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看着賤嘴去死,但此刻,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只能叫道:“胖和尚,你就這麼放棄了,有什麼蟲子,都拿到我這裡來遛一遛嗎,找這個肥豬有什麼用。”
賤嘴道:“你罵誰肥豬,等老子脫困後,絕對揍的你爹媽都不認識。”
我心說我這不也是爲了你好,都這個關頭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但老和尚根本不中計,又端了盆水靈靈朝賤嘴走去。
我只能說道:“哥們兒,忍一忍就過去了,下輩子還會長出來的。”
“給老子滾!”賤嘴一邊怒罵,一邊掙扎,這時,張易霄突然出聲道:“他們都是不相干的人,你想知道什麼,來問我。”
胖和尚頓了頓,道:“你是臥底。”
張易霄道:“我不是臥底,但是……”
“我是張端的侄子。”
胖和尚臉上的肥肉一抖,道:“張端的……”這句話似乎帶來了無窮的魔力,胖和尚彷彿聽到了什麼忌諱一樣,沒有在靠近我們,一羣和尚圍在我們周圍,如同殭屍一般竊竊私語,就在這時,胖和尚打開了王嬌的骨灰,他疑惑道:“這是什麼東西?”
賤嘴道:“骨灰,王嬌妹子的骨灰。”
一句話,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嘩的一下,和尚立刻散開,離胖和尚遠遠的,然而,也就在這時,所有和尚都將目光盯向了我們身後,表情從麻木到震驚最後變成了恐慌,胖和尚整個人都在發抖,目光直勾勾看着我們身後,確切的說,是我身後的上空,喃喃道:“它來了……”
緊接着,一羣和尚如同瘋了一般,恐懼的大叫,紛紛遁入了森林裡。
地上殘留着未燃盡的火把,夜風陰冷寒涼,我感覺到身後有什麼陰森森的東西,那種感覺我太熟悉了,是民國小姐靠近我時纔會有的感覺。
難道……
我想起了青年畫家說的無頭女人,頓時嚇的小兄弟都想哭了。
然而,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的後脖子突然接觸到一個冰冷的東西,緊接着,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這一暈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然睡在律嚴寺的宿房裡,外面鬧哄哄的,後腦勺傳來陣陣鈍痛。
怎麼回事兒?
我看着乾淨整潔的房間,只覺得昏睡前的一切,彷彿是做夢一般。
緊接着,我打開房門,終於明白外面爲什麼這麼吵鬧,外面來了一些警察,而張易霄這時候已經衣冠楚楚和警察交談,似乎是在交流案情。
和尚則一個都沒有看到。
那具死去和尚的屍體被搬了出來,空地中央,兩個女大學生在遠遠的圍觀,而富豪則消失了,只剩下他媳婦兒和小盟。
青年畫家不知爲什麼,被帶上了手銬。
看到我醒來,張易霄衝那個警察說了句什麼,隨便便朝我走過來,他道:“沒事了吧?”我點了點頭,指着空地,又指了指自己鈍痛的後脖子,道:“怎麼回事兒?”
張易霄抿着脣,大致給我解釋了一下後來的經過。
打暈我們的是張端。
張易霄在講述這個過程的時候,對於張端的部分,幾乎是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他只說張端救了我們,而當我詢問事情的真相,比如寄信的人到底是誰時,張易霄指了指遠處被銬起來的中年人。
是那個眼睛血紅的中年人。
“他爲什麼要寄信?你小叔當年寫的信,怎麼會在他手裡?”
張易霄道:“他是王嬌的哥哥。”
……
我一時啞然,雖然張易霄沒有明說,但通過這個信息,我也能大致推測出一些線索,或許王嬌的哥哥,在當年那場泥石流後,離開了清源鎮,但他受不了噩蚯的折磨,在一年前又回到了這裡。
但張端不知因爲什麼原因,一直沒有露面,他就像一個幽靈一樣,隱藏在一個誰也看不見的地方,二十多年來,那些僧人不斷想要抓到張端,尋找解開噩蚯的方法。
王嬌的哥哥爲了引出張端,想出了一個新計策,利用當年王嬌藏起來的兩封信,引來了張易霄。
後來的結果我不知道怎麼樣,反正律嚴寺的和尚一直都沒有出來過,當時他們嘴裡說着它來了,我想,來者或許就是張端,然而,當我問張易霄時,他卻搖頭道:“不是,當時我被綁的位置,剛好在你後面,但我什麼也沒有看到,或許……”
賤嘴這時也走了過來,他顯然比我醒的早,不知去哪裡已經溜達了一圈,他問道:“或許什麼?”
