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藥後,凌曉陽覺得疼痛還是沒有緩解,她下牀走到窗口站住,打開一扇窗戶,擡頭任由從外面進來的冷風吹着自己的頭頂,想靠夜裡的清涼讓頭痛緩解下來。
外面的夜色很美好,天空繁星點點,草叢中可以聽到陣陣的蟲鳴聲,可是她卻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距離她那麼遙遠,跟她毫不相關一樣。
過往的片段從腦海裡閃過,凌曉陽剋制不住的去回憶,回憶她跟霍凜然之間的點點滴滴,每個片斷從腦海裡閃過的時候,她的心都會涌起一道波瀾,但無論怎麼翻騰,到最後都會歸於平靜……
也許人的命從一生下來就註定了,想到最後,她的大腦裡閃過這句話,心不知不覺的就平靜了下來,霍瑩心已經不像從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了,從今天霍瑩心的眼神裡她就可以感覺到,也許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霍家仇人的女兒,霍凜然也知道,只是他們一直瞞着自己……
只因爲,她身上流淌着可以救霍瑩心的血……
凌曉陽覺得胸口有些窒息的壓迫感,她趕緊打斷自己的想法,就算那些是事實,霍凜然最後不是放棄了要她的心臟嗎,人都會犯錯的,那些不是霍凜然的錯,是他們兩家的仇恨早就了現在的一切,如果想要解開這個死結,必須知道霍家跟凌家結仇的真相,只有那樣,她跟霍凜然之間的矛盾跟誤解才能解開……
這個問題她已經等待太久了,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凌浩然!
凌曉陽轉身走到牀邊,穿上衣服就出了門。
門外的保鏢見她出來立刻去通知了任錚哲!
“我要去醫院!”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凌曉陽被從外面剛回來的任錚哲攔住。
“已經這麼晚了,明天再去也可以。”
任錚哲剛剛從淩氏回來,白天因爲凌曉陽跟霍瑩心的事情不開心,他准許凌曉陽回來休息,誰知剛纔一進大門就聽到保鏢說凌曉陽要出門。
“我現在就想去,他是我父親,我已經幾天沒去看他了,這個在我們的約定之內。”
凌曉陽面無表情的說着違心的話,淡定從容,雖然心裡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成分擔心凌浩然,但她覺得事到如今很有必要弄清楚真相,很多人爲這件事痛苦了太久。
任錚哲不說話,陰鷙冷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凌曉陽好半天,最後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凌曉陽想拒絕,因爲她不想讓任錚哲聽到自己跟凌浩然之間的話,但任錚哲已經不容她拒絕,說完轉身就朝臺階下面走去,凌曉陽遲疑了一下,只好跟上。
“你好像不太關心你的弟弟妹妹?”
車子開出大門的時候,任錚哲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凌曉陽回頭看着他,立刻明白任錚哲的話是試探,凌麗跟凌默好久都沒出現在這個家了,她確實沒有關心過。
“我說想要你把淩氏還給他們,你願意嗎?”
雖然心裡承認自己對凌麗凌默的冷漠,但凌曉陽還是反諷了回去,不過她同時發現一個問題,凌默自從凌浩然出事後就不見了,怎麼回事?
任錚哲一下子被頂得沒話了,表情陰沉了一下,把目光轉移到了別處。
凌曉陽不理會他,卻想起了一件很久之前沒有找到答案的問題,這段時間怎麼沒見到張媽,似乎是跟凌默在同一時間消失的,任錚哲既然對凌家的人都沒有動手,不可能單單對凌默做什麼,凌默去了哪裡?
一路上凌曉陽都在想這個問題,不過她眼前急於弄清楚的不是這個,到了醫院,凌曉陽在任錚哲的陪同下去了凌浩然的病房,進去的時候凌浩然正在熟睡,不過氣色好了一些。
“我想在這裡呆一會,你去外面等我吧。”
凌曉陽走到凌浩然的牀邊坐下,對跟進來的任錚哲頭也不回的說道。
“別太久,你知道我的耐性有限。”
任錚哲冷冷的說完轉身走了出去,對於凌曉陽的冷淡他已經習慣,他也依舊堅持着自己的原則,並不會因爲一個想得到的女人對他冷淡就刻意討好,這可能是跟他出自高幹家庭有關。
凌曉陽沒回應,等任錚哲離開後,她打了水弄溼了毛巾幫凌浩然擦了擦臉,機械而麻木的進行着一個女兒對父母應該做的事,只是做這些的時候,她的心裡沒有太多的感情。
擦國臉之後,凌浩然睜開了眼睛。
“你來了……”
醒過來看到凌曉陽後,凌浩然還是那句話,只是聲音越發的蒼老了,也顯得有氣無力的。
“嗯。”
凌曉陽點頭,剛想問凌浩然餓不餓,想吃什麼,凌曉陽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怎麼還沒走?”
