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到最後,聲音已經沙啞,身旁歌迷都朝紀如意投來異樣眼光,人家都是來看COCO,就她一個人在吼齊大賤,擠在人羣中間,目光憤怒絕望,儼然一個花癡的模樣!
可惜齊天平看不見,很快便摟着COCO上了車,司機關閉車門,啓動,尾氣浮起,駛出去…攔在前面的保安一瞬間鬆開,歌迷如開了閘的洪水泄出去,紀如意被洶涌追車子的歌迷推得摔了下去…彷彿所有的動作都在一瞬間,從她看到他的臉倒他消失,不過幾分鐘而已,她卻覺得自己花光所有力氣!
雖然一直跟自己說,你與齊天平的距離相差十萬八千里,可是之前只是說說而已,並未深刻感受到,可是今天,她站在人羣中,與他隔了僅僅幾米遠,卻眼睜睜看着他在自己視線裡消失,任憑她喊也好,吼也罷,他都聽不見。
這一刻,她才深刻感受到,何爲咫尺天涯!
紀如意苦笑着跌坐在地上,因爲剛纔的拼擠,此刻的她頭髮散亂,鈕釦脫卸,鞋也掉了一隻。
周圍人羣漸漸散去,她卻沒有任何要爬起來的意思。就這樣吧,她已經沒什麼力氣,讓她歇一歇,在她最狼狽的時候,清醒理清楚她與齊天平的關係,嗯……不錯,他是穿着高級定製的大BOSS,而她只是微不起眼的大齡女青年。
就那麼一瞬間,她竟然有些慶幸剛纔齊天平沒有轉身,沒有看到人羣中狼狽愚蠢的自己!
包裡手機奏響,掏出了,全是柚子的未接來電!
“如意你跑哪兒去了?你不會真跑去頒獎典禮現場了吧!”
“柚子,你說得對,忍者神龜和向日葵,真的沒有什麼關係…”
因爲距離太遠,因爲身份太遠,紀如意咬咬牙承認,如果之前不是兩人住在一起,她連見他一面,都不容易!
手機的鈴聲還在繼續響着,紀如意卻不想再接,給她一點時間吧,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所有難過的情緒她會自己收拾……爬起來,摘掉腳上那隻鞋子…沿着原路,慢慢走回去…
因爲之前周圍的路況堵得太久太嚴重,所以即使頒獎晚會已經落幕,但路上還是很堵。很所司機已經失去耐心,全部趴在窗口罵囂着,紀如意走在反向車道上,身旁的車輛一點點往前移,她卻固執地往反方向走。
如果那天你也堵在南潯的會議中心門口,你應該會看到一個清瘦的女子,穿着墨綠色的裙子,一隻手拎着鞋,赤腳,面目冷寂地穿梭在車輛的縫隙裡……
就這樣走過兩條街,腳底已經冷到麻木,周圍的車輛流速也順暢起來,她才意識到自己走了將近一小時,正準備過馬路去打車,剛想轉身,身體被重重扳過來,一瞬間的恍然,齊天平的臉便到了眼前!
“紀如意你想死啊,路上車這麼多,你在機動車道上逆向走,到底想幹嘛!”森然到底的眼神,眉宇間盡是凌然的寒意,身上還穿着剛纔頒獎典禮上的西裝禮服,發光的袖口,精緻的領邊,所有一切都透着尊貴和氣場。
這張她已經三個月未見的臉,就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一小時前他還是遙不可及的齊悅大老闆,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這裡,大聲痛斥,帶着瀟肅的寒意。
這變故來得太快,快到紀如意覺得是在做夢,心臟收縮又張開,張開又收縮,一瞬間,一路的勇氣全部消失,嘩啦一聲蹲到地上就哭出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一次次,把她從地獄帶到天堂,再從天堂扔到地獄?從認識他的那天起,紀如意覺得自己彷彿都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往返,感動和悲痛,欣喜和悲慼,極端感情交織,全由不得自己!
齊天平站在她身旁,被她這莫名其妙的哭泣搞得頓時失了理智。
“喂,紀如意,我又沒對你怎樣,你怎麼說哭就哭啊…”
“是不是我口氣太沖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擔心你…”
“喂…我已經很有耐心了,你趕緊站起來!再不站起來我走啦?路上全是人,丟不丟人啊?”
“行…算你厲害,我認輸,先站起來好不好?要哭我們換個地方哭……”
“紀如意,對不起,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不該衝你吼,不該惹你生氣,不該聽不見你喊我,可是柚子一給我打電話我就往回趕了啊,我在會議中心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你!”
“喂……SHIT,你不管是生氣也好,難過也好,倒是說句話啊!伴這裡哭算什麼…該死,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女人!”
……
“靠,齊天平你這算是道歉還是吵架!有你這樣的嗎?我跑了幾條街去找你,你看不到也就算了,居然還公然摟着那隻鳥,臉上那笑簡直跟洗頭房裡那些小姐的傳家寶沒什麼區別,還有,你摟就摟吧,還完全對我視而不見,我在旁邊喊得喉嚨都啞了!還好意思跑來衝我吼……你乾脆別來算了,還來幹什麼,看我笑話嗎?看我多狼狽嗎?看我多慘多傻多花癡嗎!嗯?”
