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開春的時候新種了片園子,四月園子裡移栽過來的花都開了,謝慧齊扶着老太君去走過幾趟,老太君也喜歡花朵那新豔的樣子,漸漸地在早上太陽還不大的時候就會在園中的亭子裡坐一會。
亭子佈置得舒適,國公夫人跟二夫跟過來沒幾天就更舒適了。
這廂國公府裡的光景確是好的,也因進來了批繡娘,國公夫人也是在四月給老祖宗挑人的時候又挑了六個會說話的媳婦子陪着她解悶,主院這邊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向南院那邊的人也過來求見了幾次,謝慧齊沒去也沒見人,二夫人那還壓着挑人,想來是殿試沒出來,她都不會把這事訂下。
謝慧齊心想這事確也得等複試過後上了殿試後了纔好說,這進士跟貢士可又不是,有了國公府的扶持,進士那就是鐵板釘釘的官員了,這嫁過去就是當官夫人的,可比嫁給那些豪門貴族之後,空有名聲卻無官位的人強太多了。
那才子那她已經讓長公子叫他談過話了,言語之間雖沒有個準話出來,但心裡已是有了數,只等國公府她們這邊的消息了。
謝慧齊也不急,所以也沒催過二夫人,連問也沒問道過一句。
眼看她的衣裳首飾也都在十五日這日趕出來了,老祖宗看了歡喜,又道說要去園子裡喝花酒,謝慧齊陪了一會,就湊到國公夫人身邊說要不要把二娘子跟四娘子叫過來說說話。
畢竟是要嫁出去的庶姑娘,趁在府裡的時候還是要多說幾句話的。
謝慧齊這也是爲這兩個府中姐姐做點事,畢竟她們過來這一趟也是跟主母們親近,若是得點賞,那就再好不過。
就是嫁過去了,也好說道。
那兩個先生究竟是國公府的人,還是盼着她們跟國公府親近的。
謝慧齊一開口,國公夫人就點了頭,她也不叫自己的丫鬟去,而是先跟二夫人說了。
齊二夫人一聽,似笑非笑地瞥了小姑娘一眼,但還是點了頭,讓下人去叫了。
二娘子跟四娘子都歡天喜地的來了,謝慧齊也有小半個月沒見着她們了,見到她們也是嚇了一跳,兩個人都瘦了好多。
二娘子本來還是個有點富態的美人,現下一見,瘦得下巴都是尖的。
四娘子本就弱不禁風,現在都快成紙片人了。
謝慧齊不禁差愣,等她們一見過禮,可以坐了忙讓她們到身邊來坐,一等她們坐下就握了握她們的手,都是冰冰涼涼的,也是驚了,“瘦這般多了?”
她這一下也是情真意切,坐得離她最近的二娘子因此笑得有些羞怯了起來,“沒什麼,就是最近胃口不好,過幾天就養起來了。”
這謝家妹妹是真意還是假意,二娘子也察覺得出來,這若是有人對她懷着惡意,她當即就能豎起渾身的寒毛來,但一有人稍微對她好點,她倒不好意思了起來了。
四娘子在那也是笑着稱是。
嫡母就在眼跟前,不管她們在向南院鬧了什麼,出了什麼事,那是一個字都不能跟謝家妹妹提的。
若不大好的婚事,都會變成晦事。
“唉,多吃點,老祖宗這兩天也是吃得不多,可把我愁壞了,我住的離你們遠,也操心不到你們那邊去,你們要自己多注意自己一點……”謝慧齊也知道向南院那邊不平靜,只是沒料到有這麼“不平靜”而已,她之前也是坐視不管的,現在說什麼也於事無補,便說了幾句聽得過去的也不說了。
齊老太君本來還因她把這兩個小丫頭叫過來怪不高興的,一聽謝慧齊擔憂她吃不好,老太太又高興起來了,但高興也止不住她嘴裡犯嘀咕,“我要吃辣的你不許,要吃酸的你也不許,吃點鹹的也不成?這世上還有什麼是我能吃的?活得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國公夫人聽她一嚕嗦,當即就轉過頭,看向亭外的藍天白雲。
二夫人也是懶懶地低下頭,打量着自個兒昨晚指甲上染的鳳仙汁。
“唉,是孩兒的不是,老祖宗,您就諒解我罷……”謝慧齊起身過去哄她。
這時候又招二娘子跟四娘子過來,“你們難得來這邊,也陪我跟老祖宗說說話。”
二娘子跟四娘子一喜,連忙過來了。
兩個人其實都是能說會道的,先前還有點拘謹不敢說話,被謝慧齊帶了幾句,兩個人就說起了她們平日知道的小趣事來了,也是逗得老祖宗笑得合不攏嘴。
等到要回去了,國公夫人見她們陪老祖宗也算有功,就給了她們幾件賞,又朝二夫人示意了一下,二夫人也給賞了。
