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申時達到了最爲明亮的點,周永緩緩擡頭,深深的看了月亮一眼。他喃喃自語一陣,過了一會兒,這纔回過頭來,對風全說道:“風全,咱們走吧。”當下走出了巖壁。
風全默默點了點頭,跟隨在周永的身後。
這邊楚雲寒和方離韻無意間得知玉虛觀內這等隱秘爭鬥之事,心中都是一驚。楚雲寒暗自冷笑,陳一然雖說號稱第一天才,光榮無限,但是有得必然有失,在得到這些光環的同時,自然也早引來了數之不盡的嫉妒和仇視。眼前的周永要去殺害陳一然,他也樂得前去一觀,若是能夠來一個漁翁得利,自然最好。
“走。”楚雲寒湊近到方離韻的耳邊,輕輕的說出了這個字。
“癢啊!”方離韻耳朵一癢,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一把將楚雲寒推開,使勁的在楚雲寒的胳膊上扭了一扭。不過她倒也明事理,時刻注意着不能泄露身形,是以說話時倒是壓低着聲音來說。
方離韻這一下扭的太過的狠,楚雲寒倒吸了一口涼氣,在這狹小地方偏偏不好躲藏,讓方離韻扭了個結實。他回頭狠狠的瞪了方離韻一眼,指了指前面走着的周永兩人,小心的向前潛進着。
方離韻看到楚雲寒這副不敢吭聲的模樣,得意的揚了揚眉頭,跟在楚雲寒的身後,向前進着。
礦脈之中亂石交錯,十分難行,尤其是像楚雲寒和方離韻這般,還要時刻注意着腳下的石頭,更添幾分難度。不過這種地形也是有好處的,有着許多的岩石遮掩,也在一定程度上替他們掩蓋了行蹤。
兩人小心的跟在周永身後,緩緩潛進,所幸周永和風全走得也並不快,這讓楚、方兩人能夠順利的跟上去。
地形便得越來越詭異,周遭的岩石形狀越來越奇特,四周空間之中似乎瀰漫着一股粘稠的氣息,讓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煩躁之氣。
走在後面的方離韻忽然一把拉住了楚雲寒的衣袖,楚雲寒被迫停止下來,回過頭來,只見方離韻目光中一片的震驚之色,方離韻並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在楚雲寒的背後比劃出“主脈”兩字。
楚雲寒感應到了這兩個字,心中也是一驚,他和方離韻兩人相視看了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目光中的震驚之色。
楚雲寒的目光沉落,變得銳利無比,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作爲少觀主的陳一然定然就是在主脈之中修煉!想想也是,在整個龍顏礦脈之中,主脈纔是最爲寶貴的修煉地方!
周永和風全兩人都沒有發現身後跟蹤的楚、方兩人,一來是本身功力所限,無法擁有廣闊靈識;二來是楚、方兩人都是萬分的小心,一路跟隨下來幾乎是沒有發出什麼聲響,而周永也根本想不到在這神秘礦脈之中,自己竟然會被人跟蹤!
再走一陣,此處的靈力已經濃郁到了一個十分驚人的程度,楚雲寒沉下心思來,暗自調息了一陣,發現身體裡的氣息運轉的十分快速,比之尋常時候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
周永、風全兩人最後在一塊大岩石外停住。仔細看去,那個大岩石就像是一個房間一般,中間裂開着一個縫隙,隱隱可見裡面的鏤空之景。
“一然,你在裡面嗎?”周永沉默了一陣,臉上煥發出十分親切的微笑,他朗聲對大岩石裡面叫道。
“在。”許久之後,岩石裡面傳來一聲應答。話語間不慍不火,咋聽是十分的平靜,仔細品味卻知其中的冷漠。
岩石中緩緩走出一個年輕人來,臉龐如同雕刻一般,俊朗非凡,渾身上下帶着一股傲然的氣質,十分的明顯,正是陳一然。他走了出來,面對着周永的微笑,絲毫不爲所動,依然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周永。
周永算是熱臉貼在陳一然的冷屁股上,他的笑容不知不覺顯得有些僵硬,身體有着輕微的顫抖。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拳頭想要捏緊,卻馬上反應過來,強自平復下心頭的怒氣,他微微低了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接着擡起頭來,臉龐上的笑容忽然更加的燦爛,他微笑着說道:“一然,是在裡面修煉呢?”
“嗯。”陳一然應了一聲,皺眉看了周永和風全一眼,說道:“兩位師兄不知前來何事?”
周永微笑道:“怎麼,沒有事情便不能前來看望你嗎,一然,我們師兄弟自小都是在玉虛山下長大……”
周永的話還沒有說完,陳一然已是顯得有些不耐,皺眉打斷道:“師兄前來真的沒事?”
