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明看見老太太的眼睛裡面帶着紅光，就像是眼睛裡面浸了血一樣。
被我夾着的風蘭息伸手按住了樹幹，全身微微緊繃，似乎已經做好了發力的準備。
我輕輕一拍風蘭息：“別動手，回她家裡堵她。”
短短的一句話之間，老太太從土包子後面站了起來，我也跟着後撤一步躲進樹林，撤向了老太太家裡。
貼在她家的炕沿邊上坐了下來，風蘭息緊緊的靠在我身上：“吳問，我怎麼有點害怕？”
風蘭息會害怕，絕不是正常的現象。
術士的世界裡本來就是三成活人，三成死人，還有四成留給了妖魔鬼怪。
像風蘭息這樣的術士僅僅是跟對手打了一個照面就會害怕？放在平時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看向風蘭息道：“你在怕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這個村子很嚇人，這個村子……”風蘭息擡頭看了看黑漆漆的窗戶：“你不覺得這個村子裡好像是有很多人麼？”
“剛纔我們跑過來的時候，你沒覺得有好多人跟我們擦肩而過麼？”
“還有好多人就站在他家門口上看着我們。就像你剛纔路過的那家。我們過去的時候，我就覺得屋裡有人在貼着窗戶看我們。”
“我們回來的時候，那人已經到院子裡了。就站在門口看我們。你路過的時候，他都快要貼在我們身上了。”
風蘭息說話之間像個小孩兒一樣，縮在了我身邊，看上去是真的嚇壞了。
可她說的那些事情，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特意回想了一下，自己路過幾個院門的情景，那幾家院子裡沒有燈光，也看不見人影，唯獨出現在我視線裡的就是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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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蘭息錯把草棍當成了人影？
這種可能性不大，風蘭息善用暗器，眼力超出尋常武者，怎麼可能看錯？
可我也是術士啊！我的鬼眼，甚至不用秘法加持就能看穿鬼魂。
爲什麼我一點感應都沒有？
我頻頻皺眉之間，一直躲在我附近的白小山忽然喵了一聲弓起身子看向了門口。
那個老太太回來了，我隔着窗戶就看見一顆白花花的腦袋從門口慢悠悠的飄進了院子。
老太太帶着我們出門的時候，穿了一件黑色衣服，院子裡沒燈。我坐在屋裡，只看見她一腦袋白髮，看不見她身子也在情理之中。可我總覺得，院子外面就那麼一顆腦袋！
我凝神看向門口之間，老太太也正好走進了我視線的死角當中。
再過幾秒老太太就能從門口進來，那時候，我就能看見進來的是顆人頭，還是個活人了。
我悄悄握住刀柄時，房門無聲而開，老太太從門邊上探出來半張面孔，先是往屋裡看了一眼，慢慢晃了進來。
我看見對方完完整整的走進來，纔算稍稍鬆了口氣。
老太太有些不高興的道：“我都看着老黃頭了，你們跑哪兒去了？”
我半真半假的回答道：“我當時看見你往河下游走，我就跟下去了，走到一半，找不到你，我纔回來了。”
老太太的臉上這纔好看了一點：“那老頭子越來越鬼了，還知道把你引到一邊兒去。”
我緊盯着那老太太問道：“你沒離開河邊？”
老太太慢悠悠走到火炕邊上坐了下來：“我當時看見老黃頭過河，自己也跟着下了水，我以爲你們能跟上來，誰知道一回頭，你們人就沒了。”
“我自己弄不住那老頭子，只能回頭找你們。你看我這一腳水！”
老太太背對着我坐着把鞋脫了，我想往地上看她鞋上沾的是水還是泥的工夫，老太太順勢一腳把鞋給踢進炕洞裡了。
我的目光還沒從地上收回來，老太太忽然毫無徵兆的湊到了我耳朵邊上：“你看什麼呢？是不是看我腳上沾着什麼？死人腳不沾地，我就是踩在黃泥上，你也看不出我鞋上帶泥，你得看我嘴裡有沒有泥！”
老太太說話都帶着一股土腥味兒！
我慢慢轉着腦袋往老太太臉上看了過去，她一咧嘴，牙上正帶着土星子。
剛纔吃土的就是她！
我跟老太太身挨身的坐在炕上，一隻手裡又抓着刀柄，想要出刀已經來不及了。
我剛放開刀柄出手格擋對方時，忽然覺得手腕一緊，硬是被對方給按住了手腕子。
老太太貼在身邊道：“看出來了，也晚了。我故意把你帶過去，你還不知道我要幹什麼麼？”
我一隻手被對方按住，另外一隻手想去推開風蘭息，卻沒想到風蘭息也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我現在把她推出去不但救不了自己，還會多死一個人。只能挺直了身子，儘可能擋住風蘭息。
老太太另外一隻手已經順着胸口滑了上來，五指如鉤的鎖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等你，已經等得夠久了。吳正非的刀雖然沒壓住我，卻讓我走不出這個村。這筆賬，我得找你還！”
我沉聲道：“你究竟是誰？”
“你看看我是誰！”老太太說話之間，臉皮上忽然炸開了一道裂縫，整張臉皮就像是被撕開的紙，一左一右順着她臉頰掉落在地上，老黃頭那張帶着冷笑的面孔，赫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老黃頭笑道：“老徐婆子就是愛管閒事，她再怎麼管還能管到我的頭上麼？跟我走，上山去把吳正非的刀摘了。我說不定，還能留你一條命。”
我呵呵笑道：“你把手鬆了，我留你一條命怎麼樣？”
老黃頭五指猛然一緊：“你找死！”
我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等我再看清東西的時候，我脖子上的血珠子已經順着對方的手在往下滾了。
我勉強道：“姓黃的，我爺已經上山了，當年他掛的刀沒能要你命。現在這把刀該起作用了。”
老黃頭眼珠子一陣亂轉：“吳正非也來了？”
我笑道：“你的本體不是在山上麼？還感應不到我爺在哪兒麼？”
我的聲音忽然一沉：“你不會不是老黃頭吧？你是誰？”
老黃頭聽我問話，也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