走?
凌曉陽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凌浩然,她記得上次凌浩然看到自己也是說了這句話,但是卻沒有解釋爲什麼?
“你走吧,他是不會放過我的,你不會放過你……”
凌曉陽還在心裡疑惑,凌浩然又說了一句,接着不等凌曉陽開口問就閉上了眼睛,顯得氣若游絲般的好像隨時都會沒了氣息……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知道……”
凌曉陽看着凌浩然好一會,胸口裡翻騰了半天還是問了一句,不管凌浩然說的是話到底意味什麼,她都想弄清楚真相,他說的是霍凜然嗎?不會放過她,是什麼意思?
“爸!我想知道真相,你告訴我吧。”
片刻,凌曉陽看着正要睡過去的凌浩然,有生以來第一次喊出了包含感情的一聲!
凌浩然聽到這聲“爸”,眼皮動了動,嘴角也抽搐了一下,顯然他聽到也感覺到了凌曉陽這一聲裡包含的感情。
“您告訴我,到底兩家人爲什麼結仇,真的就過不去嗎?我們……已經失去了太多了……”
凌曉陽聲音哽咽,從前她失去記憶的那段時光是多麼美好,如果可以,她真寧願選擇一輩子都不知道事實……
凌浩然重又睜開了眼睛,不同的是,比起剛纔的混濁無神,再次睜開的眼睛裡充滿了精銳的光芒,只是那光芒透着殺氣跟冷酷。
“我知道您當初是無奈才那麼做,我知道您深愛媽媽,可是你就不能想想的我感受嗎?從前我過得很快樂,可是現在……真的很痛苦……”
淚水從凌曉陽的眼角滑落,她雙眼含着悲愴的看着凌浩然,雖然她也很害怕聽到那個真相,可能真的無法解開的死結,但就算那樣,她至少可以來個痛快的了斷,有個選擇,這樣不清不楚的被仇恨束縛着,簡直比死還難受!
“你很想知道?”
聽着凌曉陽聲音哽咽,凌浩然緩緩轉過目光,凌曉陽立刻感到臉上被凌浩然的目光盯得如震扎一樣!
“是!”
她無畏的跟凌浩然對視,口氣異常的堅決!
“沒用的東西!”
誰料,凌浩然看到她的眼淚,忽然動了怒氣,莫名其妙的罵了凌曉陽一句!
凌曉陽愕然,對凌浩然的反應很意外,但馬上,她就明白了凌浩然爲什麼會這樣罵他!
凌曉陽別過臉,在心裡的怨恨冒出來前盡力的壓下去,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回頭看着凌浩然,“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因爲我不想成爲被利用的工具!”
她大聲的對凌浩然說道,口氣堅決,就算命是他給的,她也有爲自己爭取的權利難道不是嗎!
“出去!滾出去!都是沒用的東西!吃裡扒外,一點都不像你的母親!”
可是凌浩然的怒火卻被激起來,忽然掙扎着要趕凌曉陽走!
最後一句話刺痛了凌曉陽的心,她無動於衷的看着凌浩然,滿眼不解,什麼叫一點都不像她的母親,難道媽媽願意看到她這樣?難道就因爲她愛上了一個仇人?但那又是誰的錯?
“出去!我讓你出去!”
凌曉陽站着不動,凌浩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忽然抓起一樣東西就朝凌曉陽砸過來!
凌曉陽趕緊躲開,正想質問凌浩然爲什麼這樣對她的時候,任錚哲從外面進來!
看到任錚哲進來,凌浩然臉色更差,躺在牀上大口大口的喘氣,眼睛看向別處。
“發生什麼事了?”
任錚哲進來後看到凌曉陽臉上的淚水,關心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謝謝。”
覺得任錚哲虛僞,凌曉陽口氣冷淡的迴應轉身出了病房,任錚哲看了一眼凌浩然跟出去,叫來了護士跟醫生。
等任錚哲追出去的時候,凌曉陽已經奔出了醫院,她本來想衝出大門一個人去街上走走,被幾步趕來的任錚哲追上攔住。
“我想一個人靜靜,不想回去!”
“那我陪你好了,我想你誤會你父親了。”
“謝謝,這是我的家事,不需要你關心。”
凌曉陽邁步朝茫茫的夜色中走去,對任錚哲的關心毫不理會,她覺得任錚哲根本沒什麼值得相信的,現在搶奪了淩氏還要在她跟凌浩然面前假慈悲,想想都令人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