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意一晚上的委屈和狠勁被他這麼輕輕一笑,全部散了架,眼淚就那樣沒臉沒皮地掉了下來,齊天平卻慌了。
“剛纔還好好的,一身的狠勁,怎麼說哭就哭?”他走過去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淚,溫溫的氣息呼在她凍僵的臉上。
“你來做什麼?應該陪着你的蘇小妹啊!”
“紀如意,我真應該把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然後表個鏡框掛在牆上,我天天看着,肯定日日舒暢,百病全無。”
“什麼意思啊你?”紀如意拍他,手挽卻被他扣住。
之後捧住她的臉,寵溺地在她額頭烙了一個吻…
“沒什麼意思,只是很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爲我生氣,爲我吃醋,然後,爲我哭……
他的聲音曖昧如絲,懷抱有化人的溫度,紀如意就這樣溫順地被他抱着,感受着他的體溫與心跳,捨不得放開。
下地獄就下地獄吧,被蛇吞就被蛇吞吧,他這麼好,她怎麼捨得讓他走掉。
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平順的歡愉,不帶挑釁,不帶脅迫,不帶賭氣。
齊天平咬着她冰涼的嘴脣問:“如意,冷不冷?”
他第一次喚她如意,滾燙的溫度就貼在胸口,懷抱真實而又寬闊。
紀如意心裡卻空寂落寞,彷彿一個人站在無邊的荒野,即使與他抱得如此密實,她還是感覺他不真實。
“不冷。”心裡透着風,但身體怎麼會冷,他的胸膛這麼燙,他的懷抱這麼暖,所有冰涼的細胞都被他焐得醒了過來,然後在他的懷裡之下一起升向天堂。
“如意,喊我的名字。”
“不喊!”
齊天平埋下頭在她的頸脖狠狠的一哚,紀如意的指甲在他的背上劃過一道血痕,卻依舊咬着脣不發出聲音。
“還不喊?”
“不喊!死都不喊!”
“行!”他更爲用力,紀如意觸電般驚呼出聲:“齊大賤,齊超賤,齊SUPER賤……”
山雨過去,一室靜怡。
齊天平摟着紀如意,呼吸着她發間的氣息,心裡安逸得出奇。
“能不能去把你腰上的紋身洗了?”
“洗不掉,得激光,激光會疼吧。”紀如意耍賴,歪着頭枕在他的胸口。
“那怎麼辦?每次我看到心裡就犯堵。”
“你堵什麼啊?你跟蘇小意在我面前那樣我都沒堵,憑什麼一個紋身你就堵了?”
“你沒堵?沒堵還哭,還發狠?”齊天平捏着她肩膀的肉挑釁,紀如意擡頭就是一口咬上他的鼻子,齊天平假裝生氣地吼:“又咬人,真是屬老虎的,完全沒溫柔的基因。”
“對,我不溫柔,蘇小意可溫柔了,你去找她啊,賴我這裡做什麼?”
“你看,又吃醋!”
“我沒吃醋!”
“我都聞到酸味了。”齊天平裹着她又親了上去,雙脣交接又是一番蝕骨纏綿,良久他才鬆開,看着微喘着氣的紀如意說:“卓然說我這叫一物降一物,我一開始不信,現在必須信了!”
紀如意看着他神情的雙眸,調皮地回答:“柚子說,我跟你是忍者神龜和向日葵,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齊少爺,您有何看法?”
“哈哈哈,沒看法,肯定是她日本漫畫看多了。”
……
半夜齊天平醒來,見紀如意裹着毯子披頭散髮地從洗手間飄出來,然後像貓一樣蜷縮着蹭進他的胸口。
“怎麼了?”他的手很自然地撥開散在她面頰上的頭髮,手指觸及到的卻是冰涼的皮膚和滿臉的汗膩。
“我……肚子疼死了?”
“怎麼會突然肚子疼?”睡夢中的齊天平被嚇醒了一半,半撐着身體關切地問。
“姨媽來了……”
“你每次姨媽來都會這樣?”
“也不是每次都會這樣,如果來之前吃了太多生冷的東西,姨媽的脾氣就會很暴躁,我就得吃苦頭。”
她說着捲縮的姿勢變得更痛苦,臉都煞白煞白,齊天平沒見過女人這樣,倒有點不知所措。
“誰讓你晚上吃那麼多冰激凌,活該!”嘴上是硬硬的質問,語氣卻是透着寵愛和心疼,將她摟緊,寬大溫暖的掌覆上她的小骯,慢慢地挪動轉圈,有暖流從小骯散發她的全身,身體的痛苦漸漸被他的溫暖驅散。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嗯,好一點了。”
他應該是很少做這種事情吧,手法不夠嫺熟,力度不夠輕舒,但臉上的表情極其溫柔。
紀如意看着他在黑暗中俊逸的臉,想着如此如神一般的人物,數月之前想不不敢想的人物,此刻就這樣無害的摟着自己,像哄小孩一樣安撫着她的小骯,眼中的柔情她都不敢再看。
這種時候應該是要往死裡去的甜蜜吧,可是爲什麼心中的恐懼與惆悵會越來越深?