她氣勢洶涌地呼啦啦唸了一大堆,前面那往死裡罵的狠勁,被她最後一聲稍顯柔膩的“嗯”字,全部打回原形,瞬間就沒了殺傷力。
齊天平瞪着眼睛,站在路邊莫名其妙捱了一頓,只是她語速過快,他壓根沒有聽清,只是她罵到最後一聲“嗯”,他終於扛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原諒他吧,這場景實在太好笑,紀如意這廝臉上還帶着淚水,明明滿臉遮不住的委屈,她還硬是裝出一幅強硬的態度!
紀如意看着他突然起來的笑容,頓時挫敗得恨不能一拳頭槌上去!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在臺上心潮澎湃地演講,臺下的人根本完全不搭理!
“喂,你笑什麼?笑SHI啊!”
“沒,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齊天平心情大好地微握住拳頭遮住自己的嘴,但那討人厭的笑聲還是連連漏出來。
紀如意眼睛瞪得倍圓,滿身殺氣,卻突然一屁股又蹲了下去……
“喂,你怎麼又哭?喂……我不笑了總行了吧…SHIT,紀如意,你都快30歲的人了,怎麼說哭就能哭!”齊天平見她蹲下去,如熱鍋上的螞蟻,嘴裡叫着,腳步圍着她轉圈。
紀如意卻又突然站起來:“你哪隻眼看到我哭?我肚子疼而已…”
“真的假的?怎麼好好的肚子疼!”
紀如意朝他翻了個白眼,有些心虛地回答:“…可能是,因爲我剛纔多吃了幾個生蠔吧!”
“你吃了幾個?”
“一打吧!”
齊天平細長的眼眉瞬間撐開:“一打?12個?紀如意你有沒有腦子啊,生蠔是極冷的東西,你本來胃就不好,居然還敢一次吃12個?”
“那柚子一次就叫了2打,吃不完多浪費啊!而且我怎麼知道我胃這麼不爭氣…”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齊天平以爲她是因爲肚子太疼纔會聲音低下去,所以也不再追究,只是很關切地問:“真的很疼?”
“嗯,好像也不算疼,就是,就是有點反胃…”紀如意用手捂着胸口,感覺胸悶得很,而且胃裡一陣陣翻酸,齊天平看她臉色越來越不好,急切說着:“你這樣不行,送你去醫院吧!”
“我不去…又沒什麼大事!”紀如意還嘴硬,可是胃裡的反胃很快轉椅到小骯,只感覺肚子裡一陣陣翻騰,最後直接就“咕嚕嚕”地叫起來。
“走吧走吧,送你去醫院!”齊天平推着紀如意往自己車裡走,她也不再拒絕,只是很快就急迫大叫着:“不行不行,我憋不住了!”
“什麼憋不住了…”
“我肚子疼死了,我要上大號,這附件有沒有公共廁所?”
“這裡哪兒有公共廁所啊,你先忍一下,待會兒到了醫院再解決吧!”
“……這種事怎麼忍啊!不行你放我下車,我實在憋不住了…”
“……”
“……”
原本應該有些傷感,轟烈的見面,卻因爲一打生蠔而被紀如意搞得狗血淋漓,手忙腳亂……齊天平的車用最快的速度開出去,疾馳而過,留下一串尾氣和濃重的,大蒜味…
“靠,紀如意,你是不是放屁了?你晚上到底吃了什麼?怎麼一股大蒜味?”
“廢話,烤生蠔裡面不放大蒜難道放芥末嗎……別廢話了,趕緊專心開車,我要拉出來了!”
“……知道了,我不正開着嘛!”
“@%!!!”
“@%@!!!!……”
那夜月明星稀,秋風涼爽,這種季節,適合吵架戀愛分手言和,更適合死寂的感情,蠢蠢欲動,漸漸甦醒……
醫院急診室,紀如意臉色蠟白地坐在輸液室掛水,齊天平取了藥回來,滿臉的陰鬱。
“叫你貪吃,明明知道自己腸胃不行,還一次吃一打生蠔,而且還去那種小陛子吃,你不知道那種地方的生蠔都處理不乾淨嗎,稍不小心就會拉肚子…”
“……”
“這次還不算嚴重,急性腸胃炎,你聽到剛纔醫生怎麼說,你這種腸胃的人,不光吃東西要注意,以後海鮮都得少碰,真要吃,也得去稍微正規一點的海鮮料理店!”
“……”
“柚子跟你這麼多年朋友,難道不知道你腸胃不好嗎,居然還帶你去那種地方吃東西,還吃這麼多…”
“……”
“還有,拜託你以後能不能…”
“齊天平,SHUT
UP,你是不是罵得都順口了?要不要給你倒杯水補充一下體力?你都罵了我一路了,要不是我肚子太疼沒力氣反擊,你以爲你能蹦躂到現在!別以爲你送我來醫院我就感激你,我都拉得快虛脫了,你不安慰也就算了,還盡說風涼話,你知不知道你這叫什麼?你這叫落井下石,卑鄙無恥!!!”
紀如意小宇宙大爆發,直接擡頭就對着站自己面前的齊天平一頓狂吼,吼得他毫無反擊之力,呆滯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