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不由提了起來!他就不遠處的地方,清淨的如白蓮一般不染塵俗。而她,卻是滿身的污垢狼狽不堪……
他步履輕然,白衣勝雪,仰面看向細雨中的枝葉,冷漠地越過了她的身邊!仿若,她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小侍女,一個閒人雜物……
玄沫舉着傘,冷冷地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伊依,眼中滿是譏諷之意!……
伊依看着那一雙乾淨的鞋子漸漸遠去,他踩在她幸苦的勞作之上。她忙了一個早晨,纔將這小路洗乾淨的!她的嘴角,淡淡一笑……
手指尖上的血珠流得更歡了,她輕輕地咬住自己的傷口,不覺得有什麼痛。做侍女可沒有什麼金貴的,回去以後找了個白布條簡簡單單包紮一下了事……
一直忙到午後的時候,雨停了!她剛剛吃了兩口冷飯,管家過來說:“伊依,爺兒讓你去伺候呢?乾淨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就過去……”
伊依上樓,在男人們兒冷冷地注視下來到了海裟欏的房間門口……
玄沫瞪了伊依一眼,將一盆清水兒遞給她:“爺兒剛剛午休完,你進去照應着……”
她端着清水緩緩地走了進去……
金紗的帷幔隨風飄舞,在午後明媚陽光的照耀下高貴奪目。空氣中漂浮着極其曖昧的味道,還有那滿地亂七八糟的衣服……
伊依聽到了女子的嬌喘,隔着朦朧的帳子,她看到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糾纏運作着!她立刻知道海裟欏在做什麼事情了。一種厭惡的感覺油然而生,萬幸的是,牀上的女子不是她,她寧可只當一個普通的侍女……
伊依臉色微微發紅,靜靜地垂下了眼眸!不就是讓她看看這些污穢的鏡頭嗎,又不是沒有看過,如果是想要她難受就不用展示了,刺激不到她……
站了半響,牀上的兩個人似乎不知道疲倦!伊依手裡的水盆子卻越來越沉重了,手指間包紮的傷口也開始痛疼了。她的手腕忍不住抖了抖,盆子裡的水兒微微晃悠着……
他們,還要做到什麼時候?……
聽着一陣兒呻吟,牀上的動靜消停了下來,兩個人默默無聲的躺着……
“水兒送來了嗎?……”一隻纖白的小手伸出了帳子,柔若無骨的婉轉一下,那鮮紅的指甲與嫩白的肌膚相映襯着……
伊依上前兩步,將手中的水盆子舉了起來!那隻美麗的手碰到了盆子,頓時愣了一下,牀上的人惱怒一般,猛地將水盆掀翻,大量的清水從伊依的上衣澆灌而下,淋得她渾身溼漉漉如落湯雞……
金紗帳中的女子嬌滴滴地說道:“爺兒,你瞧這侍女過笨蛋呀?我要喝水兒,她卻給我端來一盆水?真是該打……”
她是要喝水嗎?伊依蹙眉,那玄沫爲什麼要讓自己端一盆水進來?……
海裟欏掀開帳子的一角,冷撇了伊依一眼兒,看看她一身溼淋淋的……
他冷冷地說道:“不過一個侍女,你何必跟她計較!……”
伊依沒有特別的生氣,她在心裡暗暗的安慰自己,犯不着爲了不相干的人生氣!……
他們戲弄她,嘲笑她,讓她做苦力,不就是想在身體上和心理上壓垮她,讓她低頭妥協、卑躬屈膝嗎?她不會讓他們如意的,她更不會歡顏假意來迎合他!她是伊依,一個真實的伊依……
此刻她的狀態應該是很狼狽,可是她的臉上沒有絲毫卑微下作的神態……
她緩慢地擡起長長的睫毛,靜靜地對視着他,漆黑如潭水的眸子裡是與生俱來的清傲與高貴。即使她身着普通侍女的衣着,即使她如同剛剛從水裡爬出來一般溼漉漉,她的氣質依舊是傲骨挺立的,猶如傲然與寒風酷雪中高貴的梅花……
不要說是侍女的裝扮,就是乞丐的裝扮又能如何?折磨與羞辱,都掩蓋不住她一身清澈如水的傲氣……
海裟欏心頭不由一震!她那烏黑的眸子裡水波閃爍如星辰,就想一個美麗的大漩渦般將他深深地吸了進去,他的心又開始揪痛起來……
他的目光轉向其它地方,冷冷地說道:“滾出去……”
伊依神態淡漠、不卑不亢,彎腰撿起地上的水盆子,默默地走了出去……
她轉身以後,他才又擡眸看向她的背影。他眷戀幽深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她走出了門口消失不見了,他的眼瞳中的光亮又黯淡起來……
將伊依置身於下等侍女的地位,已經一個周了。他故意冷淡她,讓別人去譏諷她,她居然絲毫不在乎。他每天都躲在暗處,悄悄地看着她起早貪黑的幸苦勞作,看着她趴在石板路上的背影,看着一聲不吭的賣力清潔園林,看着她將地上的落葉掃了一遍又一遍。她打掃衛生的時候,彷彿有用不完的氣力……
