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依惆悵地看着……這一次分別,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伊達強了!無論他如何對待她,這二十年來,她一直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父親,就這麼分開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他的五指與她的五指緊緊相扣在一起:“伊依,你會傷感吧?……”
清風吹拂着一片一片的梅花瓣輕輕地飛舞,她回眸一笑:“嗯!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當作自己的爸爸呢!儘管他把我賣上漁船,只要想到是自己的父親,也就原諒他了!……”
“你有我!記得,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有我……”海裟欏深沉的嗓音裡充滿不容忽視的堅定力量……
伊依的心中,頓時涌起一陣柔柔的暖意,就像這漫天飛舞的花瓣一般美麗又夢幻……
這世間,兩個人相愛其實很容易!……
但是,若是相愛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亦是這般容易嗎?……
自古以來,焉能有幾人?……
屋子裡的香氣很暖!她睡得很香甜,長長的睫毛遮擋住美麗的眼眸……
淡淡的薰香,縹緲起似有似無的氤氳!她的鼻息,亦是很輕柔……
侍女們兒將臥室裝扮得如春天一般溫暖,裟欏爺兒交代過,對伊依小姐生活中的任何一點點細節都不能馬虎了事!……
夜半,她想踢開被子,卻又被他給捂住了……
她睜開睡眼朦朧的眸子看着他!他低笑,魅惑絕美的五官彷彿氤氳在海水中朦朧:“吵醒你了吧?”……
“嗯!……”她軟儂地哼了一聲:“纔回來呀!……”
他抹去她額頭上細密的汗滴:“都出汗了呢!她們把溫度調高了,是不是太熱了?……”
她靜靜地看着他,眼底浮起淡淡的憂傷:“天亮了嗎?你要走了……”
她知道!前兩天處理完伊雪和伊達強的事情以後,他就說過了,今天夜晚渡過以後,他將會踏上征途……
天亮之時,太陽從東方升起之時,就是他離開的時刻……
他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握着她的小手指放在脣間輕輕地咬着,他低聲地說道:“很快就回來……”
一點點水霧瀰漫上她的黑眸,手指尖上被他含着,癢癢的、麻麻的:“真的?……”
“嗯!……”他斜斜的躺在牀上,雙手繞過她的纖腰輕輕地摟着:“讓我再好好的抱一抱你!……”
她將腦袋埋在他堅實的懷抱中,低聲地說道:“騙我……”
那件事情,關於剷除妖女的事情,青湖山莊裡的人都刻意隱瞞着她!但是,大家臉上的擔憂和傷感,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海裟欏這一次離開,將會帶走很多男人,他們的妻子和孩子們兒都在默默地傷心着!既然,海裟欏不想讓她知道,伊依亦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兩個人相互體諒這對方的難處,把目前的困境都藏在心裡,自己默默地承擔着!然,她無法忘記那使者提出的要求,不剷除妖女,這一場決鬥就無法避免!……
她是應該相信海裟欏的力量?還是應該爲了他的安全,做一個自我了斷?她的心,一直在暗暗矛盾着、鬥爭着……
她想過,讓自己死去……
她不是怕死,她不是自私的女人!爲了自己活命,就讓那麼多人去爭鬥送死!她,實在是捨得不放下,捨不得兩個人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感覺!她,如是冒然死掉了,他會不會心疼到瘋掉?他一個人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剩下的日子裡就只有痛苦與煎熬……
他的心隱隱搐動着痛,他捏住她精緻的小下巴,溫柔地笑道:“傻了不是?…怎麼捨得騙你?……”
這世上有很多無奈!用善意的謊言,來欺騙自己心愛的女人,是怕她爲他擔驚受怕!願她遠離是非,所有的困難他會一個人扛着……
她的眼睛很憂鬱,臉色愈加顯得消瘦了!這些天裡,她表現的很沉默,常常一個人坐着發呆,似乎滿腹心事。也許,是爲伊雪的事情難受般!畢竟,看着妹妹死在自己的眼前!幸好,她還不知道那件事情,不然,她該有多麼傷心……
“你瘦了……”他憐惜地說道:“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可以看到你長胖一些!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多吃點東西,想吃什麼了,就叫她們去準備……”
“嗯!……”她哽咽着答應着,強忍住眼眸的淚水!不能哭啊,不能讓他心事重重的離開,要讓他放心的走……
他磨蹭着她的臉頰,她的肌膚清涼如水般光滑!他輕輕都喃語:“等我回來的那天晚上,就是除夕夜!我們去湖邊上放煙花……我會給你買很多、很多的煙花,各式各樣的花炮,我們把整個青湖山莊的夜晚都染成彩色,照得如同白晝一般亮堂……”