二娘子跟四娘子真是高高興興來,也高高興興走了。
謝慧齊也不知道她這臨時想的一舉,也算是救了二娘子跟四娘子的命。
她們這段時日已經被逼得連丫鬟從廚房擡回來的飯菜都不敢吃了,生怕有毒,之前如若不是她們本來就存了相當大的戒心,她們早就被人毒死了。
管着向南院的管事和管事婆子一見她們從青陽院出來,還得了那麼多賞,二夫人也是賜了賞的,遂管事的就去二夫人那裡問了話,得了準話,才插手了二娘子跟四娘子的事,開了小廚房,派了專人給她們送飯菜,才讓這兩個連水都要盯着自個兒掏錢買的兔子喝過纔敢喝的姑娘家有頓飽飯吃。
謝慧齊尚不知她隨手一舉解了二娘子跟四娘子的圍,這十八日很快就到了,她這天早上一早就起來穿了衣裳,去了國公夫人的房裡,坐在國公夫人的鏡前讓梳頭娘子給她梳妝打扮。
國公夫人穿着晨衣在看着書,一身的悠閒,偶爾擡頭看看打扮中的小姑娘,見沒什麼不妥的才接着看她的書。
等到謝慧齊打扮好了,她才穿她那一身國公夫人的正裝。
這種喜事場合去的夫人都是要正裝打扮的,國公夫人還戴了珠玉冠,等國公夫人正裝一出來,謝慧齊突然也覺得自己那一段沒那麼金貴了——真正的貴夫人光頭上那件獨一無二的珠玉冠就比她全身上下穿的戴的還昂貴。
且貴氣四射。
這個是她現在根本及不上的。
謝慧齊穿得素淨,全身上下皆一片白,這下站在威嚴貴氣的國公夫人身邊就更像個稚齡的小孩子了,如若不是她長得還高,神色也沉靜,看着那稚嫩的小臉都不像有十四歲的人。
長公子這日沒出府,特意留在了府中。
謝慧齊之前根本不知道他會去,她以爲只有她跟國公夫人一道,也是等到臨走跟跟老祖宗拜完別,出了青陽院,說道起話來才知他也要去侯府。
國公夫人見她詫異地看向她,掃了她一眼淡道,“我也剛知道。”
“我就送你們過去,跟謝侯爺道聲喜就走。”齊君昀淡道。
國公夫人看了眼他,點點頭也沒說話。
送他們的二夫人聽了扯了扯嘴角,笑着低下了頭。
他倒是對媳婦好。
這國公府上一任的主子,如若有他對身邊人一半的好,他們國公府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地步。
齊君昀的馬車駛在前面替國公府他的兩個女人開道,等下了馬車送了她們進府,打算跟謝侯爺打聲招呼就走。
這頭他剛把人送到後堂,見過謝老太君,見她見過禮就告退跟了侯府的僕人去了前廳見在迎客的謝侯爺。
他剛跟謝侯爺和今天來賀喜的幾位大人和舊交打過招呼,突然就聽前堂一陣急跑聲,沒一會,就見他們國公府的僕人跟着侯在堂外的齊大一道跑了進來,那僕人一見到他就一頭扎到了地上,對着他磕着頭急喊,“主子,不好了,姑娘被謝侯府的大姑娘拿刀捅進了身子裡,血流了一地,國公夫人讓我叫您趕緊過去。”
那頭後堂在齊君昀離開沒一會,不知道突然從哪裡冒出來的謝慧依一把刀就捅進了正在跟別府小姐說話的謝慧齊的肚子,然後她高興得抽出刀子在原地跳了起來,“你總算死了,總算沒人跟我搶我的夫君了!”
說着就又惡狠狠地謝慧齊臉上吐了口口水,臉上因兇惡都扭曲了起來,“叫你搶我夫君,叫你搶我的男人……”
說着話時她就又晃動了手中的刀子,這時候,本來坐在主位下首跟謝老太君淡淡說着虛話的國公夫人跟條母豹子一樣敏捷地撲了起來,抓着她握刀子的手,一巴掌狠狠抽向她的臉,把人抽倒在了地上。
而這時的謝慧齊已經倒在了地上已無法出聲。
國公夫人一把撲到地上探媳婦的鼻息,一邊朝撲過來的個人狂喊,“去叫長公子!”
說着,她眼睛跟沾了毒一樣看向坐在主位上巍然不動的謝老太君。
其實在國公夫人動的時候,國公府那站在門邊,被侯府的下人糾纏住了的小麥等人其實也衝過了滿堂的人羣也撲了過來,可這個時候只來得及制止還想爬起來的謝慧依,把她死死地按在地上。
那頭國公府離門口最近的僕人已經連滾帶爬去報主子。
而這廂等齊君昀如風一般跑進女客堂,那被壓在地上,身上還穿着一身嫁裳的謝慧依癡癡地看着她戀慕的男子,眼睛都不捨得眨一眼,帶着滿臉微笑滿足地喟嘆了一聲,“你終於來娶我了。”
錯字明天改。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