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紀如意用頭頂着鏡子,撅着屁股在暗自沉思之際,身後響起略帶探究的聲音:“紀姐…你在這,打電話啊?呵呵…”
紀如意一驚,立即回頭,眼前講話的人跟她穿着同樣的酒店制服,可是她卻叫不出對方的名字,只能傻呵呵地笑着迴應:“是啊,是啊…我在打電話…”
同事見她臉上那尷尬應付的笑容,也只能推了門走出去,寬敞的洗手間又只剩下紀如意一個人,她再次憤恨地用頭頂着玻璃,撅起屁股……滿腦子都在問候齊天平的祖宗…
她自從進這家酒店開始就一直儘量保持低調,儘量讓自己窩成一根小草,因爲她不想再因爲之前與霍希,與齊天平的那些緋聞而影響自己的正常生活,現在倒好,她努力經營幾個月的平靜生活,被齊天平的一通電話全部打亂,偌大的一個酒店,短短一天之內,從老闆到掃廁所的阿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行政部有個員工叫紀如意,而這個紀如意就是之前網上傳得很熱的那個“紀如意”。
天哪,“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齊天平掛了紀如意的電話,笑容還停在臉上,辦公室的門卻被秘書Cindy推開,而跟在秘書身後的,卻是之前負責蘇小意案子的警員,只是今天他卻沒有穿制服,而是一身棕色便裝,齊天平好不容易有些轉晴的心情,立刻又DOWN到了底,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收去。
待Cindy出去之後,那民警很自來熟地跟齊天平握了個手:“齊先生今天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錯,只是很抱歉,被我這個不速之客打擾了…”
齊天平聽他這麼說,趕緊又綻了一個牽強的笑容:“沒有,怎麼會!坐吧…”
那民警卻不坐,站着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齊天平,齊天平很驚訝地接過盒子打開,裡面赫然躺着兩枚細細的尾戒。
這是很多年前他送給蘇小意的禮物,一人一枚,刻意找工匠在內壁刻了對方姓氏的首字母。如此矯情爛俗的把戲,卻把蘇小意哄得極開心,那時候她這枚戒指整天帶着,並逼着齊天平也天天戴,還樂此不疲地跟人炫耀這是齊天平送給她的禮物,特別訂製,獨一無二。
當時這兩枚戒指買了多少錢?好像不滿五位數吧,可是蘇小意卻欣喜萬分,所以從一開始來說,她也是極其容易滿足的小女生,可最終落得如此結果,到底是**和現實將她吞噬,還是命運終究由不得人?
齊天平將盒子蓋上,問:“這戒指你們是從哪裡找到的?”
“是死者一併放在遺書信封裡的,上次把信帶來給你看的時候忘記把這戒指帶來的,現在案子結了,這戒指當然要物歸原主,所以我才抽空給你送來!”
“謝謝,還要麻煩你跑一趟!”齊天平很禮貌地道歉,將盒子握在手裡,本來就沉悶的心情此刻變得更加陰鬱,那民警見他臉上的表情很是陰沉,笑着調侃:“我不麻煩,因爲這是我的本職工作,只是一般死者家屬見到我們這些穿着制服的警員,心情都會變得更加糟糕。我剛纔進來的時候看到你心情似乎還挺不錯,只是一見到我,臉色明顯就不好看了…另外出於本職工作,之前死者留給你的遺書我也看過了,哎……我當警察這麼多年,這類案子處理得太多了,死者一閉眼就沒事了,剩下身邊的親人和朋友空難受…作孽啊!”
那警員嘮叨着,徑自起身就要道別,齊天平將他送到門口,返回辦公室,那裝着戒指的盒子就孤零零地躺在辦公桌上。
他突然想起來,當年送蘇小意這枚戒指的時候,他還承諾她以後送枚帶鑽的,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他幾乎都快忘記這枚戒指的存在,她卻一直保存到現在!甚至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還把它們和遺書裝在一起!而齊天平承諾她的帶鑽的戒指,他卻一直沒有兌現。
其實齊天平也明白,憑心而論,蘇小意的死跟自己真的沒有直接聯繫,可是她“技高一籌”,最後一刻還給他留了那樣一封遺書,搞得好像她就是爲他而死一樣,蘇小意啊蘇小意,你這是要將齊天平作死的節奏啊!
齊天平重新坐到椅子上,將那盒子打開又看了一會兒,最後找了個信封裝好塞進抽屜的最底層,拎起桌上的電話撥了紀如意的號碼。
當時正好有一個會議團剛下榻酒店,全是年過40的大叔阿姨,一整個大巴車的人圍着紀如意轉,齊天平的電話就在那時候打進來,她本不想接,可鈴聲連綿不斷,她只能抽出手接了起來。
“喂…你幹嘛!我在上班…”
“我知道你在上班,請幾天假吧,我帶你去敦煌…”
“什麼?”紀如意一聲急問,周圍那幫叔叔阿姨太吵,她是真的沒有聽清楚!