“好!……”她心頭壓抑着一塊兒巨石,堵得她幾乎無法呼吸了!她沉浸在他對未來的美好編織之中,她真心的期待他的話可以實現……
她應該相信他!不是嗎?應該全心全意相信他的話……
“要暫時分開了……”他吻上她柔軟的脣角:“我們來一次吧!我要好好的要你一次……”
“嗯!……”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主動幫他解開衣釦!乖巧的像一隻溫柔的小貓,淡淡離別之愁蒙在她的心裡……
這一次?是不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次?……
他的手穿過她柔順的秀髮間,喜歡指尖兒穿過她秀髮時的感覺,涼涼的、滑滑的、柔柔的……他的心中,有多少不捨、有多少不捨呀?……
“伊依,我真想把你寵到手心裡,一直、一直的寵愛下去……”他喃喃地低語有些暗啞,充滿了渴望與思念!……
爲什麼,兩個人還沒有分開之時,他就已經開始思念她了……
她的身體像青青的草一般柔軟,她趴在他的胸前細細的吻着:“裟欏兒,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
他進入她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擺動着身體,就像跳起一支曼妙的,充滿了愛意的舞姿!……
她,星眸微微半閉着,臉頰如同沉醉的桃花一般嬌美無比!……
她騎坐在他的身體上,讓他儘可能深深地進入她!她緊緊地包含着他的巨大,感受着合二爲一的意亂情迷,她扭動着蛇一般柔軟的腰肢,體驗着純粹的歡愛……
她在跳舞!在他的身體上面,富有韻律的舞動着……
這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一支舞!……
黎明,半明半暗的天空,恍惚沉睡的暗景……
颯颯寒風中,夾雜了雪的歌吟,似要穿透夜的孤寂……
他和她,手牽着手漫步走着!……
景也恍然,霧也恍然,人也隨着恍惚……
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此時無言勝有聲!時間,彷彿凝固在溼軟軟的心頭兒!緩慢飄蕩的雪花,如同吹着一支江南的絲竹小曲,與灰濛濛的天空一般憂鬱!……
兩個並排而行的身影,清新,溼潤,如詩、如畫一樣的夢幻!他們彷彿要永遠的走下去,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去……
不遠處,幾輛車子緩慢地跟隨着他們!海裟欏和伊依已經走過了幾條街!……
坐在車子裡的玄冰,不時擡起手腕看看時間:“時間不早了!請裟欏爺兒上車吧!”……
玄沫默默地搖搖頭:“在等一等吧!就讓他們……走完這一條兒街!……”這一次分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相見?她的心裡也難受着!身爲一個冷血的女殺手,真是不該懷有這般的情愫……
玄冰面露難色:“唉……裟欏爺兒真得變了很多、很多!如此的兒女情長,怪不得元老們質疑爺兒……”
“不要胡說!……”玄沫憂慮地說道:“你何嘗瞭解一個女人的心?……”誰擁有了裟欏爺兒的這份柔情,就算死了也值得了……
清冷的街頭上,寂靜的感覺如同緩緩流動的溪水。一片片兒雪花猶如梨花初放,悄然飄落在人的心田,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意境。密密的、柔柔的,就像織成一襲柔潤的白紗,帶着絲絲冷意,輕盈地披覆下來。周圍的一切,就都凝滯起來,地老天荒的離愁像潮水般輕輕的起伏漫涌……
他和她,永遠都無法忘記這一個溢滿了離愁的黎明……
千千萬萬的難捨之情,重重地壓抑在心間!沒有語言可以表述,他們此時的心情!兩條緊緊相連的影子,跟在他們的腳下……
“回去吧!……”他的腳步終於停留下去,一隻手擡起輕撫過她冰涼的臉頰:“清晨的寒霧很重,別讓冷氣襲了心兒……”
她拉着他的手,微微顫抖着,不知是冷?還是傷感?這就要分開了嗎?真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是啊……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他低頭,輕吻上她的臉頰,低沉的語調中透露着無盡的傷感:“你會不會想我?……”
一滴兒晶瑩的眼淚緩緩地滑落下來!真是沒有出息呀!她警告過自己一千遍、一萬遍了,不要哭、不要在他的面前流眼淚……
“會!……”她嗚咽着說道:“你也會想我的,對不對?……”
“嗯!……”他嘆息:“就送到這裡吧!伊依,這段時間會很忙,不太方便打電話!但是,你要知道,我心裡時時都有你……”
他必須打起十萬分的精神來,應對這一場殘酷的鬥爭!爲了他們倆個將來的幸福生活而努力,暫時拋棄一切情情愛愛的雜念,恢復那個往日裡冷靜、沉着的殘忍首領……
她悲哀地想到……電話也不能聯繫了,那豈不是音信全無了!他面臨的情況該有多麼危險呀?她再也難掩心頭的憂傷,目光中升騰起難忍的憂愁……
“我會回來的!就在除夕夜……”他低聲安慰着她:“除夕夜!除非是我死了,就一定會趕回來和你相見……”如果他死了,他的靈魂也會飄洋過海的飛回來,飛到她的身邊,默默的、永遠的守護着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