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字句珠璣,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在男人的身上挖出一個血洞,要他知道這個世上不是什麼都是他可以掌握的,他的翻雲覆雨手,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請隨便施展,但請唯獨不要對着一個充滿乾淨天真的樂樂面前表演,他是天生的實力演技派,她惹不起,她躲,總可以?
倏然,男人笑了,那笑佈滿在空曠寂冷的夜裡的每一個角落。
一步步走向滿身忿然的女人,深沉的音調降至零界點,“我沒資格,那麼誰有?盛明凱還是丁磊?”
蘇晨一怔,隨即忽然想到什麼幽幽笑開來,“不管是誰,這個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比你厲天禹夠資格做一個好父親。”
“好父親?”男人冷冷一笑,“像這樣的話你也只能留着自己聽聽安慰一下,真要鬧大,你以爲你有幾分勝算?”
蘇晨霍然瞪向他,聲音不住的顫抖,“你到底想怎樣?”
厲天禹緩慢走至沙發一端坐下,優雅的扯開襯衫領口,執起玻璃桌面上一杯喝剩一半的紅酒,薄脣輕吐,“要麼,盛明凱和樂樂之間你選一樣,要麼,兩個你都別想保住,但是我奉勸你,不管是哪一個選擇,你都得不償失,樂樂終究會歸我,而盛明凱,這一輩子都別想在行業中立足,到時候你且看看,毀掉他的人,究竟是你還是我厲天禹。”
嘩啦!
紅酒覆蓋在男人冷硬的俊容上,順着堅硬性格的下巴,一路沾溼了他手工定製的亞麻襯衫以及意大利西裝上,入眼所以,一片狼狽,卻絲毫掩蓋不住男人耀眼的光芒,反而更有種說不出的頹廢俊美和妖孽。
蘇晨還顫抖的舉着早已空空如也的酒杯,捏着杯身的手不住的顫抖再顫抖,儘管連自己也沒想到會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可是當看見男人臉上的那一閃而逝的不悅後還是很爽快。
原來,這個男人不是沒有狼狽的時候,而是沒有這樣一個人讓他如此狼狽,那麼她很,非常願意做這個人。
而其實,像現在這樣的畫面,她早已在這四年中不知幻想演練過多少回,只要一想起曾經自己是那樣真心等待一個人,甚至不顧一切醜聞將她包圍的危險都爲了他那一句‘等我’而死活等到天亮,卻終究都沒有等到他……只要每每想起這些,她的心,總是一如既往的如四年前那個夜晚痛到不能自己。
也每每在這個時候,她纔會清醒意識到自己當時的等待,就是一場可笑滑稽的鬧劇。
沙發中的男人沒有想象中的盛怒,只是抽過桌面上的紙巾優雅的擦乾臉上剩餘的酒漬,任憑酒液從他指縫中的紙巾上滴落在這高級長毛澳洲地毯上,手指輕輕一鬆,早已滿目蒼夷的紙巾順着空氣的重力落入腳邊的垃圾筒。
然後就見他緩慢站起身,看向旁邊有些慘白臉色的女人,身高上的距離用來足夠壓迫她的神經。
蘇晨下意識的後退,不是因爲怕,而是覺得心寒。
心寒他無論面對什麼狀況都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究竟這個男人,有沒有心的?
厲天禹漸次逼近她,一步一步,他進,她退。
直到退無可退,生生將她逼進了後面的牆壁上,男人高大冷硬的身軀像是一道濃重的陰影將她徹底掩埋,森然的氣氛逼的她透不過氣來。
“就惱了?”
三個字,僅僅是三個字,不得不承認,厲天禹就輕易將蘇晨的理智逼退到幾近崩潰邊緣,這一刻,蘇晨退縮了,她一刻也不想和這個男人呆在這裡哪怕是一秒鐘!
她有些失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裡,她也意識到了自己是中了他的圈套,在人失去理智的時候,往往就會做出超出常人的舉動,就比如現在的她,在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後就直接來到這裡和他談判,關於兒子。
她差點忘記了,厲天禹一直都是桌面上的談判高手,沒有人能贏得了他,香港華人商會主席這個頭銜不是虛得來的。
但是不管有多難,事關樂樂,她絕不會妥協馬虎。
因爲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兒子是她的支柱,那是勝過生命的寶貝。
她什麼都可以退讓成全,唯獨樂樂。
厲天禹看着這個滿身帶刺的女人,儘管知道她恨他恨的恨不得就地將他正法,他還是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狠狠揉虐她一番,然後再好好質問她,這四年,沒有他的日子,過的是不是風生水起?
一個盛明凱,現在一個丁磊,將來還有誰?
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比他有資格做兒子的父親?唯獨他不可以?
笑話!
如果他都不可以,這個女人休想讓任何一個男人讓樂樂叫他們一聲爹地!
