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色一震，萬萬沒想到楊巧月想要和陳家和柳家斷關係。
“你不可以這麼做！”柳氏回過神，蹭一下站起來，“難道你想讓老爺今年的考評化爲泡影嗎？”
楊巧月嗤笑一聲，柳氏竟然還在拿考評的事做擋箭牌，這柳氏是裝傻還是真傻。
“連老祖母的葬禮都沒人來，姨娘覺得柳家還會爲父親考評一事斡旋？”
柳氏愣住，她看向楊賈配，希望他說一句話。
楊賈配臉色難看，他爲官數十載，要是到現在還想不明白，那還真不如應樓老太的話，永遠留在燕縣罷了。
“我之前去過信給柳家，至今沒有回信。母親走的那一日，我當時在衙門耽誤些時間，是因爲樓知縣收到了柳家的信，讓他打壓我，最好連縣丞都做不了，讓我做個教書先生。”
柳氏面色鐵青，情緒瞬間跌入谷底，她真的被孃家拋棄了。
趙氏原本還想幫柳家說幾句話，現在一聽，趕緊閉嘴，慶幸沒來得及開口。
柳家竟然在背後做這種小動作，這是要把楊賈配置於死地，翻不了身。
“舅舅和外公不會這麼做的！騙人，一定是那個姓樓的騙人，爹，你不能信。”楊晨情緒激動說道。
楊賈配的心情糟糕透了，怒聲呵斥：“住口，難不成我連你舅舅的筆跡都會認錯？你也太小看你爹了。上次你的禁足時間還沒到，誰讓你出來的，回房去好好反省！”
楊晨委屈地大哭起來。
柳氏心疼孩子，趕緊抱住她：“你對一個孩子吼什麼，有什麼火衝我發！”
“好！好！本來不想當着全家人的面說這事的，既然你如此理直氣壯，那我也不用給你留面子了。”楊賈配一連兩個好字，壓抑心裡的憤怒。
“從頭到尾，扶正一事是不是你一個人自說自話，柳家是不是從來沒應承過！”
“說！”
楊賈配怒拍桌子！
柳氏被嚇了一跳，兩個孩子被嚇哭，她面目猙獰。
“對，就是我說的。憑什麼我要在一個商女之下做側室，我在京師盛名在外，憑什麼要在這貧瘠的燕縣吃苦受罪！那些當年比我差的閨中好友全部都嫁給了京師府的權貴，只有你是一個小小的縣丞！”
所有人張大嘴巴，不敢相信這是從柳氏口中說出來，沒想到她心中的怨恨那麼重。
楊賈配氣得蹭一下起身，舉起手。
呂氏性子溫和，不想家中不平，站起身攔下楊賈配。
“老爺，萬萬不可動手。”
楊賈配舉在半空的手這纔沒有落下去，卻冷冷說道：“柳氏禁足在西落院，任何人不能去看，沒有期限！”
“娘！”楊晨和楊蘭花緊緊抱着柳氏。
“叫姨娘！”楊賈配一臉怒色。
看着這兩個孩子，這些年家裡讓柳氏弄成了這個樣子，好好的孩子一點規矩都沒了。
楊晨狠狠瞪着楊巧月，這一切都是她，要不是她，一家人該多麼和睦。
楊巧月面色平淡，感受到這個庶妹對她的恨意，沒有一絲波瀾。
楊蘭花卻沒有那樣的反應，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姨娘咎由自取。
兩姐妹的反應完全不同，楊巧月看在眼裡。
柳氏離桌，被送回西落院，關了起來。
膳廳恢復安靜，桌面一片狼藉，大家面面相覷。
心知這是柳氏咎由自取，但是楊巧月從頭到尾眉毛絲都沒動一下才讓他們心驚。
彷彿這一切早就知道一般，並沒有任何意外。
安靜了會，楊巧月看向楊媚，後者心頭一顫，莫名緊張起來。
看着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侄女，只覺得發怵。
她已經好多年沒見過楊巧月，只記得在京師時安靜的模樣，沒想到這些年變化這麼大。
至少今日看來，完全不輸任何掌家的夫人。
“小姑！”
有了先前的一幕，楊巧月一開口，大家立即屏住呼吸，齊刷刷看向楊媚，不知道今晚還要發生什麼事。
楊媚老實應道，“是。”
“我知道小姑其實並不想離開陳家，但祖母有遺言在先，這是底線。”楊巧月淡淡說道。
“此行小姑回到陳家，告訴姑丈，楊家不同意扶正，我楊家對這種屈辱絕不會啞口隱忍。如果陳家非要扶正，大哥和父親會親自去陳家接小姑，討要陳家的放妻書！”
楊媚愣住，她在樓老太臨死前答應的話，原本只想應付老太太，如今楊巧月態度如此強勢，讓她原本想找家裡人商量的心思落空。
看楊媚的反應就知道她的心思，要不是楊巧月先說，怕是側室楊媚也會認。
“要是……要是……我願意爲小呢？”楊媚忍不住試探性問道。
屋裡所有人面色難看，人要是自己貶低自己，哪還奢望別人會看得起你。
不過大家都沒有說話，現在內宅掌家是楊巧月，也想看看她會怎麼處理。
楊巧月面色平淡，“那就請小姑原諒，我會請族叔將小姑移出族譜，從此不允許你踏進楊家半步。楊家也將不會再有人承認你是楊家女兒、妹妹、姑姑！”
簡單說，就是逐出家門！
趙氏、周氏、呂氏她們都是內宅婦人，聽到這話，大爲震驚。
“你是要將我逐出楊家嗎！”楊媚怒視楊巧月，反應就像之前的柳氏。
“小姑，人總是要選擇的，你能承受那種屈辱，楊家承受不了。”
“如果你接受陳家的扶正，我會毫不猶豫這麼做！父親掌過翰林，任過太子師，名聲不容有辱。家中哥哥們還要入仕，有很長的人生要走，不能把名聲毀在你手上！我願做這個惡人，不管有怎樣的流言蜚語！”
這番話讓所有人震動，楊承棟、楊穆忠聽得內心感動。
楊賈配也愣住，眼眶發酸，女兒這種時候絲毫沒有考慮她對長輩作出這種事會帶來什麼名聲，只考慮家中男丁的未來。
他現在好像有些明白，爲什麼她的哥哥們像護犢子一樣護着這個妹妹，爲什麼兩年前京師時溫和的呂氏以死相逼護着這個女兒。
楊媚一時間不知怎麼辦，要是被逐出家門，陳家一定會藉此休妻，她瞭解那個人在乎名聲勝過一切。
她內心不得不作出選擇，好像整個人都輕鬆了。
“若是陳家執意扶正，到時就麻煩四哥和大侄兒了。”楊媚站起來福了福身。
見她作出選擇，大家面色柔和，楊賈配和楊承棟都應下此事。
楊媚的選擇固然重要，但是逼她作出選擇的楊巧月才真的讓大家重新認識。
這纔是掌家人的氣魄，沒人能比她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