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耀司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燦爛奪目的槍,木然地放在身側,“保住孩子,讓她退燒!”聲音是麻木的,痛也是麻木的。
她自己不想抱住這個孩子,哈哈,果然這麼討厭他的孩子。
他不會放過她,這個孩子他要定了,他們遇到就是註定要給惡魔生孩子,要和惡魔一生一世的糾纏不休。
直到惡魔死去。
深夜,秋天的天空格外的清晰,可以看到很多亮閃閃的星星。
狄耀司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從未有過的落寞孤絕,窗戶大開着,風吹進房間,厚重的窗簾都被吹的非了起來,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狄耀司的手裡夾着一根菸,紅色若隱若現,他只吸了一口,就忘記了,現在已經燒到了尾端,馬上就要燙到他的手指,她也不自知。
“狄總,何小姐的血已經制止了。”
德爾來報,狄耀司的身子終於動了一下,但是因爲僵硬了太久,每一個動作都非常機械,他扔掉了手裡的菸蒂,在最後要燒到他之前。
臥室。
何曉曉的下體的血制止了,身上卻還穿着那帶血的血衣,狄耀司從櫃子裡拿出一件真絲睡衣,他賣給她的,她一次都沒有穿過。
狄耀司輕手輕腳地把她身上帶血的衣服脫下,命傭人打來了熱水,雪白的毛巾放進熱水裡,拿出來,擰到半乾,開始給她擦拭身上的血,一股血腥味直衝口鼻,他的心一顫,手也一抖,這些都是她的血和他的孩子的血。
第一盆熱水的顏色已經被染紅,刺目的一片,狄耀司飛快地瞟了一眼,馬上命令傭人去換來新的熱水。
半響,第四盆熱水裡的顏色終於變清。
狄耀司給何曉曉穿上睡衣。
“走進浴室,脫掉身上的衣服,邁進放滿了冷水的浴缸裡,然後傭人進來,把一整桶的冰塊掉進浴缸裡,狄耀司馬上就感覺到了一陣鋪天蓋地的寒意,刺遍全身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
德爾站在一邊,目光沉痛,終於忍不住的。
“狄總,想別的辦法吧,這樣你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出去!”冷硬的聲音。
德爾出去,一個傭人又端來了一桶冰塊,掉進浴缸裡,現在已經冷的沒有直覺,狄耀司的嘴角勾着邪肆的笑,這樣的冷跟她給的痛差太遠。
醫生的方法:
孕婦高燒,剛剛大失血身子更是非常虛弱,不能用藥,稍微不善,就會一屍兩命,若是用冷水或冰塊來降溫,本來就體質虛在加上虛弱的孕婦可能也會承受不了且對身子傷害很大,唯一的本法是人體降溫,人在冷水裡浸泡,身子冰寒,來給孕婦降溫,這樣寒氣不會直接進入孕婦體內嗎,是爲保險的降溫方法。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狄耀司衝滿是冰塊的浴缸裡走出來,拿毛巾擦乾身子,走進臥室,站在牀邊發了三秒鐘的呆,上牀。
房間內,何曉曉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烤爐,有好像是掉進了冰窟,一會灼燒着她,一會又冰凍着她,血液好像被灼烘乾,又好像被冰寒凍僵。
烤的她難受。
凍得她發抖。
總之,是極致的感覺,很模糊的含意。
忽然,有中涼涼的感覺包裹了她全身,不是那種想要把她凍僵的刺骨冰冷,是帶着體溫的涼意,很舒服。
灼燒的感覺被這股涼意消減了不少,刺骨的冰冷也因爲有體溫的暖,不是那麼刺骨,她不自覺地向那個方向靠近,想在靠近一點。
狄耀司赤身抱着纏着睡衣的何曉曉,睡衣也可以抵擋一點他身上帶着的含意,兩人都蓋着厚厚的被子。
大約三十分鐘之後,何曉曉突然感覺那股舒服的涼意在消減,身上的灼熱又開始了,讓她非常難受。
“……好難受……熱……”
狄耀司起身,給何曉曉把被子蓋好,再次走進浴室,浴缸裡傭人已經給他準備好,加冰的冷水,冰塊有的都浮在水面。
二十分鐘之後,他的臉色是沒有血色的蒼白,發着青,嘴脣是淡紫色。
起身,踏出浴缸,走出浴室,擦乾身子,走進臥室,上牀,把牀上一直囈語的人抱在懷裡,他的身子微顫,抱的很近。
舒服的涼意又來了,何曉曉終於好受了一點。
狄耀司第五次踏出浴缸,在大牀上抱着何曉曉的身子,醫生來給何曉曉量體溫,體溫果然在一點點的下降。
狄耀司的雙脣已經凍成了紫色,臉色像是吸血鬼的蒼白,連臉上紅色的血色都看得見,身子發抖而僵硬。
“狄總,已經夠了,你休息一會吧?”德爾沉痛開口,雙目微紅,他是一個剛強的男人,狄耀司這樣的舉動,連他都感動心痛的要落淚,爲什麼就是不能讓牀上的那個女人感動一絲一毫,善待他呢?
