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楊夢蘿派出的遊動哨,這兩天一直在留意着城內的動靜,尤其是射出的箭支。
那支箭綁着白布,在黑夜中十分搶眼,遊動哨馬上將這支箭撿起來回營交與楊夢蘿,楊夢蘿看完之後,心花怒放,第二天一早,就開始分兵派將,準備偷襲邢陽城!
這日黃昏,整個邢陽城仍然非常地嘈雜,商販的叫賣聲,守軍的呼喚聲,牛馬的喧囂聲,雜亂無章。沈靈梅獨自靜靜地坐在房中,大戰之前,她需要冷靜一段時間,殺人雖然已經成了習慣,可是,殺人者並不舒服。沈靈梅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每次戰鬥,殺了成千上萬的人,回來後她的心情就十分地不好,儘管戰場上勝利了,可是心中那種無邊的煩躁,是任何人也無法理解的。
楊嘯又豈能不知?今晚是決定自己命運的一戰,就等到時辰一到,自己和靈梅把北門佔領,把自己的部隊引入邢陽城,今夜,是一個悽慘的夜晚,有許多人註定要在今晚死亡!
“你早點休息吧。”楊嘯又在她的額頭一吻,轉身大步而出,房間外,夜風習習,繁星點點,時而有流星劃過,夜色好美,楊嘯嘆息一聲,回到自己所住的小院,離着總攻的時間,大約還有一個時辰。
看了看正在撫摸自己的三把御劍的沈靈梅,楊嘯上前,悄聲說道:“靈梅,邢陽城一戰的勝敗,就在我們兩人身上了!到了城門,你負責殺敵,我負責打開城門,千萬不能出差錯,否則,我們兩個,恐怕就要死在邢陽城了!”
沈靈梅說:“楊嘯,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做好了十足準備。”
於是,兩人帶了兵器,朝北城門悄悄摸過來。
臨近城門了,遠處城門在夜色中黑乎乎的,這裡的守軍不少,沈靈梅悄悄攥緊了楊嘯的手,將檀口湊近了楊嘯的耳邊,吐氣如蘭:“六弟,我們兩個孤軍奮戰,你可千萬要小心,打起來的時候,千萬不要離開我身邊。”
“嗯。”享受着她的關心,聞着她檀口中的香香的氣息,楊嘯不由自主地就握緊了她的手,兩人心意相通,互相感受到了對方的情意。
沈靈梅悄悄拔出寶劍,就要往前衝,楊嘯趕緊一把拉住她:“等一下,不要這麼衝,我們先拿住兩個士兵,扮作楚軍士兵,然後再接近城門。”
“嗯。”沈靈梅心中一動,這些作戰技巧,確實可以大大地減少危險的程度,她對楊嘯的軍事素養,又有了新的認識。楊嘯既然出了主意,實行起來還是要靠沈靈梅這位絕頂高手。
沈靈梅讓楊嘯隱藏好,她潛蹤匿形,迅速接近了兩名離隊稍遠的士兵,出手就打暈了兩人,倒拖着就拽了回來。楊嘯不得不佩服沈靈梅的武功和力氣,一個人拽着兩個士兵的身體,竟然能夠做得這麼利落。
兩人迅速脫下兩個士兵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拿着士兵的制式長槍,兩人相視微笑,藉着星光,楊嘯可以看到,沈靈梅穿上楚國士兵的衣服時,顯得有些寬大,楊嘯穿起來倒比較合適。
沈靈梅作了一個手勢,楊嘯跟在她身後,兩人如出匣的猛虎,掩藏着爪牙,向城門的守軍逼近。
深夜,守軍早已經疲憊不堪,多數都打起了盹,抱着槍坐到了地上。沈靈梅兩人迅速接近,楊嘯看看越過了守軍布成的小小包圍圈,便直接到了城門,他早就瞅準了那個拉開城門閂的機關,上前一步,猛子搖動,巨大的門閂發出吱吱聲……
“嗯?怎麼回事?是誰要出城?”城門守軍有些迷糊,在裡面開城門,肯定是自己人,從裝束上看,依稀就是自己人嘛,這一聲問出來,當然是非常和氣。
“王爺有令,今夜出城,襲擊宋軍!”楊嘯沉聲喝道,“別出聲,王爺的大隊人馬立刻就到。”
“哦。”守軍以爲是王爺派來的先頭部隊呢,縮了縮身子,又繼續睡他的大頭覺。
沈靈梅緊張到了極點,此時如果守軍亂了套,自己兩人深陷敵軍之中,可要有一番血戰。她的手中握緊了自己的劍柄,瞪大眼睛觀察着城門守軍的動靜,以防不測。
兩個長長的門閂終於在機關的作用下拔了出來,楊嘯一個當然不可能打開城門,那厚重高大的城門足有幾千斤重,平時也要十幾個壯漢才能推開,楊嘯早有準備,他使勁兒敲了三下城門,稍一停,又敲了三下,這是約定的暗號,宋軍早已經等候在外面,聽到暗號,幾十人一起用力,城門吱扭扭就被推開了。
率先進來的,當然是楊夢蘿,她一出現,就輕喚道:“楊嘯,你沒事吧?”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沒事,兄弟們,衝吧!”楊嘯精神大漲,“我沒事,大家按計劃行事!”|
“哎?怎麼回事?”城門守軍醒悟過來,舉槍上前,楊夢蘿身後的士兵們上前一槍一個,幾十個守軍立刻斃命。
