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如既往的陰沉,北風呼嘯而過。多年不曾下過雪的語輕城終於下起了鵝毛大雪,洗去了語輕城中濺落一地的殷紅血跡。
不出半日,大地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一隻雪白的小松鼠,捲起自己的尾巴,躲在自己的巢穴內,睡着了。
語輕城內,有人歡喜,有人哭泣。歡喜的,是那些家人全都好好活着的人,哭泣的則是那些失去親人的人。
世間所有的悲歡離合,想來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看得開。
大雪連續下來兩日還沒停歇。這日皚皚白雪中走來一名黑衣女子,女子頭戴黑色斗篷,看不見面容,但是瞧那身姿,便是傾國傾城,沒一個步子流轉間都是美妙不可方物。
她只是在雪地裡行走,然後雪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不過沒一會兒便被大雪又給覆蓋上了。
南宮上邪受傷頗重,還處在昏迷期間,佟文邈一直守護在她身邊,不離不棄,不吃不喝。在最初的開始,他觸摸到上邪的時候,以爲她是死了,但是後來她又活了過來,所以他只能守在她的身邊,哪裡也不敢去。
陸紹楊來找他,他便將當天的情況給說了出來,此時,陸紹楊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誤會了南宮亂雪,但是他找了許久,卻是怎麼也找不到亂雪了。就連佟文邈都不知道亂雪在什麼地方。
至於城主陸昌順,則在這一場無端的戰爭中,失去了性命。語輕城自此得以安寧,百姓們就差沒唱歌跳舞表示慶賀了。
陸昌順的死亡,並沒有給任何人造成悲傷,他的死亡,可以稱得上是衆望所歸。唯有陸紹楊給他守了一天一夜的靈。
畢竟是父親,即使恨他,內心也依舊是有着難以磨滅的愛的。
血濃於水。
才兩天的時間,佟文邈已經是鬍子拉碴,上邪醒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他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頭髮亂哄哄的沒梳,臉也沒洗。
這倒是上邪第一次劍佟文邈這麼邋遢的樣子,以前他雖然呆頭,但是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很乾淨利落。
看着這樣的他,她居然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嘻第一聲笑出聲來。
彼時,佟文邈正單手支着下巴,在她牀邊小憩,聽見笑聲,立馬清醒過來,見到上邪睜開的雙眼以及帶笑的眉梢,他的眸中瞬間閃過狂喜,“你醒了?”
“我睡了很久嗎?”上邪想要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全身疼痛得厲害。忽而便想起簾子在自己眼前灰飛煙滅的場景,“語輕城的人……都沒事了吧?”全身上下都提不起一點力氣。
佟文邈點點頭,“是沒事了,但還是死了很多人。你想不想吃飯,我去給你弄飯?”
“水。”她現在只想喝水。說完一個水字,她便安靜地望着房樑,總感覺似乎少了點什麼。
只要她醒過來,能吃東西了,佟文邈就是高興的。
如此這般,上邪又在牀上躺了許多天,身子才完全好起來,這幾日都是佟文邈在照顧她。
大雪早就已經停了,暖暖的太陽自東邊升起來,清晨的時候,上邪站在院子裡,看着冬日裡凋謝的植物。聽佟文邈的敘述那就是她差點和簾子同歸於盡了。
她倒是不怕自己和簾子同歸於盡,她只是難過,楚清朗再也不關心她的死活。她知道,以楚清朗的能力,他一定知道自己已經出事了,但是他卻始終沒有出面。他是真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關心她的死活了。
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上邪即刻轉身回屋,看見佟文邈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整理什麼,她便問:“語輕城之前是不是下雪了?”
佟文邈點頭,“是啊。怎麼了?”
“那你有沒有聽到簫聲?”她在昏迷中的時候,隱約聽見簫聲了,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就是南宮情落也來了語輕城。
她爲什麼要來語輕城呢?真是好奇怪。楚靖軒不是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她嗎?
“好像是聽到了。”那個時候,他全身心都撲在上邪身上,對於外界的一切,他都不管不問,哪裡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但是真的好像是在下大雪的時候聽見了一曲寂寥的簫聲。
“好像?”上邪蹙眉。
“應該是有的。怎麼了?”
“沒什麼。”既然佟文邈都覺得應該是有的,那麼就一定是了,南宮情落真的來了語輕城。
猶記最後一次見到南宮情落是在天界,彼時她還要求她去幫自己殺了雲滄,想來當時的要求是真的過分了。不知道楚靖軒會不會告訴她,自己還活着?
思及此,上邪再次想到南宮亂雪,她曾經說過,等殺了簾子,便去尋找南宮情落,一起去青嶺看望南宮亂雪,也不知道現在亂雪怎麼樣了。
上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感嘆。
世事變化,總有很多事情,在你無法掌控之中發生,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搗亂甚至是搗毀你的生活。
醒來後的南宮上邪曾經去找過陸紹楊,也曾經想要把他給殺了,因爲他如此傷害亂雪。
但是當她將他踩在腳底下的時候,她忽然之間就想通了,南宮亂雪已經不在語輕城了,就算是殺了陸紹楊又有什麼用處?
而且,陸紹楊本來就不喜歡亂雪,一切都是亂雪以前世的陸紹楊爲標準來對陸紹楊進行喜歡的,一切都不過是亂雪的一場幻覺。
如今,亂雪走了,幻世不再,陸紹楊也不過是無辜的一個人而已,他本就不該再和亂雪有任何瓜葛,是亂雪強行進入他的世界裡。
她不該殺了他的。人各有命,她便把陸紹楊的命運交給他自己好了。
上邪走到佟文邈身邊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對了,我現在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你,那就是我大姐喜歡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她?雖然我大姐雙目失明瞭,但是她依舊很好看,很善良,如果你喜歡她的話,那就準備迎娶她吧。”
上邪自顧自地說道:“我現在要去找一個人,你慢慢考慮清楚,不急的。嘿嘿。”說完,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溜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