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上邪站在嶺上,看着南宮情落騎上一匹棗紅色的馬,往水落城的方向去了。她想阻止她,但是又不想阻止她。因爲她去做的事情,是她這麼多天以來一直想做的事情。到此刻她才知道,原來南宮情落等待蘇煜的時間是有期限的,以十天爲限。
只要他說想要娶她,那她就等他十天。十天後,若他不來,那她便去找她。長風揚起她的白色衣袂,隨風翻飛,帶起了點點塵埃飛揚,騎在馬上策馬狂奔的她的背影,仿若一名常年征戰沙場的將士,突然回鄉,只爲看一眼心愛之人。
馬兒狂奔得如此急切,像是害怕晚了一點,便什麼都沒有、什麼都見不到了。
上邪站在嶺上,一直凝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忽而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她……竟是如此在乎蘇煜嗎?
爲什麼她站得這麼遠,已經距離她那麼遠了,還是能夠感受得到她心裡的悲愴?彷彿她體內跳動的那顆心就是自己的!
南宮情落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活了十九年,十九年的時間,她第一次微笑,是對着蘇煜的。不管是誰把他帶到杏花嶺上來的,他都已經來過了,且在知道她的身份後,答應娶她,那一刻,她那顆冰封的心,便開始慢慢融化。
不得不承認,十天來,她一直都在等他!不僅僅是這十天,其實這八年來,她一直都在等他,等他主動找到杏花嶺上來。主動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說在乎她。
如果那樣一種時刻到來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站到他面前去,說要嫁給他!
如今,他真的已經說過喜歡她,也已經說過要娶她了,即使他不來,她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
當她策馬狂奔在水落城的街道上時,已經是黃昏十分,紅彤彤的夕陽在掛在天邊,染紅了天際,也有些染紅她的蒼白麪頰。
將馬停在蘇府大門前,眼前的大門緊緊地關閉着,像是連一隻蒼蠅,他們都不允許飛進去。
南宮情落從馬上下來之時,周圍已經圍攏了一圈百姓,這些百姓都是在看到情落風塵僕僕地來到水落城時,跟上來看的,究其原因有二,一,情落的傾城之姿;二,衆人不曾在水落城見過情落。當下便想看看,這女子到蘇府來所謂何事。
不曾想,蘇府大門緊緊地閉着。
周遭的百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情落下了馬,穿着白色錦靴的腳踩在地上,看着眼前緊閉的大門,側耳傾聽百姓們都在說什麼。
“我聽說啊,蘇家公子因爲想娶一個山野女匪爲妻,被蘇老爺和蘇夫人給關起來了。”
“我也聽說了,沒想到現在連大門都不開了。”
“唉,真是造孽了,好好的一名佳公子,怎麼就會想到娶一個土匪爲妻!”
“我還聽說了,那土匪就是聞名天下的南宮情落!”
“唉喲,南宮情落不是杏花嶺的女匪嗎?”
“是啊是啊,不是說進入杏花嶺的人都會死掉嗎?莫不是蘇家公子被鬼迷了心竅,所以才死活要娶南宮情落爲妻?!”
七大姑八大姨不住聚攏在一處竊竊私語,最起初還是竊竊私語,到了最後,聲音便不可自抑地變得大了起來。
南宮情落不再理會他們,右手一揚,緊閉的大門突然敞開,她扔掉馬繩,在衆目睽睽之下,穩着步子無所畏懼地走進蘇家大門。
守在院子裡的人見此情況,不知爲何,腿腳不斷哆嗦着,機靈點的下人則快步往正屋跑去,想來,是去通知主人了吧。
門前的百姓也是愣了愣,倒是沒有想到,這白衣女子竟能隔空開門,且這女子還生得這麼美,不是妖孽,是什麼?瞬間,百姓們的目色變得鄙夷起來,倒是忘記了要避讓他們眼中的妖孽!
南宮情落一步一步往裡走去,身後的長髮無風自動。守在院子裡的人,瑟瑟縮縮地瞅着什麼便抓起什麼,有的拿着掃帚,有的拿着木棍,紛紛圍攏上來,擋在南宮情落面前。
“你是什麼人,膽敢闖進蘇府?”其中一人戰戰兢兢地開口問道,聲音雖然有些忐忑,但還算是響亮。
索性,南宮情落便站着不動了,她道:“我來找蘇煜。”聲色清脆,不冷不熱,語調剛剛好。顯得無悲無喜。
“我,我們家少爺不在家!”其中一人又答,看那忐忑的神情,閃爍的眸光,顯然是在睜眼說瞎話。
南宮情落並未看他,只是直視着對面,將對方的話視若無睹,再次舉步往前走去。
她想做的事,容不得別人阻撓;她想要的人,容不得別人說不在!
不多時,一羣人從屋子裡涌了出來,老老少少,約摸十餘人。爲首之人約摸四五十歲,留着青色鬍鬚,面頰消瘦,雙目有神。
“敢問姑娘是何人,找犬子何事?”男子的話語客氣中夾雜了淡漠冰冷之意,很顯然,他不歡迎南宮情落的到來,又或者是他已經猜到南宮情落所謂何人了!
“我叫南宮情落,我找蘇煜!”這一家子人中,怎麼找,都找不見蘇煜的影子。然而,情落也沒打算欺瞞對方自己的身世,因爲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好,女匪又怎麼樣?她只是在過自己的生活罷了!
聞言,衆人大驚失色,唯獨蘇老爺不動聲色,他那雙矍鑠清明的眼睛緊緊地鎖住情落的容顏,“南宮姑娘找犬子何事?”微頓,續道:“老夫是他父親,對於他的事情,理應知道。”
“蘇煜說要娶我,但是十天了,我沒有見到他來,所以就到這裡來找他了!”情落的眸中一片澄明,看不出任何的陰險或者嬌羞之色,彷彿此刻她做的這件事是一件十分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們家煜兒不會娶你的!”情落話音剛落,一白髮蒼蒼的老太太便氣白了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指着南宮情落怒聲說道。邊上的人深怕她因惱怒而突然摔倒,連忙伸手去扶她!
南宮情落不懂這老人爲什麼這樣說,她微微蹙起眉頭,眸子裡均是迷茫的光芒,“不是啊,他說過要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