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頭蛇總歸是比較厲害的,在人家的地界上,若說北突厥就是一匹狼的話,那麼帝軒的隊伍就是一隻小綿羊——別生氣,事實就是如此,無論是從善戰的程度還是從抗寒的硬件能力上面,他們都比北突厥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有一點慕雲歌比龍婉吟想的明白。龍婉吟給自己的概念是要癡情,所以藥原封不動地等着心上人回來,無論有多麼危險,條件有多麼惡劣。
問題是,當羊入虎口的時候,光是等待,是不可能等着羊自己回來的,只有自己去救。
能不能救出來另說,這個行動總歸是要有的。
“我也去!”龍婉吟簡直是哪裡有事去哪裡,跟的慕雲歌頭疼。
“九公主會翻牆?”
……
沉默良久,龍婉吟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會。”
“那,九公主能夠引開敵軍,給我創造進城的機會?”
……
又是一陣沉默,沉默過後,龍婉吟皺眉道:“這件事不應該是你來做嗎?爲什麼冒險的事情都要本公主來做呢?慕雲歌,你是不是想一個人獨吞這份功勞,好讓軒哥對你感恩戴德?他已經被逼娶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慕雲歌氣急反笑:“逼他?誰逼他了?”
龍婉吟惡狠狠道:“若不是你在他出徵前,非要他還給你成親的那一夜,他也不會這樣。”真是個心機女!龍婉吟暗自腹誹,就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慕雲歌當得自己冤枉,也爲龍婉吟哪壺不開提哪壺感覺到無比的震驚:“九公主,無論我存的什麼樣的心思,現在都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能夠將王爺救回來纔是最重要的,我想說的是,九公主你什麼都不會,假設我要翻牆進去,您怎麼辦?難道您讓我背您進去不成?”
還是說,等你進去了之後看見帝軒,就抱着他哭一頓,然後因爲沒有辦法逃跑而雙雙被抓住。所以九公主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給敵軍送人頭?
當然,這裡都是慕雲歌的腹誹,並沒有說出來。相信龍婉吟在沉默當中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不中用,已經可以放棄了的時候,慕雲歌卻聽見龍婉吟斬釘截鐵的聲音:“不管,本公主一定要去。”
可是,真的不是你任性的時候啊!
慕雲歌轉過身,一邊抓狂一邊想着,等着到時候被人發現了,我是不會救你的,然後你就被敵人抓住了,救你這個姿色,估計直接被搶過去當壓寨夫人連和親這步驟都省了。到時候我纔不救你——咦,這麼一想,真是美滋滋。
“既然公主執意要跟着的話,還請公主稍作打扮,這樣上街很容易被人認出來的。”
這一步龍婉吟好算是妥協了,可是怎麼纔算喬裝打扮?跟慕雲歌一樣,穿髒兮兮的男人衣服?不可能的,這輩子不可能的。慕雲歌挑來撿去,最終總算是挑中了一件女裝,只不過沒有龍婉吟的那麼招搖而已,算是她勉強能夠接受的,雖然穿起來從背影看有點像慕雲歌扮演的男人的孃親——這一點慕雲歌卻是沒敢告訴龍婉吟的。
等龍婉吟收拾妥帖準備出門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慕雲歌最大程度地見過了一個女人的墨跡程度,記得她頭頂冒汗,可是龍婉吟非要收拾妥帖才肯出門,哪怕背影看上去像是慕雲歌她娘。
從一線城到金沙城的路線其實不遠,只不過中途要度過永安河,然後進入金沙城內,可能這一段路不是那麼好走。過河就不是那麼好過的。因爲戰爭的緣故,北突厥已經派人在永安河的對岸嚴防死守,他們兩個人過河就是個大問題。
譬如現在,永安河落了雪,但是並沒有凍住,相反河岸兩旁都是連綿不絕的雪坡,在夕陽的照耀下有些發紅,很是好看,也顯得這冬月沒有那麼冷。兩個雪坡當中,一條發紅發亮的銀色絲帶從河岸穿過,河面上有來往的船隻,便是北突厥金沙城的居民出來進去。
這邊是永安河。
金沙城不是一個十分富庶的城鎮,當地居民的飲食起居大部分都要靠外來,因此,度過永安河就成了金沙城的人呢常做的一件事。慕雲歌帶着龍婉吟埋伏在草叢當中。好在是冬天,沒有蟲子,不然的話又不知道小公主會如何折騰。只見龍婉吟一邊奮力地將乾枯的草葉推的離自己的臉遠一些,一邊嫌棄道:“我們什麼時候進去?”
慕雲歌全神貫注地看着前方,顧不上叫龍婉吟動作小一些,一邊的道:“再等等,這需要時機。”
慕雲歌基本上已經摸清了,過河這一段,所有人的時間基本上是相同的,因爲船隻過河的時間是固定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很多人過來搭船,這個時候,若是慕雲歌能夠順利混入人羣,也許,就能順利進城也說不定。
就在兩個人出神的時候,不遠處驀然傳來一陣騷亂。慕雲歌擡眼望去,果然見幾個黑黑的人影從東邊趕過來,不知道是從哪個城過來的。裡面有老人還有孩子,一個個挎着籃子。
金沙城原本就不富裕,自從打仗之後日子就過得更加緊巴。連軍隊都供不上,更不提城中的百姓,百姓無奈,纔會一個個挎着籃子出去找吃的,這樣來回進城出城,其實對金沙城的守城將士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打擊。
過了永安河,再走上大約大半天的路程,就可以看到金沙城的城門,可見帝軒的隊伍應該早早就到了,而現在的這個架勢,八成不樂觀——十成十的不樂觀啊!慕雲歌心急如焚,可是人煙稀稀落落的,慕雲歌也沒有拿籃子,就顯示想要混進去,一時間也有些突兀。
不行!時間不夠了!慕雲歌眸子一緊,慌忙看了看周圍,順手抄起一塊石子,朝着經過眼前一條顫巍巍的腿打了過去。
“哎呦。”隨之而來的是肉體撞擊地面的聲音和籃子潑灑的聲音,可以看到藍布蓋着的竹籃子裡面,除了幾個饅頭什麼都沒有。看來就算是出來買吃的,總歸也捨不得吃太好的。
慕雲歌迅速撞了撞龍婉吟的胳膊,一邊跑過去扶起摔在地上的老人道:“爺爺,您沒事吧?爺爺?”一邊叫一邊拼命給龍婉吟使眼色。
萬幸的是,在這樣危機關頭,龍婉吟並沒有耍小性子,看到慕雲歌的眼色,慌亂地點了點頭,手足無措地跑出去,端詳片刻之後,手忙腳亂地把地上散落的吃食全都撿起來,然後將籃子遞給剛被慕雲歌扶起來的老爺爺手中。
老爺爺的鬍子頭髮眉毛全都變白了,雖然臉上還帶着明顯的胡人的特徵,但是因爲年紀的衰老,整個人的輪廓都很柔和。
慕雲歌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緊緊扶着他的胳膊,往前推着走,一邊走一邊道:“爺爺,您也要回金沙城啊?摔怎麼樣?疼不疼?我扶着您吧?”龍婉吟有樣學樣,趕緊扶住了老爺爺的另一條胳膊。
河邊駐紮的士兵早就發現了這邊的短暫騷亂,忽然將三個人攔住,厲聲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