“一然,你……”在後面的風全能夠清晰的看到前面周永的身軀顫動,他對周永很是瞭解,豈能不明白周永已經是憤怒到了極點,就如同一座火山一般,內力蘊藏着爆發驚人的力量。他也是親眼見到陳一然的傲然,這一瞬間他忽然是有些理解師兄周永爲何那般的恨着陳一然了,他心中一陣動盪,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對陳一然說了一聲,卻又不知道如何說纔好。
“噢?風師兄有事嗎?”陳一然對待風全的態度稍微要好一些,不過臉龐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的溫和之色。說起來,自從他衝破了第八重的境界,並且獲得了少觀主的位置,他的傲氣就達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高度,在門派中比他資歷老的師兄固然是不少,但是他壓根就看不起這些同門。在他看來,自己這些同門不過都是庸才,跟他根本就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人。說句最爲實在的,他壓根就從心底看不起其他人。
風全也是一呆,眼前陳一然的傲氣已經是越發的重了,簡直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他緩緩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一然,大師兄來叫你,你可知道是什麼事情嗎?你怎麼能夠擺臉色給大師兄看呢……”
前面的周永忽然回過頭來,緊張而嚴厲的看了風全一眼,生怕風全感情用事,引起陳一然的多疑。
陳一然皺眉問道:“什麼事情?”
風全輕輕嘆息了一口氣,說道:“一然,你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陳一然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不知道。”
風全正要說話,周永已經是接下了他的話,一臉哀傷的說道:“一然啊,你難道連左明師叔的忌日都忘記了嗎?”
陳一然身軀忽然一震,歲月塵封的回憶如同狂風暴雨般向他襲來,他身軀顫抖着。不知不覺中,他的神情已經落寞了下去,緩緩的點頭,說道:“我沒有忘記。”
周永看到陳一然這副變化,心中暗自得意,此前他早便料到,陳一然即便是目空一切,將所有人都不看在眼裡,也絕對不會不在乎這件事情。他臉龐上依然保持着哀慼之色,重重的嘆息了一口氣,說道:“一然,你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陳一然看了看天色,臉龐上顯現出一種痛苦之色,低頭說道:“是申時。”
“一然,原來你一直都沒有忘記左明師叔,師叔在天有靈,定然也十分欣慰。”周永看了看陳一然的沉痛臉色,故作哀傷的說道。
陳一然低頭說道:“師叔之情,一然怎會忘卻……”
“一然,師叔在申時而死,來,我們來這邊坐下,爲兄帶來了師叔身前最愛喝的不歸酒,我們今夜便以酒爲祭,祭奠師叔的在天之靈。”周永伸出手去,拉住了陳一然的手。
陳一然的手一被拉住,下意識的便想要拂開,深深看了周永一眼,終究還是忍不住了,順從着周永的意思,跟隨着走前了幾步。
這一邊有着較小岩石點點,已經是被人工削平過,正好成一桌几凳之勢。周永拉着陳一然在凳子上坐定,自己已經從儲物手鐲中掏出了四罈美酒。
“師弟,來這不歸酒,咱們一人一罈,剩下一罈留着給師叔!”周永將一罈酒遞到陳一然的面前,沉痛的一搖頭,說道:“師叔生前最是心疼你,若是知道你在此時祭奠着他,他定然十分開心。”
風全輕輕嘆息着道:“一然師弟,我們知道你修煉要緊,只是左明師叔的忌日不同其他,是以來打攪你了,你心中不會怪罪吧?”
陳一然緩緩搖頭,說道:“怎麼怪罪。”
周永解開了壇封,當先仰頭喝了一大口,說道:“痛快痛快,這酒香醇無比,難怪師叔生前最是喜歡。”
“不歸酒……不歸酒……”陳一然拿起了手中的酒,深深的看了一眼,忽然澀然一笑,說道:“我記得這酒本名叫做游龍,不歸之名不過是師叔後來自改,益之爲美酒在懷,不知所歸之意,是嗎?”
周永點頭說道:“正是,師弟所言不錯,不歸之名正是師叔所取。”他貌似不經意的看了陳一然的手中之酒,說道:“師弟來,我們舉杯,共敬左明師叔一杯。”
陳一然聞言緩緩點頭。
周永又看向風全,叫道:“來,風師弟,我們三人一起舉杯。”
“如此甚好……”風全看了陳一然一眼,忽然輕輕的嘆息了一口氣。
三人共同舉杯,周永當先飲了一大口,他的目光卻在閃動着,透過縫隙,緊緊的注視着陳一然的動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