紀如意沒忍住,眉頭又皺了起來。
“是不是越來越疼了?”
“沒有。”
“那爲什麼皺眉頭?”齊天平的手按在她的眉心,略微粗糙的指尖螺紋摩擦着她嫩柔的皮膚,像一劑神奇的止疼藥,使她體內的疼痛一點點按捺下去,但心口卻有莫名的感覺一點點暈開來,隨着他手指轉動的頻率,一圈一圈,最後塞滿整個胸膛。
齊天平有早起的習慣,所以紀如意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離開了,房內一切如舊,彷彿昨夜的深情歡愉都只是一場綺麗的夢。
紀如意抱着被子深呼吸,四仰八叉地盯着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震天的門鈴聲響起。
“柚子,你怎麼這麼早來找我啊?”紀如意夢遊着去給她開門,柚子一進門就四下環顧,最後略帶失望地問:“昨天你走後齊天平也跟着你走了,他沒來你這兒?”
紀如意一個轉身對上柚子奸詐的眼神,問:“丫你大清早來到底想幹嘛?”
“來抓姦看好戲唄,真沒趣,居然沒在,害我起了個大早!”柚子失落地跌坐在沙發裡,拎了抱枕過來趴在上面,不死心地又問了句:“他昨晚真的沒來找你?”
“走啦!罷走!這樣行了吧?”紀如意吼了一句。
柚子蹭地一聲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追問:“真的?我就說嘛,他昨天肯定出去追你了?你都沒見昨天齊天平追着你出去之後蘇小意的那臉色,涼白涼白的,看得我真他媽暢快。”
紀如意白了她一眼,抱了另一個抱枕坐到沙發的另一側。
“你這麼討厭蘇小意幹嘛?”
“我是爲你討厭她好不好?再說她那樣兒的,也真不討人喜歡,拽得不行,以爲什麼都懂,一副很能的樣子!卓然還老是偏袒她,我呸,仗着以前跟齊天平有點關係就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一樣的,我見着都心煩。。。”柚子嘴裡叨嘮着跟串珠似的,紀如意聽了一愣一愣的,最後柚子自己覺得罵得沒趣,回頭見紀如意麪無表情的樣子,停了嘴。
“柚子,能跟我說說齊天平和蘇小意的事情嗎?具體點。”
“具體點啊……”柚子抱着枕頭坐起來,盤着腿說:“具體點我就不知道了,卓然只是跟我說,蘇小意是齊天平這麼多年唯一放心裡去的女人,當初兩人交往的時候,齊天平是本着要等她畢業了娶她的心思去的,按照卓然的原話,像齊天平那樣的滑頭都能夠起了結婚的心思,可想而知蘇小意這貨有多能耐!也對,你看她多能撒嬌啊,一聲聲天平叫得我都起雞皮疙瘩。”
柚子自顧自地扯着,還不自覺地抱着胳膊抖了一下肩膀得瑟了一把,擡眼對上紀如意生冷的眼神,熱情就冷了一截。
“那兩個人既然這麼好,爲什麼又分了?”
“蘇小意跟齊天平在一起的時候還在讀大學,那時候她還有個剛考上自費研究生的小男友,爲了供他讀書,她就攀上了齊天平這根高枝,哪想到齊天平一頭栽了進去,那貨卻突然一走了之,空留了齊少獨自悲慼尋覓了三年,不過我就納悶了,像齊天平這種從小在女人堆裡混的人,怎麼就獨獨看上蘇小意了?說她漂亮吧,也沒漂亮到非她不可吧,說她純情吧……?”
柚子頓了頓,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叫起來:“我靠,我懂了,卓然說蘇小意的第一次是給了齊天平的,所以搞了半天,什麼愛情啊,深情啊,一見鍾情啊,都他媽是扯蛋!男人在乎的還不就是那層膜,難怪齊天平對她念念不忘呢!”
柚子越說越激動,一場必於齊天平和蘇小意的陳述夾雜着她的主管評斷之後,總算讓紀如意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原來是這樣啊,王子遭遇純情公主,情陷其中,難以自拔,紀如意彎着眼睛笑着,心裡卻開始一層層地堵起來。
她真想知道,齊天平對着蘇小意深情蜜意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是不是也像昨夜對着自己那樣?
兩人交談之際,門鈴又大作。
柚子嘀咕着去開門,卻見一個送貨模樣的男人站在門外,衣服上繡着芙蓉記的LOGO,將手裡的一個袋子遞給柚子:“是紀小姐嗎?這是齊總爲您定的紅豆羹!”
柚子接過還熱着的紙袋,表情木然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是紀小姐。”
然後轉身回頭衝屋裡喊:“紀如意,齊少給你送的愛心羹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