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伸手從盤子裡抓過一隻大蝦慢條斯理地剝着，金色的蝦殼輕輕褪去露出裡面炸得焦黃酥脆的蝦肉，濃香撲鼻，看得胖子嚥了咽口水。
洛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手裡故意一甩蝦殼，頓時汁水朝着胖子的臉飛了過去，亂得那邊幾個人躲閃不及。
“死肥豬，你說我進來嚇跑了客人影響了生意，那你現在這麼做的後果你知道是什麼嗎？”洛雨大口嚼着蝦肉含糊不清地講。
泰世幽一直在一邊默不作聲看着洛雨，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剛開始看到這個人的時候自己幾乎確定了他是一個類似於貧困山區的少年，懵懂地暗戀上一個和他身份地位懸殊較大的漂亮女孩，但是隨後的點菜，中西餐全部頭頭是道的樣子來看，又不像是一個沒見過市面的土包子。
特別是現在他面對一個有錢食客的責難時迸發出來的氣勢讓泰世幽隱隱有種風雨欲來城欲摧的錯覺。
“有什麼後果？”胖子沒想到這個“垃圾”居然還敢氣定神閒和自己講話，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瞪着因爲堆着肥肉幾乎看不到的眼睛，“你他媽剛剛叫我什麼！”
“我幫你算算啊。”洛雨用手指頭戳進泰世幽面前的魚子醬裡攪了攪，故意噁心了下泰世幽。
“蘸着寫點東西。”洛雨朝泰世幽解釋，然後把手指頭縮了回來。
泰世幽起先只覺得洛雨很無理，過了一會兒覺得那碗魚子醬怎麼看怎麼讓他難受，一圈一圈盤旋而上，最上面是一個個尖尖的頂。
聯想到形狀酷似那什麼的魚子醬，泰世幽臉色發白一陣噁心，連忙撇過頭不敢再看。
洛雨用蘸着魚子醬的指頭在桌上寫寫畫畫：“我幫你算算啊，你剛剛嚇跑了三桌客人。”洛雨指了指不遠處已經空掉的三張座位。
“在碧落酒店的大廳吃頓午飯至少要四千吧，算是最低消費，你嚇跑了三個……”
“三個？”胖子不屑一笑，這點簡單的加法乘法他還是會的，“不久一萬二嘛，老子賠得起!”說着挑釁似的看着洛雨。
“不對不對。”洛雨搖着手指，“我最討厭講話的時候被人打斷了，你媽生你的時候沒教過你嗎？”
洛雨聲色俱厲嚇得在場人都是一跳，泰世幽更是不可思議地看着洛雨，沒想到這個人在心儀的女孩子面前居然會不顧形象大講髒話。
轉頭看到方潔不僅沒有露出厭惡的神色，反而眼中有類似於小星星的東西在閃，泰世幽更加驚奇了。
“一萬二你個頭，明明就是一百二十萬！你以爲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長了個豬腦子嗎！”洛雨朝着胖子的臉比了比中指，指尖上還有未用完的魚子醬，看上去像是某東西射完後十分不雅。
“一百二十萬？”遠遠站在樓梯口的楊芸原本含情脈脈看着自己的男人，突然聽到這價格暴漲了一百倍也是嚇了一跳。
雖然知道洛雨有事沒事喜歡顛倒黑白指鹿爲馬去調戲小妹妹，但是今天面對的是一個至少兩百斤身高不足一米七油花花的大胖子，楊芸於是很好奇洛雨會講出些什麼來。
“一百二十萬！”胖子咧嘴一笑，牙齒上還沾着一片菜葉，看得方潔一陣噁心，不由往洛雨身邊湊了湊。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泰世幽看到，海歸鏡片白光一閃。
“小子，你不會是窮得沒錢給你孃老子買棺材想來訛爺爺吧。”胖子獰笑着互捏拳頭髮出噼裡啪啦骨頭的爆響聲，“爺爺現在是來找你剛剛把湯潑在身上的事情的，少點岔話題。”
“真的是我潑的？”洛雨一臉的驚異，看向侍者，“你看到是我絆倒你的嗎？”
