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麼?”南宮今歡挑眉看她,護在岑墨蓮身前。
南宮上邪走上前來,在南宮今歡一臉錯愕中爲她整了整衣衫,末了,才道:“害人之前,不要讓人抓到你的弱點,或是把柄。”女子眼神微邪,笑得一臉愉悅。
語畢,她退開一步,巧笑嫣然道:“你欲殺我,現在這樣的結果,也是你咎由自取。”
“是你把爹帶到紅杏樓來的?”
“我是爲了感謝崔顥公子的救命之恩,進了紅杏樓,然後爹就去了,只能說你自作孽不可活。一定要別人告訴你說屎是臭的,你才發現屎不是香的。”女子無謂地笑笑,想起當日自己如同螻蟻一般任她揉捏,如今終究是還回去了。
“南宮上邪,我殺了你!”說話間,南宮今歡已不顧形象地衝上邪奔來,上邪不住往後退,不多時,竟駐足原地,高聲喝道:“站住!”
果見南宮今歡腳步生生頓住,雙眼迷茫至極,想來她此刻是在想上邪緣何讓她站住,她儼然是忘記了她沒必要聽從上邪之話。
看到這麼好笑的一幕,南宮上邪自然是要笑的,她道:“真乖啊,讓站住就站住,哈哈……”話未說完,她已轉身往回跑去,大門在她身後關上,將南宮今歡以及她的憤怒關在了外面。
南宮今歡使勁兒地垂着大門,就像要打破前進的障礙一般,顯得十分用力。只是無論她如何努力,到了後來,終究都是徒勞。
岑墨蓮上前,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歡兒,莫說君子,其實女子報仇,十年猶未晚矣,你的時間還很多,我們走吧,日後,娘定助你讓南宮上邪沒有好日子過。”
南宮府,想來知道上邪來歷的,除了南宮念仁之外,還有岑墨蓮,她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卻未曾道出,只是爲了尋求一個安適之處,如今卻落得個如此下場,莫說爲了她自己,她也着實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兒萬般委屈。
聞言,南宮今歡竟撲在岑墨蓮懷裡嚶嚶哭了,許久才道:“娘,其實我是真的愛崔顥,他怎麼能夠如此待我?我懷了他的孩子啊!還有爹,我們一起生活那麼多年了,他是我爹,怎麼捨得將我攆出家門?”
她的聲音中帶了明顯的哭腔,想來這些問題她已壓抑在心許久,如今只是尋一個宣泄口爆發罷了。
“歡兒,人走茶涼,是自然規律。”她拍拍她的背試圖安撫她,其實她沒說的是,人未走,茶已涼,是世態炎涼。
只是,她作爲母親,怎麼會將消極的看法教給她的女兒?她要的是她積極向上的生活。
……
南宮上邪將一個包袱放到桌上之後,轉身來到了南宮念仁的邊上,纖弱的身姿不乏從容與優雅。
南宮念仁擡眸看過去,只見一個黛藍色布匹包就的包裹安靜的放在桌子上,包裹之上被打了個結,說不出來的堅定。
“這是何意?”
南宮念仁先問出口,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了,血婆婆不在,四兒要走,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他現在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其實,時間一晃便是十八年,他天天都在做着心理準備,只是有意忘之。
“爹,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血婆婆臨終前說了,要她去方寸山縹緲峰找雲滄上神,即使她不需要舉世無雙的武藝,有些東西,她也想去探知。
“什麼時候回來?”南宮念仁面色平靜,努力抑制內心的波瀾。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上邪都能看出來,他心內被驚起的漣漪。
“事情忙完就回來,爹爹不用擔心。”
說完,南宮上邪甜甜地笑了,“我只是出去玩一段時間,不是離家出走,爹爹放心便是。”說着,她上前兩步,爲南宮念仁整理好衣襟。
“現在就要走嗎?”他拉住她的手,有些緊。
“嗯。”女子微微點頭,脣角卻帶着笑意。
“爹派人保護你。”南宮念仁斬釘截鐵地說,倏然,遙望天際,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這樣也好。”上邪扯扯他的鬍鬚,銀鈴般的笑聲如泉水激石,爾後,南宮念仁也跟着一起笑了。
他這個女兒,最擅長的就是不將氣氛弄得傷感,着實令人哭笑不得。
既然決定了要走,南宮上邪也不曾想過要再做停留,得了父親的應允,她便提起自己的包袱,作勢要走。
