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煕榮似乎只是平淡地敘述着一個真相,不過,對於初夏而言,卻好似驚雷。這個房間,雖然他們住了沒幾天,但是,這裡的一切都是她和小哲親自佈置起來的。初夏擡頭,還能見到她和小哲相擁時各種精彩的定格瞬間。
如果小哲不在……初夏無法想象,如果小哲不在她的生命中,她會如何。小哲是她這些年的支柱,沒有了小哲,又怎麼會有現在的初夏……
“回來,做我的女人!”霍煕榮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初夏,怔了半餉,默默點頭,她不是爲自己對他始終還殘存着的愛而點頭,卻是爲了小哲,爲了她始終不能失去的小哲。
她點頭了。手指緊緊地握在一起,刺痛了掌心也覺得無所謂,霍煕榮,你還是還從前一樣,越是得不到越是拼命地想要得到。可是我就是不想你如願。初夏冷笑着,心裡盡是諷刺。
霍煕榮看到她點頭的瞬間,淡淡地笑了。他果然賭贏了,爲了小哲,她一定會同意的,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霍煕榮輕笑着幾步向初夏靠近,在她的耳畔輕輕落下一句,“你逃不掉的。”而後,轉身離開,似乎一點都不曾留戀,這裡的一切。
初夏看着他走出房門,頹然地走到沙發上,望着忽然空寂的房間,她忽然有些恍神。今天發生的所有,都太過意外,她需要好好梳理所有的一切,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天,她接受完既定的採訪,霍煕榮就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和自己回到家,一家人吃了許久以來難得的團圓飯,剛纔,她卻是被迫答應了他無理的要求。在逃離了三年多的時光之後,她又再一次被禁錮在他的世界中嗎?
日子從來就是在不覺間便過去地飛快,霍煕榮自從那天之後,便經常出現在初夏的生活中,偶爾是在公司,偶爾是在家裡。小哲的歡笑也時常在這寧靜的小屋裡迴盪,這是令初夏覺得最爲欣喜的,至少小哲很滿足,那麼,不管她和他會怎樣,一切就都無所謂了。
“跟我回去吧。”一日,一起吃罷晚飯,霍煕榮抱着小哲坐在沙發上,望着正在忙碌的初夏,忽然開口道。
“回去?回去哪裡?”初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完全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回家。”初夏的不明所以,讓霍煕榮有些不開心,聲音也忽然驟降了好幾度。
“回家?我們現在就在家啊。”小哲好笑地看着霍煕榮,一臉地歡愉,“爸爸你是不是記性不好啊,老師說,會忘記事情的孩子,都是記性不好的。”
聽到懷裡可愛的兒子忽然這麼說,初夏和霍煕榮之間的尷尬頓時便消散了不少,一時間,二人都是歡快地笑出聲,屋子裡再次洋溢輕快的笑聲。
“小哲啊,這裡是你和媽媽的家,爸爸的家不在這裡呢,小哲要和爸爸回家嗎?”好容易停下了不住的笑聲,霍煕榮一臉認真地望着懷裡的可人兒,只要他點頭了,也就不怕初夏不同意。
“可是,小哲在這裡生活地很開心啊。爲什麼爸爸不搬來這裡和我們一起住呢?”小哲面對霍煕榮的話語,只是一臉的茫然,他實在無法理解,爲什麼他的爸爸媽媽不是住在一起的。
小哲的一句話,讓霍煕榮一時間有些發怔,對啊,他一直都堅持着要初夏回到當初和自己的小窩,但事實上,只要他們在他身邊,住在這裡和住在他那裡又有什麼區別呢?
想通了這一點,霍煕榮嘿嘿一笑,寵溺地親了親他,說,“小哲說的對,爸爸媽媽怎麼可以不住在一起呢?從今天起,爸爸就和小哲住在一起,和媽媽一起陪着小哲好不好?”
初夏無語了,剛剛小哲出聲的當口,她還想着終於不必再挖空心思想出合理的理由來拒絕他,只是霍煕榮這一句話,卻是將她的所有思緒繼續打散到凌亂。
之後,霍煕榮便更加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初夏的小窩,因爲他住在這裡。
這些日子以來,初夏不過就是在小哲面前裝作和他的親暱,事實上,他們兩人,幾乎都沒有什麼過多的言語,一直處在冷戰的狀態。
初夏正坐在辦公室裡出神,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她和霍煕榮的冷戰也已經維持了半月有餘,只是,他似乎都沒有任何異樣,還是和最初一般。初夏甚至都有一種錯覺,似乎,如今的霍煕榮已經不是當年她認識的那個人。
“初夏,初夏……”忽然的喊聲,讓初夏從出神中緩過來,她擡頭,問道,“怎麼了?”