詭異安靜的房間裡,正上演着一幕男人與女人的拉鋸戰,而就在此刻,不知是誰的手機鈴聲劃破了這場僵局。
蘇晨的心‘咯噔’一下,反應過來後一把推開男人,撿起包劃開拉鍊拿出手機,正要接電話,卻被後面忽然伸過來的一隻手掌奪走了主動權,眼睜睜看着男人將她的手機電池取下,扔在桌面直接變成了觀賞物。
她一時間無言。
接着就感覺到身體被他緊緊壓在了身後柔軟的沙發裡,低啞邪魅的嗓音在此刻的夜裡聽起來蠱惑人心,薄脣擦着女人嬌豔欲滴的脣瓣,近乎瘋狂,“瞞了我整整四年,現在要我的兒子叫別人爹地,蘇晨,你肯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瞞了我整整四年,現在要我的兒子叫別人爹地,蘇晨,你肯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男人的語氣暗啞卻帶着強勢的力量,被他壓在身下的蘇晨有一瞬的恍惚,好似時光倒流到幾年前,那時,她第一次見到他,他約她吃第一頓飯,她忐忑不安,他姍姍來遲,看似優雅平靜的臉,那張犀利的薄脣卻可以說着這世上最難堪的字眼。
蘇晨不斷冷笑。
手指卻堅定的放上男人的肩,暗暗用力推開他,使其與自己保持一段可以安全說話的距離。
“厲天禹,我鄭重其事的告訴你,無論你要怎麼做,甚至是要我這條命!樂樂,我絕不退讓,至於以後誰是樂樂的爹地,那也與你沒有半分關係。”
下一秒,蘇晨嚯的推開他起身,抓起地上殘碎的手機和包就往房門口走去。
厲天禹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推,整個人有些凌亂的靠坐在沙發上,下一刻,犀利的黑眸掃過女人準備離開的身影上,沒有一點猶豫的起身大步走過去攔住她的去路,在她剛開門的瞬間,大掌啪的一聲再次將門關上。
蘇晨不可置信的回頭瞪着他,“你瘋了!”
厲天禹笑,“瘋了?還真他媽要瘋了……蘇晨,你給我聽好了,今天我跟你說這些已經給足了你機會,我的耐性一向不多,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底線?我還從來不知道你的底線到底有多深,挑戰試試看未嘗不可。”
空氣中的氣流忽然有些凝滯,厲天禹眯眼看着眼前這個固執的不怕死的女人,真是小看了她,到底是什麼讓她的氣焰在當年之後還可以如此囂張?
她當真是孤注一擲了?
好,很好。
良久,男人挑眉,“你真要挑戰看看?”
蘇晨柳眉一揚,姿態不言而喻。
厲天禹的笑從深喉溢出,緩緩傳遍房間每個角落,倏然放開了她,“好,那麼明天你且看看,我們之間究竟誰沉得住氣,需要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嗎?你和海納的合同期還沒滿,想要辭職?先問過我,蘇小姐。”
蘇晨的心猛然一抖,她怎麼忘了還有這麼一茬?
該死,她似乎有太多把柄被這個男人牢牢抓着,就像是抓着自己的命脈,喘息動彈不得。
但是,休想這樣她就會怕他,如今的蘇晨早就是一無所有,當年那樣不堪的新聞她都可以挺過來,不是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嗎?他要威脅儘管做,她還不信這個世界上的事真的都是他厲天禹說了算!
不管明天未來會如何,蘇晨覺得今晚她都不該來,那簡直就是最離譜的錯誤,她是瘋了傻了纔會想到來這裡和他談判!
不過是長了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場仗還沒開始打,就讓敵人以爲自己先認輸了。
蘇晨堅定眼神看着他,“看來今天我們的談話完全是多餘的,既然彼此都沒有意願要退讓,那麼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抱歉打擾。”
說完便再也不停留一刻拉開房門離開。
空蕩蕩偌大的房間裡,厲天禹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單手撐住門板,一絲笑虐從薄脣中溢出,在這個夜裡顯得詭異妖嬈。
蘇晨回來的時候,白靜藤已經離開,樂樂也已經睡下,客廳的燈亮着,盛明凱坐在沙發上看着書,好像等了她很久,見她終於回來,臉上才展開一絲輕鬆的微笑,“去哪了?也不說一聲,打你電話又關機。”
蘇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機從剛剛被厲天禹取出電池的時候到現在還沒有裝上去,掩飾着情緒說,“沒什麼,剛剛我看見家裡沒有調味料了,本想去買些,只是出來結賬時才發現自己沒有帶錢包。”
對於她蹩腳的說辭,盛明凱只是挑了挑眉,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然後伸出手在身邊的位置輕拍,“過來坐。”
蘇晨抿了抿脣瓣,放下手中的包,坐過去,輕輕嘆氣道,“明凱,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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