楊嘯的身後,跟着衝進來的百餘名宋軍精兵,楊夢蘿率領的五千先鋒部隊,陸續從城門而進,一路殺聲震天,邢陽城內,頓時亂作一團。
兵器交擊之聲,火把形成的點點繁星,士兵死亡時的慘呼聲,形成了慘烈的戰場圖。
馬虎正在城頭巡視,看到城門有異樣的時候,迅速帶人衝殺過來,與楊夢蘿遭遇到一起。
“什麼人!竟然深夜來到邢陽城,不要命了嗎?”馬虎這話,是故意拖延時間,他拖着大刀,迅速接近楊夢蘿,掄刀就砍,楊夢蘿豈會上當?兩人戰在一處,刀槍交擊聲嗆嗆嗆地響起。
兩邊的士兵迅速結成隊伍,互相持着刀槍對峙,火把一個個迅速燃起,照得城門處亮如白晝,楊夢蘿與馬虎兩人的武藝都是經過高人傳授的,打在一處的時候,不僅好看,而且牽動着旁觀衆人的心。因爲一方只要落敗,那就是兵敗如山倒,不知道會喪命在哪兒呢,士兵們握着刀槍的手,都攥出了汗,心情極度緊張地看着場中槍來刀往的兩名戰將。
宋軍迅速將城門通道清理開,無數的宋軍從城外涌入,迅速朝着自己預定的方向而去,楊嘯早就給各部安排好了各自的目標,甚至連詳細的進攻路線都規劃得極爲清楚,因此,進來的宋軍,都有各自的任務,大多數直接朝城裡衝去,只有少數的留在楊夢蘿身邊。
衝進去的宋軍,陣陣高喊,與楚國殺在一處,戰鬥一打響,楚國的弱勢就顯露了出來,他們畢竟跟宋軍的精兵相比,戰鬥力要差得相當遠,宋軍幾乎能夠以一當十,一個個如虎入羊羣,殺得楚軍鬼哭狼嚎,潰不成軍。
馬虎越戰心中越焦躁,他知道,今晚邢陽城真的破了,自己與父親恐怕要死於今晚了,心裡一慌,手上就有些混亂。
楊夢蘿瞅準一個機會,一腳把馬虎踹倒,馬虎的大刀嗆郎郎飛出老遠,楊夢蘿嬌喝一聲:“綁了!”宋軍蜂擁上前,按住馬虎,綁了個結實。
馬虎身後的楚軍,看到主將已敗,發一聲喊,就朝城裡四散奔逃,宋軍衝上去,掩殺一陣,楚軍留下了數百具屍體。
楊夢蘿命令一個千人隊,專門負責在城門守住,自己帶着四千餘人,衝入城中,楊夢蘿讓宋軍高喊着:“投降的不殺,百姓不殺,反抗者殺!”一路勢如破竹,很快接近了馬府。
楊夢蘿的長槍一擺,“傳令下去,把馬府團團圍住。”軍令迅速傳開,士兵們秩序井然,迅速把馬府圍得如鐵桶一般,火把亮起,將馬府的圍牆照得異常清晰。
“夢蘿。”楊嘯來到楊夢蘿面前,臉上洋溢着歡快的笑容:“這是第六天,我們就攻破了邢陽城,哈哈。”
“嗯,六弟,邢陽之戰,你是首功。”楊夢蘿幾天沒見楊嘯,顧不得是在陣前,上前抓住楊嘯的手,藉着火把的光,打量着六弟公朗的面容,芳心中柔情頓生:“楊嘯,這幾天,可擔心死我了。”
“我這不是沒事嘛,夢蘿,我們圍住馬府,暫時不用進攻,一切等天亮了再說。”楊嘯一眼就看到了被綁住的馬虎,只是微笑。
“嗯,靈梅呢?”楊夢蘿尋找了半天,竟然沒看到沈靈梅的身影,不由奇怪地問道。
“呵呵,靈梅可是一員虎將,她獨自帶人守着馬府的後門,在南邊呢。”楊嘯神情異常篤定,這一切的安排,可以說毫無破綻,他非常放心。
“哦,你確信,馬府裡沒有人能夠逃出去?”楊夢蘿仍然有些不放心,“南門怎麼樣?會不會打開了?如果讓馬天華逃走,這一戰的收穫就小了許多。”
“應該沒人逃走吧?我和靈梅去了城門,馬府這邊沒人看着,應該不會有人逃走的,破城之後,我就立刻趕了過來。”楊嘯的信心有些動搖,他自然也是拿不準。
近千名宋軍精兵,圍繞在馬府周圍,鴉雀無聲,足以看出宋軍的訓練有素,楊夢蘿本想親自去南門看看,可是,如果她離開,楊嘯獨自一人守在馬府的北門,如果有所閃失就不好了,她最終也沒說出這句話來。
靜靜地等待天亮,是一個非常令人鬧心的工作,士兵們輪番休息,在各小隊長的指揮下,也是井井有條。過了一會兒,果然,奔赴南門的將領回報:“報,南門已經佔領,我們佔領的時候,還沒有打開,應該沒有什麼人逃出去。”
“哦,知道了。”楊嘯一揮手讓他下去,吩咐軍功官記錄戰功,“把南門打開,願意逃走的,你們不需要阻攔。”
“啊?楊嘯……你這是幹什麼?”楊夢蘿疑惑道,“你故意放敵人逃走?這……”
“夢蘿,如果我們放開南門,楚軍的敗兵就會從那裡逃出,難道我們還要留着他們跟我們吃飯嗎?或者是把楚兵都殺死,犯下滔天大罪?那可是近五萬人哪。”楊嘯一揮手,“讓他們逃出去,這是最好的選擇,你覺得呢?”
“嗯……”楊夢蘿原來打仗的時候,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怪不得軍法有言,圍三留一,這樣既能減弱對方的戰鬥力,打擊對方的士氣,同時,也給自己的軍隊減少了傷亡,確實是勝戰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