“外面有人找你。”
“哦,謝謝。”初夏起身,向同事點頭致謝,便幾步出去了。她猜想,來人應該是看到雜誌社的那些報道來找自己的。雖然她從來都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但是來人多半是因爲自己設計的那一款項鍊而來,雖然,背後的靈感有些難以言喻,終究還是她的心血,被人支持,她自然也是開心的。
在會客室裡,初夏見到了來人。
一個穿着粉藍色裙子的女孩,微帶着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是那麼健康,烏黑的頭髮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臉蛋微微透着淡紅一個黃衣少女在看到自己的剎那笑吟吟地站起身,初夏定定地望着她,她的膚光勝雪,雙目更猶似一泓清水,初夏從中看到了一絲清純。
“你好。”那女孩率先出聲,“你就是初夏嗎?”
意外地,她沒有任何的客套,就直接地問出口,這讓初夏多少有些不適應,聽她的語氣,似乎不像之前來訪的客人那麼意外,就好像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似的。
“是的,我是。請問你是?”初夏伸出手,表示起碼的禮貌。
粉衣女子伸手搭上她的手,十指相握,“你好,我叫林嘉茉。”
初夏點頭,示意她坐下。“你好,嘉茉。”
客套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初夏卻覺得,似乎眼前這個女生來找自己的理由不是自己最初想象的那麼簡單。很快,她便切入了正題。
“初夏,我……你認識霍煕榮對嗎?”林嘉茉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無奈,初夏還沒回答,她自己便笑了。“我很白癡對不對?你和霍煕榮的照片都已經被瘋轉了這麼久,我還在這裡問你這麼沒有營養的問題,真的很傻,對不對?”
初夏知道她指的是那張在她工作室門口,她第一次遇見霍煕榮的那天,被記者拍到的照片。她一直以爲,從來不甚喜歡上鏡成爲風雲人物的霍煕榮不過是在敷衍那羣記者而已,直到第二天,他們二人的合影被瘋狂的散發在各種可能的媒介之上,她才徹底醒悟過來,原來,並不只是這樣。
所幸的是,事情並沒有朝着她一直以來害怕的那個方向發展,所幸,她和霍煕榮的事業,沒有因此而受到不該的衝擊,這已然是萬幸,可是眼前之人,她,爲何忽然提起這些呢?
初夏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能保持沉默,靜靜地聽。
“不久之前,霍煕榮拒絕了我,他說因爲他要去找一個在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我想,那個人,就是你吧。”林嘉茉望着她,笑的有些勉強。
“呵,你知道被拒絕的痛苦嗎?”林嘉茉錯綜複雜的眸子讓初夏看到了那時年輕氣少的自己,似乎也是這般。
“現在想來,他會選擇的理由,怕也是因爲你吧。”林嘉茉望着她,已經不知道微笑是何物。
初夏出神地望着她,細細看來,其實她和自己真的很相像,不,應該是和過去的自己很像。如今她早已剪下過去那一頭長髮,卻是蓄了一頭飄揚的短髮,還應着小哲的要求把頭髮燙捲了。她們的皮膚,都是一樣健康的麥色,初夏忽然記起,剛剛見到的那一抹微笑,才驚覺,她們似乎連微笑都很像。
初夏始終沒有說話,林嘉茉卻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說着她的故事,屬於她和霍煕榮的部分。
“霍煕榮說,他對我是一見鍾情,當初,我信了。說來很可笑吧,我竟然拿會相信這所謂一見鍾情的愛情。直到那天,我發現霍煕榮對着一份設計師雜誌發呆,然後,他轉臉告訴我說,他必須去找你,那時候,我才發現,一切不過是個笑話而已。只是我發現自己早已將他的一切印刻在腦海裡,心裡,然而終究她卻是不屬於我的那個人,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該如何去遺忘,遺忘那場不該,卻已然發生的錯誤。”
在回憶過去的時候,初夏不無意外地在她的眼神中看到滿足,那種提起霍煕榮便是各種欣喜的神色,讓初夏覺得似曾相識。曾經何時,她也曾對霍煕榮抱着這樣的信念。
“所以,今天你來找我的意思是?”初夏終究還是張口,她猶豫着各種可能,卻最終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就像林嘉茉異常直接地喊出她的名字初夏一般。
“啊?”林嘉茉被她的話驚了一把,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想你誤會了,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是想要看看這麼讓他放不下的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才讓他始終對你念念不忘。”察覺到初夏的誤會,林嘉茉趕緊起身,真摯地解釋。
原本初夏該對眼前的女子有非常大的戒備心纔是,可是,她偏偏就是覺得,她說的都是真的。很奇怪的一種感覺,她們本該是屬於情敵的兩人,如今卻安然地坐在一起,而且在靜靜聽自己和對方與同一個男人之間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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