侍者自然是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是我走自己不小心絆了下。”
“看到沒有，人家都說不礙我的事了。”洛雨滿臉的委屈，和剛纔橫鼻子瞪眼的模樣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位先生的褲子真不錯，一定很貴吧。”
胖子見自己稍微露出點兇樣，眼前這個窮鬼就一副諂媚樣，於是把洛雨劃入了欺軟怕硬的行列，被人吹捧也有些洋洋得意：“我這條褲子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洛雨立刻伸手在他褲子上飛快摸了幾把嘖嘖稱奇：“不錯不錯，我記得小時候我家冬天怕豬凍着都給它們套這種褲子，沒想到這麼多年後還能再見到。”說着洛雨露出追憶的神色，“那些豬穿着褲子的時候搶食吃，撒得褲子上到處都是，我媽媽總是會插着腰大罵：‘這些沒腦子豬從早到晚就知道亂拱，煩死人了’。”
洛雨講話的時候一直對着胖子褲子上的溼痕挑眉毛，方潔被他逗樂了沒忍住於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胖子的臉憋成了醬紫色揮着碩大的拳頭將要往洛雨臉上砸過去。
“先生，請您有事去外面解決，這裡是碧落酒店。”大堂經理及時走了過來不帶一絲感情地說，“有什麼私人問題請出去再談，謝謝合作。”
大堂經理的話像是一碰冷水潑在胖子的頭上讓他瞬間冷靜下來，握成拳頭的手不停顫抖着。
“別急嘛，等我說完在發火，你看你看，我還沒說明白你怎麼要賠償人家一百二十萬呢。”洛雨依舊是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這笑容在方潔和楊芸眼裡是英俊友善的，在大堂經理和泰世幽眼裡是充滿邪氣的，在胖子眼裡則是相當欠揍的。
“好，你說！”胖子喘了口粗氣甕聲甕氣地講，同時不忘威脅洛雨一下，“小子你完了，今天只要你敢從這個大門走出去，我立刻叫人打斷你的狗腿！”
“講話小心點，也不怕閃了舌頭。”洛雨將胖子後面的兩句話自動過濾掉，指了指身邊的泰世幽，“看到沒，這位是世幽先生，海外歸來的大老闆，你惹了他你就等着破產回家賣血去吧。”
聽洛雨這麼一說，胖子立刻轉頭狠狠瞪了眼泰世幽，從洛雨的話裡面他自然是以爲洛雨這麼囂張是因爲這個海歸大老闆在給他撐腰。
不動聲色就把屎盆子扣到了泰世幽的頭上，洛雨心裡在笑，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波瀾，不等泰世幽首先開口就指着桌上整整齊齊的公式開始解釋。
“胖子，你剛剛趕走了三桌的客人，這些客人回去一定會對家裡人說碧落酒店服務太差了，客人吃飯的時候居然還有人牽這一頭豬到處跑影響客人食慾，他這麼一說，家裡的人一定就相信了，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從鄰居傳到鄰居的二姨媽那兒，然後再傳給二姨媽的小舅子，根據美國人際關係調查局的研究表示，要把全世界素不相識的兩個人聯繫起來，最多隻需要通過六個人。”
說到這兒洛雨頓了頓，以免自己講得太快而這個胖子腦子轉得慢反應不過來。
洛雨手在桌面上戳來戳去：“你有可能就是我同學舅舅家門口賣黃色光碟的相好的兒子的爸爸，你看，這樣子我們不就認識了？”
洛雨這一番繞彎子，胖子是沒轉得過來，其餘人是聽明白了。
相好的兒子的爸爸，那意思不就是暗裡罵胖子被他老婆戴綠帽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