變是,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雖然沒有再逾越一步,可是這種融洽的關係,更讓他舒服。
但有些事情,卻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了。
“前幾天你身體不好,我便沒有跟你說太多,免得操心。”紀禮淵開口。
沈清墨看向他,臉上的笑容也收斂起來,“可是有發現了?”
“我和秦正澤見了一面,從他那裡得知了一些消息。根據他的查探,他懷疑當初的灰衣人和燕水媚是同一人。”
“既然是同一個人,爲什麼一開始要逃得遠遠的,後來卻又返回京城呢?”
“多半是有目的。”
“是秦正澤?”沈清墨恍然問道,可卻又覺得自己這個猜測不太對勁,“如果她回來是因爲秦正澤的話,那爲什麼之前不直接留下來呢?難道她一開始的目的並不是秦正澤,而是之後突然改變的?”
想來想去,似乎都解釋不通。
“這裡還存在一個疑點,那就是灰衣人的氣息和燕水媚並不是同一個人的。”怕沈清墨不理解,紀禮淵又解釋道,“就像是秦九一樣,他在變成傀儡之後身上的氣息就被收斂起來,這也是爲什麼後來他回到了京城,我卻一直沒有感應到的緣故。”
“會不會灰衣人也遭受了什麼變故?”沈清墨猜測,卻又陷入沉思之中,“那到底是什麼變故呢?”
有什麼變故會讓一個人性格大變,從原來的冷厲陰森變成現在的驕縱明豔?是有什麼變卦讓一個人的氣息全部改變?
沈清墨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年頭,突地,她想到一個可能,對着紀禮淵問道,“禮淵,你如果想確定一個人的方位,是根據什麼來推測?”
“他獨有的氣息。”
“那比如我,我的獨有氣息是什麼?”沈清墨又問。
“……”紀禮淵沉思起來,雙眉蹙起。
他只是會這一門功法,具體是何原因卻還需要追根溯源。
見到紀禮淵深思,沈清墨大膽的提出自己的看法,“會不會這種獨有的氣息,是基於靈魂的差異?”
靈魂?
紀禮淵轉頭看向沈清墨,目光中滿是詫異和驚喜。
暖暖春光之下,沈清墨身段纖細玲瓏,墨色的青絲披在身後,看上去像是一個尋常普通的女兒家,只是容貌極美而已。
可是,她的一雙杏眸大而有神,清亮的眸中蘊藏着智慧的光,讓她整個人頓時鮮活起來。
蕙質蘭心,聰穎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