齊天平聽到對方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又大聲重複了一遍:“紀-如-意,我想帶你去次敦煌,你請幾天假吧!”
這回紀如意可聽清了,但臉上立刻顯出驚悚表情:“齊天平,你又喝酒了?”
“沒啊…怎麼這麼說?”
“那你沒喝酒又發什麼神經?行了行了,我這邊真的很忙,先這樣,掛了!”紀如意最後的聲音已經淹沒在那幫阿姨的嘈雜聲中,很果斷地掐了電話,齊天平一時沒接住,那頭已經只剩下急促的嘟嘟聲!
行啊,紀如意,現在學會掐他電話了!
齊天平狠狠地摁了手機,抓了車鑰匙和外套就走出辦公室……
最後一個阿姨總算安撫完,拖着行李拿着房卡走進了電梯……紀如意癱坐在椅子上猛喝了一口水,乾燥的喉嚨才總算舒服一些。
她在這裡當值幾個月,最頭疼地就是接待這些年齡層偏大的會議團,事無鉅細一律都要問,一會兒糾結爲什麼她的房間裡有兩張牀,一會兒糾結爲什麼他的房間是無煙房,甚至連夜裡出去逛夜市,門口要坐幾路公交車都要問紀如意,她這樣一輪應付下來,心力俱疲,連灌了一杯水才總算輕鬆一些,猛然又想起剛纔齊天平的電話。
他說什麼來着?帶她去敦煌?莫名其妙提出帶她去敦煌,這二貨的範二潛質越來越強悍,就在紀如意蹲在問訊臺後面發呆的時候,有人敲她桌子,問:“商務打印室在哪裡?”
“電梯口向右拐第二個房間…”紀如意無力敷衍一句,纔想起這聲音很耳熟,猛然擡頭,齊天平那張痞子的臉就站在自己面前。
那天他穿的是很休閒的咖啡色休閒皮外套,圍着黑色羊絨圍巾,整張玉色俊逸的臉就裹在圍巾後面,臉上有溫潤笑容,大廳的燈光明亮耀眼,將他本來就奪目的臉映照得更加光彩熠熠…
應付了接近兩小時的大叔阿姨,在清幽疲憊的深夜突然“遭遇”如此皮相上佳的笑臉,紀如意的心臟還是被狠狠捏了一把,嗖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略帶“警備”口氣問:“你怎麼來這裡?”
“我來接你下班啊…”他回答得自然而又迅速,紀如意看了看他身後,沒有朋友沒有客戶,果然只他一個人,於是臉色變得更差,直接坐回椅子,一口回絕:“不需要,我自個兒能回去!”
“來都來了,走吧…”
“真不需要,你走吧,我還沒到下班時間…”
“那我等你…我就坐那邊沙發上,你上你的班,不用管我…”隨即齊天平幽然轉身,走到正對着她問訊臺的大堂吧,找了一張空沙發坐下,長腿交疊,姿態優雅!
紀如意見他還算聽話,便也不管他,自己繼續坐在椅子上,只是身子微側,不再看他。
就這樣兩人僵持了1小時,中間齊天平還算安穩,把玩着手裡的手機,偶爾擡頭看她一眼,面帶笑容,一副很體貼聽話的樣子,紀如意見他那笑容實在太過溫柔,心裡開始發毛…
一小時後,齊天平突然站起來往門外走,紀如意以爲他放棄,大鬆一口氣,可幾分鐘後見他又折回來,手裡多了個IPAD…隨後,我們神奇的齊少爺,要了一杯咖啡,插了耳機,開始抱着IPAD認認真真打起了遊戲!
紀如意直接氣結,可是又不能上前把他趕出去,只能忍着氣繼續窩在問訊臺後面,時間一點點流逝,指針終於指向9點半,再過半小時,紀如意的同事就會來接她的班……神,他哪裡來如此強大的無恥的勇氣!
紀如意正在預謀着該如何脫身,卻見下夜班回家的兩個前臺突然走過去跟齊天平搭訕,小前臺估計早就認出了大堂吧沙發上那枚“閃亮”的身影,只是苦於沒勇氣上前搭話,好不容易撐到下班,立馬找了個機會湊了上去。
從紀如意這個角度看過去,齊天平似乎很受用小泵娘們的搭訕,嘴角帶笑,神情是恰到好處的優雅紳士,小泵娘們也確實很激動,不停抿嘴微笑,整個就一“其樂融融”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