她不幹活的時候就會待在侍女房間裡不出來。爲了多偷看她幾眼,他悄悄跑到那一邊兒,將樹上的葉子都使勁搖下來,引她過去打掃。等那一邊兒清掃乾淨了,她準備回去的時候。他又趕緊跑到這一邊兒,將樹上的葉子再搖下來,伸長了脖子等着她來打掃。他一連幾天搖晃着樹葉,神秘而快速的身影在林子裡竄來竄去……
誰能想到,堂堂的裟欏爺兒,爲了多看一個女子幾眼,會一個人偷偷地做這些無聊、幼稚的舉動呢?他覺得自己真是傻的很可憐……
她不說苦、不叫累,指望她受不了、妥協跑過來說一句軟話,哪怕什麼都不說,就只是一個柔軟溫柔的眼神也行?簡直就是做夢,她做夢也不會出現呀!……
今天,他特別把她叫過來看激情的牀戲。她進來的時候,他更加運動的賣力了,弄得身下的女子魂飛魄散、叫聲連連。隔着朦朧的金紗帳子,他卻看到她淡然如水的表情,波瀾不驚的眼眸!直直氣得他想吐血。她就不能爲他吃醋一次、半次嗎?……
到底用什麼辦法,才能刺激到她那鐵石般冷硬的心腸?……
他折磨的是誰?……
賭氣來、賭氣去……他突然懊惱的發現,受折磨的人似乎不是她,反而都是他自己!他與她之間,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勝利過。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女人,似乎從來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可以得到世間所有珍貴之物,卻得不到她的一顆心?……
“爺兒,您在想什麼呢?……”牀上嬌媚無骨的女子,伸出兩條纖白的手臂,如同美女蛇一般纏住了他的脖子,胭脂溫暖的芬芳柔柔吐在他的臉頰上:“爺兒,您真是太棒了!我剛纔差點兒舒服地死過去呢!……”
他冷眸一垂,冰冷地說道:“那你就是去死吧!來人,給我拖出去……”
那女子忽聽驚變,整個人都嚇呆了!……
這位爺兒還真是出了名的變幻莫測呀?頃刻間,就由溫暖如花的春天,變成了寒冷似冰的冬季?他那溫存的耳語還在她的耳邊迴盪,他那盡情的愛撫,停留在她的嬌軀上還不曾遠去,怎麼就變了天呢?她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呀?冤枉死了,怎麼就叫她去死了呢?……
“爺兒……”她驚慌失措地叫喊:“爺兒,爲什麼?我到底怎麼惹您不高興了……”
她還來不及求饒,就被幾個男人給拖了出去!……
“爺兒、爺兒……”哀怨的呼喊漸漸遠去!……
海裟欏疲倦地閉上眼眸,長嘆一聲……
伊依回到了小房間裡,將渾身溼漉漉的衣服脫下來!幸好,侍女的服飾發了三套。昨天晚上清洗的一套涼在窗口處還不曾幹,她另外撿了一套換上,這是最後的一套乾淨衣服了,可不能再弄髒了,再沒得換了!……
手指間包紮受傷的部位,已經被水兒給溼透了!她忍着痛意,將那纏繞的布條一圈一圈解開,看到傷口旁邊的肌膚被水浸得有些發白了。她微微皺眉,用乾淨的紙巾擦拭了,沒有消炎的藥物,就將手指含着嘴巴里用唾液浸透消毒……
記得小時候,她玩耍時不小心受傷了,家裡沒有錢買藥,秀英媽媽就是這樣教她的,說是人的唾液具有消毒的作用。無意間,她想到善良溫柔的秀英媽媽,伊依的心發酸了。媽媽若是看到了她吃了這麼多的苦,指不定要哭成什麼樣子呢?……
伊依!沒有關係,堅持下去!這個世界上,如今還有一個如秀英媽媽般真心疼愛她的人陶然!會見到了,一定會見到他的……
她重新用乾淨的布條將傷口包紮起來,再用毛巾將頭髮上沾染的些許水珠兒擦乾淨了,剛剛拿起地上的那一套弄溼的衣物準備去洗,就聽到管家在外面敲門叫道:“伊依,爺兒叫你上樓去伺候着……”
伊依將手中的骯衣物摔到地上,還有完沒完?戲弄人也好給別人一個喘氣的機會吧?……
“伊依,快點兒上去!爺兒現在的心情可不好,別讓爺兒等急了,剝了你的皮兒……”管家急躁地敲着門,心裡想起剛剛從裟欏爺兒房間裡拖出去那名女子。很明顯,爺兒的脾氣上來了,不知道下一個倒黴的人是誰?可別撞到槍口上去……
伊依咬牙!想看她受傷,想看看她崩潰?做夢吧!什麼都壓不垮她……
她對着鏡子,氣呼呼地整理一下頭髮。烏亮的眼睛久久盯着鏡子,直到從鏡子裡看到了一張平靜而冷漠的神態,她纔算是滿意了!……
伊依來到樓上!站在房間門口的玄沫,遞給她一盆清水:“進去!別再讓爺兒不痛快了……”
又是一盆清水?盆子的邊緣還搭着一條潔白的毛巾……
伊依看着盆子有些發呆,她可沒有衣服換了哦!一套髒了,一套還沒有晾乾,能不能換個其它的把戲呀?……
“進去!……”玄沫面無表情的催促着她……
伊依接過盆子,再一次走進了房間!燦爛的陽光籠罩在幽雅舒適的房間裡,地板上亂七八糟的衣服被人收拾乾淨了,就連剛剛撒開的水漬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