那是一副怎樣的鐵石心腸。
現在他真的有一槍打死那個女人的衝動。
可是……知道不能。
“不用。”
“狄總,你不能在繼續了,身體會吃不消的。”
“出去!”
狄耀司面無表情地開口,現在他的臉已經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
狄耀司地十次從浴室出來。
“……渴……好渴……水……”牀上的人無意識地囈語。
狄耀司走到牀邊櫃,上邊放着一杯溫水,他拿起,手劇烈地抖着,“啪——”水杯掉在地上,他的手已經被凍僵,根本就拿不住水杯。
德爾聽到裡面傳出聲音,馬上衝進來,狄耀司坐在地上,手邊是一個摔壞的水杯,他的手正好壓在碎裂的玻璃上,流血。
“狄總,可以了,真的可以了,現在你需要休息,巴扎傷口,掛上退燒的點滴!”
“扶……我……上去。”狄耀司的嘴脣哆嗦,說話都說不連貫。
“狄總!”
狄耀司不說話,掙扎着起來,德爾馬上扶他起來,躺倒何曉曉的身邊。
他身上全身無力,連抱她都抱不緊了。
此時,外面天已經矇矇亮了,出現了啓明星。
秋天的黎明,朦朦朧朧,帶着潮溼的味道。
昨晚掛了一夜的風,樹上的樹葉有少部分已經變黃,開始掉落,落了別墅前院後院都是,傭人現在都在爲何曉曉的病情待命,落葉沒有人打掃。
偌大的別墅雖然燈火通明,卻又一股子蕭索的味道。
而狄耀司再也起不來,在大牀上陷入了深度昏迷,高燒到了41度。
何曉曉的溫度,像是卻是降下來了,37度,基本正常。
德爾拿着槍指着出主意的一人的頭,“你最好祈禱狄總沒事,不然第一個就崩了你!”眸光沉痛,含着血絲,他也在外面守了一夜,根本沒睡。
“狄總身體強壯,強壯……不會……應該沒事……我馬上氣配藥。”醫生看德爾的眼神,好像又隨時都有崩了他的可能。
一夜之間,腦袋被槍口對着兩次,一直在生死邊緣遊走,醫生的臉色也很不好。
幸好狄耀司的牀夠大,何曉曉和狄耀司一人躺在一邊,一邊豎着一點點滴架子,一邊一羣醫生在檢查身體。
一夥醫生先檢查完了何曉曉的身體,馬上向德爾報告,狄耀司已經倒下,現在他是這裡最能說得來話的人。
“德爾管家,何小姐的燒退了,大出血的情況也沒有再出現,情況已經轉好,基本穩定。”醫生斟酌用詞,“孩子抱住了,大人也沒事了,剩下的事情只要好好調養就可以了。”
德爾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只是冷冷地撇了牀上臉色同樣蒼白的何曉曉,若不是狄總的手到昏迷還緊攥着她的,他一定把她扔進客臥呢。
醫生的熱臉貼了冷屁股,本來以爲何曉曉的病情控制住了,會……醫生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德爾繞道大牀那邊,看着深度昏迷的狄耀司。
狄總,你這是何苦,爲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
深度昏迷的低腰的當然不會回答他,或者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
醫生給狄耀司檢查完之後,面色沉重。
“檢查結果?”德爾急切地問,對跟何曉曉的態度簡直的判若兩人。
“狄總眼中高燒,引起了心肌炎,輕微腎炎,肺部積水……這裡設備不足,需要立即送到醫院,檢查胸片,若是胸部積水不是很好的話,身體可以自行吸收。若是胸口積水多的話,需要進行抽水治療……”
“有無生病危險?”
“暫時沒有,若是治療不及時的話……”
“馬上備車!!!”德爾一聽,馬上對保鏢命令,保鏢也個個面色沉重,敢去備車。德爾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狄耀司的手跟何曉曉的分來。
“把她看好了,若是她不小心逃跑了,你們提頭來見。”德爾對兩個保鏢威嚴地命令,狠狠地撇了一眼牀上還處於昏睡狀態的何曉曉,若是狄總有什麼意外,他第一個不放過她。
“是!”
狄耀司被幾個保鏢擡到車上,德爾緊隨其後。
“發生了什麼事?先生怎麼了?”昨天不當值的傭人好奇地問道。
“你還不知道吧?昨天晚上何小姐大出血,差點流產。”
“那爲什麼是先生被送進了醫院。”
“你聽我把話說完啊,昨天晚上,何小姐大出血,差點流產,還高燒不退,醫生也沒有辦法,最後是先生躺倒看冰塊的冷水裡,用身體給何小姐降溫,整整折騰了一夜。”
“啊!躺在到了冰塊裡的冷水裡,現在已經開始冷了,那不是……”
“誰說不是呢!我還給倒過兩次冰塊呢,每次整整兩大桶,最後先生就昏倒了。”
“天啊,先生真是太愛何小姐了……”
“就是啊,就是何小姐,對先生一點都不好。”
“先生太可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