南宮念仁心下一緊,跟着往前走了兩步,忽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遂停了下來,一揮手,幾名侍衛跟着走在上邪身後,其中一名侍衛主動爲她掂起了包袱。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南宮念仁攜了衆家眷,一同凝望她離去的身影,但是卻未見她回過頭。
這便是他的四兒,做事從不優柔寡斷,說了什麼便是什麼,任何人都違拗不得,況且,這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他知道,她此去所謂何事,即使阻攔,也無濟於事。
有些情緣,終究是要親自去了結的。
楚國大街,熱鬧紛呈,十八年來,她就像一個不知悲喜的人兒,想笑便笑,但是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如此反覆嘗試之後,嘗不到眼淚,她便也放棄了。
如今離家,她竟也沒有感覺到絲毫不捨。
她擡眸看了一眼來來往往的人羣,只覺他們就像一羣羣死去的活人。
末了,她頓下腳步,不走了。
身後的人,便也跟着停下來。
南宮上邪迴轉身,伸手,道:“把包袱給我。”
侍衛微顫,卻不敢擡眸直視自己的主人,只得聽話地將包袱交到上邪的手上。
隨後,她擡眸無謂地瞥了四人一眼,懶散道:“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說完,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這是給你們的獎賞,足夠你們一生衣食無憂了,只是不要再跟着我。”說完,她便轉身欲要離去。
四人慌忙跟上去,跪在她身後道:“屬下生是南宮府的人,死是南宮府的鬼,這銀票還請四小姐收回去,我等誓死追隨四小姐。”
南宮上邪聞言頓住腳步,背對着四人道:“銀票本小姐已經給你們了,你們若是想回南宮府做鬼,本小姐也不會阻攔的,只是如果你們再跟着本小姐……”說到此處,她便不再說下去,而是舉步離開。
四人再次慌忙起身,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聽到腳步聲,南宮上邪微微遲疑,隨即大喊:“抓賊啊!”說完,她便假裝慌亂地向前跑去。
四人驚慌,忙緊跟她身後,以爲真是遇見賊了,卻不知這是南宮上邪爲了躲開他們而故意說的。
南宮上邪一邊跑,還一邊慌張的回頭忘,樣子真切極了。
然而,人潮擁擠的街道上,卻沒有一人站出來“救”她,任由她身後的四名“賊”一直追着她不放。
上邪將自己頭上的髮簪拔了下來,頭髮散亂的批落在肩頭,這模樣看起來像是受到了驚嚇,而她的侍衛也是莫名其妙地一直跟着她跑,完全不知她爲何如此驚慌,因爲此處並未發現有賊啊!
人潮擁擠處,吆喝聲四起,男子正在街上無意識地溜達,卻不妨擁擠的人潮中突然涌來一名少女,女子髮絲凌亂,身姿嬌小可人,一襲白衣壓身,他只看一眼,便覺熟悉至極,然而,此女子一邊跑,一邊回顧,與此同時,嘴裡還不時大喊抓賊。
男子看着她身後追來的四名男子,伸手一拉,便將上邪拉入懷裡,隨即,又快速地放開,只拉住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旋即,身子騰空而起,順着便一腳又一腳地踩在那四名侍衛的胸口上,動作快速而精準,隨着他腳尖的落地,那四名侍衛已經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少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膽敢強搶良家婦女,該當何罪?”如此氣勢,當真是爲官者的作風。
上邪在他身後看着他,只覺他滿身貴氣,然而,貴氣之下掩不去的是他那淡淡的傲氣。
周圍的百姓們此時已經紛紛圍攏了過來,直唾罵着躺在地上的四名侍衛。
然,白衣少年則凜然地站在一邊,模樣認真至極。
“他們是……”上邪剛想說話,就被白衣少年打斷了,“他們有沒有搶了你什麼東西?”說着,也不去管上邪的回答,徑自上前去搜他們的身。
結果從其中一名侍衛懷中掏出了剛纔上邪給他們的銀票,想來剛纔上邪只是隨手丟給了他們,便腳底抹油溜走了,接到銀票的侍衛一急,便先將銀票揣在懷裡,沒想到此刻在白衣少年眼裡,竟成了賊。
白衣少年拿着銀票,遞到南宮上邪面前,道:“這是他們搶你的吧,現在我給你討回來了,你且拿回去,一個弱女子,以後別一個人出門了。”
“他們並沒有傷害我,這銀票我不要了,既然他們需要你就給他們吧,現在你帶我走。”南宮上邪額上冒出三條黑線,這少年的想象力也着實太豐富了些。
不過既然他這麼想,那她也懶得解釋,看他武功這麼好,且讓他帶自己離開,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