張易霄道:“或許他們原本就已經瘋了,所看到的,不過是臆想出來的東西。”而之前死的那個和尚,或許就是被自己的噩夢所嚇死的。
緊接着,一切恢復了平靜,我詢問張易霄,能不能讓我見張端一面,好歹將我肚子裡的東西弄出來,但張易霄說,張端已經幫我看過,說我肚子裡的東西,是一種極其古老的蠱物,並不是用常規方法培育出來的,即便是張端自己,也沒有辦法取出。
也就是說,這隻疑似‘情歌蠱’的東西,恐怕跟定我了。
想不到這次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們以及那兩個女大學生,跟隨着前來的警察一起出山,坐了一回警車,而張易霄和那富豪的老婆兒子,卻沒有下山,他們或許還有什麼事情要做,但這一切跟我都沒有關係了。
我和賤嘴在當天下午,就幸運的買到了去天津的機票,賤嘴買的則是直接飛北京的,在機場時,他拍着我的肩膀,道:“孫子,北京和天津是兄弟,哥們兒我現在要去首都創業了,以後有什麼萌妹子,記得給哥們兒我留着。”
“去你媽的,有妹子還等你下手。”
我倆在機場告別,各自登上飛機,晚上的八點鐘左右,我回到了自己的藥鋪。
藥鋪的營業時間是到晚上的九點鐘,小劉在看櫃檯,小夢正在接待顧客,一見我回去,小劉立刻過來接包裹,捂着鼻子道:“老闆,你真臭。”
我身上的味兒確實夠大的,對小劉說道:“我累了上去休息,你們別來打擾我。”事實上,我是怕自己肚子裡的蟲子再鬧出什麼事,對於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還是能省就省吧。
回房我先是美美的洗了個澡,隨後往我兩米長的大牀上一躺,便準備給大伯打電話,但我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手機掉在防空洞裡了,而大伯的手機我沒有背下來,只記得他家裡的座機,於是我撥通了他家的座機。
接電話的是王哥,我先問了問他的情況,上次在沙漠裡,他受傷比較重,現在也就過去半個月左右,王哥傷勢還沒有痊癒,只不過正常行走已經無礙。
緊接着,他告訴了我大伯的情況,說大伯還在那位朋友家,並且提到過,會順便來天津視察。
視察?
難道是想來看看我生意做的怎麼樣?我從王哥哪裡得到了大伯的電話,便給大伯打了過去,簡單將我這次去雲南的經歷一說,大伯在電話那頭也愣了,道:“你等等,別掛機,我再問問。”
大約一分鐘後,大伯在電話裡道:“他也沒轍了,你等等,我明天就到你哪裡來。”
第二天下午四點鐘左右,大伯到了我的藥鋪,說實話,雖說這鋪子是大伯給錢置辦的,但他還是第一次來,大伯穿着白色的對襟褂子,等着黑布鞋,頭髮烏黑,精神抖擻,一路走過來十分拉風。
我和大伯感情一向好,兩人見面立刻就來了個擁抱,小夢和小劉也特別有眼色,我和大伯坐在二樓,兩人立刻端茶擺瓜子,待二人離開,大伯才道:“你這個情況,現在有點兒棘手,雖說蠱王不止一個,但其它地方的我也不認識,我看乾脆……”
我道:“乾脆怎麼樣?大伯,您別說一半留一半,那會憋死人的。”
大伯瞪了我一眼,道:“猴急什麼,如果真不行,恐怕就只能動手術了。”
動手術?我想象着自己的肚子被剖開的場面,雖然很不舒服,但還是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大伯又道:“別高興太早,這只是一個提議,因爲那蠱蟲又不屬於金屬異物,現代儀器很難查出它在哪個部位,就是想動手術也無從下手。”
我遲疑道:“它應該是在我的肚子裡吧。”
“應該?”大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別小看人的肚子,它其實大的很,要想從腸子裡找出一條蟲,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沒準兒蟲子沒找到,你人已經斷氣了。”
我苦惱,道:“那咋辦?大伯,這樣下去,我根本就不敢出門,迴天津的路上,我都是低着頭的,看女人只敢看她們的鞋後跟,再這樣下去,我還要不要活了。”
大伯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爲他要打盹兒時,他突然道:“或許還有一個辦法。”我沒吭聲,等着大伯自己說下去。
他道:“娑磨羅多提。”
我道:“轉魂鏡?”
大伯點了點頭,道:“它曾經的擁有者,和古苗人有很大的關係,或許從這方面入手,可以把你肚子裡的東西解決掉,但是……打它的主意,就意味着危險,我認爲不太划算,當然,決定權在你的手裡,要怎麼做,看你自己,我只有一個要求……到時候有一切後果,千萬不要連累你的父母。”
我怔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說實話,這隻蟲子給了我很大的困擾,但還不至於讓我無法生活,而打轉魂鏡的主意,則意味着要和鬼魂陳,和他背後的勢力作對,相比之下,這實在是得不償失,而且更令我驚訝的是,大伯對於和鬼魂陳扯上關係的事,一向是十分忌諱的,這次怎麼突然轉性了?
這麼一想,我便問道:“大伯,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你不是一向不讓我參與進來嗎?”